顧之秋最終下定決心,湊近殷墨初,緊挨著他,湊近他耳邊悄聲說,微熱的氣息瞬間讓殷墨初渾身一癢,一隻手攬住顧之秋的腰將他順勢拉坐在自己腿上,阻止了他繼續在耳邊散發熱度。

坐在殷墨初腿上的顧之秋一臉茫然,他說正事呢!正想站起來,殷墨初收緊攬在他腰上的手臂,“給本王乖乖坐好不許亂動。”

什麽脾氣這是,顧之秋那點小害羞消失得無影無蹤,“身高的問題你不是也發現了麽,要像你這麽高的才能打得著,至於還未成親或喪妻以及後麵那些,那是因為他寫的字和牆上的塗抹痕跡!尤其是‘心’字畫的那幾點,還有在牆上塗抹的類似畫半圓的痕跡,像不像女子的某個部位。”顧之秋盡全力說得隱晦了。

殷墨初詫異地看著他,怪不得不願意說,“然後呢?”

“一般出現這種情況,可能是長期性壓抑的結果,所以我推斷凶手還未成親或喪妻,且長期與女性長輩生活在一起,喪父要麽父親年齡很大了。”殷墨初認真的問,顧之秋認真的答,完全沒有了害羞的氛圍,除了他此時此刻還乖乖坐在殷墨初雙腿上不讓亂動之外,“我可以下來了嗎?”這樣多不好。

“本王發現,你的洞察力非一般人能比。”殷墨初的語氣莫測,聽不出是誇獎還是諷刺,顧之秋不知如何作答。

他在雜技團的生活是重生後最不願意回憶的過去,見過各色各樣的人,做過各種各樣的事,如果不謹小慎微便難以生存,隻可惜,他還是死了。

顧之秋不回答,殷墨初也並沒有等待答案的意思。

腰上的力量終於鬆了,顧之秋整理了一下衣裙,跟著殷墨初出了後堂。

殷墨初一臉淡然地把顧之秋的話整理重複了一遍,淩懿軒聽後非常認可這個推斷,招來不少人,“身高八尺左右,左利手,尚未成親或喪妻,喪父或父親年事以高,長期與女性長輩生活在一起的青壯年男子,按著這個標準去挨家挨戶查。”

條件比較詳細,符合條件的人並不多,很快,就在李柱家附近找到了一個符合顧之秋推斷的人,是一個落地秀才,沒有讀書的天賦,爹死了,娘跟人跑了,他隻好回家種田,和祖母生活在一起,至今尚未娶親,找到他時他正用左手主力鋤田。

淩懿軒的人將他帶進了大理寺。

“堂下何人?”

“粱固。”

“這可是你寫的。”紙條被呈在了粱固麵前,“小生隻不過是撞見王鐵生與那李舒氏**。”一句話承認了自己是凶手,不對勁,不僅顧之秋,殷墨初和淩懿軒也起了疑心。

古時候**是死罪,梁固這麽快承認自己是凶手就是非要王鐵生死,到底有什麽深仇大恨?

王鐵生搖頭不語。

“可有證據?”淩懿軒出聲問道。

“小生親眼所見,他們在山後的竹林偷偷摸摸的。

“胡說八道。”王鐵生終於開口了,“我從不認識李舒氏。”

顧之秋想不明白,這個粱固就像一個替身,背後之人將他包裝成了凶手,這案子果真不簡單。

為什麽王鐵生入獄後一直一言不發,他在保護什麽,那個小孩亦或者是李舒氏。

顧之秋再次審視王鐵生時,在他的目光中讀到了深深的悲切,以及對生的眷戀。

淩懿軒輕歎一聲,“如果女子被判**,就是死了也不能下葬。”

王鐵生抬頭望著蒼天,長歎一聲,大人們都不相信凶手的話,你的冤屈終得雪,孩子藏得很好,李舒氏你放心去吧。

事發突然,王鐵生忽然起身朝顧之秋衝撞而來,站在顧之秋身旁的淩懿軒伸手想護,卻停住了半空中的手,他看見殷墨初疾步而來,突然意識到,他沒那個資格。

殷墨初輕易抱起顧之秋閃身一側讓王鐵生鋪了個空,而顧之秋身後是偌大的一根實木圓柱,王鐵生撞柱而亡。

意識到一切的淩懿軒不自覺看了一眼顧之秋,誰知顧之秋此刻眼神正好和他對上,兩人均在對方的瞳孔中看到了複雜的哀傷無奈以及不認同。

顧之秋心底的寒意悄然蔓延,似乎是潛意識控製了他,一瞬間清空了他的所有情緒,隻留下黯然的冷笑。

淩懿軒從他眼中看到了什麽,忽然溫柔地笑了,顧之秋看著淩懿軒一愣,似乎有一股暖流沁入內心,讓他回過神來,冰冷的心也漸漸回暖。

淩懿軒安慰的暖意透過眼神傳達給他,如同他第一次遇見方怡姐姐那樣,將他從另一個極端拉了回來,方怡死的瞬間與王鐵生的死相不停在腦子裏重疊。

顧之秋突然蜷縮在殷墨初懷裏,忍不住悲痛起來,隻是不知他是為方怡、王鐵生而悲痛,還是為自己方才那一瞬間的冷漠無情感到悲傷,大家都以為絳王妃被嚇壞了。

衣襟濕潤了,殷墨初知道懷裏的人在哭,也不知是心疼還是什麽,低聲安慰著,“別怕,我在。”

