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聽到顧輕舟的回應,遲姍姍又輕笑一聲,緩緩吐言:“你那麽相信我,就我們我們死在一起?”
“閉嘴!”
顧輕舟冷聲嗬斥她,一手攥著刀,另一隻手摸索著雷管下胡亂纏繞的線。
不敢胡亂思想,顧輕舟全神貫注地摸索著手裏的線,耳畔盡是炸藥滴答作響的聲音,吵得心煩意亂。
遲姍姍也不敢出聲,兩人隻能傾聽著窸窸窣窣的聲音,和那陣奪命的嘀噠響動。
良久,顧輕舟的身體微微晃動著方才的作為已經浪費了他太多精神,脫力地跌坐在地,鬆了口氣。
“我排查了三遍,雷管附近有三根線纏繞,兩根接著紅燈,一根纏繞在雷管上,盤根錯節,有些棘手……”
“你敢跟我賭一下嗎?”遲姍姍呼吸微微凝滯,忽然哼笑一聲,“不如就剪那根看似很簡單的線?”
顧輕舟嗤笑一聲:“你上拆彈課好好聽講了嗎?”
“你就說信不信我,反正我們要死也是一起死。”
坐在顧輕舟身側,遲姍姍接觸到他身上的暖意,緊繃著的情緒稍稍鬆懈了一些,調笑著對顧輕舟說道。
顧輕舟輕應一聲,反問她:“你再確定一遍,兩根纏在紅燈上的線是最簡單的,是上麵的那條,還是下麵的那條?”
“你喜歡上麵還是下麵?”遲姍姍明澈的眸光裏暗含笑意。
“……”
一時間,顧輕舟有些心有餘悸,攥著匕首的手微微顫抖著,從雷管下收縮回來,又重新向她確認了一遍。
遲姍姍斂起笑意,一本正經地吐言:“剪上麵的那條吧。”
顧輕舟聽從著她的指示,先是小心地摸索著雷管上麵的線,一遍遍確認著構造,火藥味就在他的鼻尖蔓延,