誰怕了……顧之秋聽著牛頭不對馬嘴的安慰,卻不知為何真的不再害怕,他是不會變回曾經那個善惡不分的自己的,眼淚奇跡般的不再往外冒。

一個大男人在這麽多人麵前哭,實在太丟臉了,於是不肯從殷墨初懷裏下來,一直將臉埋在他胸口不讓人看見,“我想收養那個孩子。”

殷墨初不甚讚同,那個小孩恐怕不是一般人,隻是如果拒絕的話,她會不會……也罷,放進絳王府養著,在自己眼皮底下或許更安心一些,“本王允了。”

對於梁固的審問,顧之秋知道淩懿軒肯定也察覺出了怪異,他參與這件事隻是為了救王鐵生,結果失敗了,這案子他也不想管了。

傍晚,淩懿軒帶著已經平複好情緒的顧之秋來到了小男孩臨時住的地方。

一見顧之秋,小男孩立刻跑過來,“怎麽樣了,王伯伯是清白的!”

顧之秋點頭,“沒錯,大理寺已經判他無罪了。”

“那王伯伯呢?”小男孩急切地問道。

顧之秋一時間說不出話來,淩懿軒蹲在地上揉了揉小男孩的腦袋,“他撞柱自盡了。”

本以為小男孩會大鬧一場,顧之秋甚至都做好了被責怪的心裏準備了,意外的是小男孩平靜地接受了這個現實,“我知道了,謝謝王妃還他清白,至少他是清清白白走的。”都是為了自己,都是我害了他們,小男孩強行控製著身軀不顫抖。

顧之秋捏了捏小男孩握起的拳頭,“跟我走好不好?”

“啊?”

“我是絳王妃呀,你不是還要告訴我恨絳王的原因嗎?”顧之秋耐心地勸說著,他要做的就是搞清楚小男孩恨意的來源,如果其中有什麽誤會最好,他年紀還小,還可以有更多選擇。

大概方怡姐姐就是如此拯救他的,所以他才想要把這個孩子帶在身邊吧。

絳王府,那就可以接近絳王,尋找時機報仇!“好啊,我去絳王府。”

等顧之秋將小男孩帶回映月榭,殷墨初卻還未回府。

月色籠罩的樹林中一道白影一閃而過,瞬息間掛著月色寒意的劍鋒出鞘,奔跑的人鮮血濺出緩緩倒下,噴湧的血卻沒有一滴落在出劍人的身上。

身後的樹林有了動靜,白衣人並未回頭,“如何了?”

“顧翼德與王氏並未查出有什麽問題,隻是顧翼德以前在上任的路上買過一個女子,後成為方姨娘,此人來路不明,還有一個,問題……”

“鴉青,如實說。”

“主上,顧瑤依嫁入絳王府後,王氏便把方姨娘所出的庶女過繼到身邊讓她成為顧家嫡女,之後方姨娘幾乎閉門不出,像是被軟禁了。”

白衣人緩緩側過頭看著鴉青,沒有麵具的遮擋,驚人的容貌暴露給整片樹林以及方才被一劍斬殺後的屍體,月光下的他越發寒氣逼人,柔軟的月色融化不了他渾身上下的凜冽,甚至比不過他身上的光輝,仿佛他才應該是天上那輪明月,可望不可得。

殷墨初抬眸看了一眼一旁的屍體,“身高八尺,左利手,喪妻喪父,與某個年長的女性長期生活在一起。”

“王妃說得太準了。”鴉青也注視著一旁的屍體,分毫不差。

“王妃?鴉青,王妃是顧瑤依,而她不是顧瑤依。”殷墨初的語氣卻不再淡漠,寒冷的殺氣消散得一幹二淨,鴉青還是第一次看見不戴麵具的殷墨初露出笑意。

那可比日月同輝的樣貌越發真實生動,攝人心神。

就連從小跟在殷墨初身邊早已對他免疫的鴉青也禁不住看楞了。

隻見殷墨初低頭呢喃,微風撩起墨色的發絲拂過他唇邊,帶走那一絲輕語,“顧知秋。”

鴉青聽到這個名字終於回神,顧家庶出二小姐,顧知秋。回憶席卷而來,他想起了八歲的殷墨初和十歲的淩懿軒。

原本玩耍得十分要好的他們第一次鬧翻,鴉青還記得當時淩懿軒口中喊出的那個名字,“顧知秋!”

作者有話說

擔心大家誤會,所以解釋一下,顧之秋不是雙重人格哦,也沒有人格分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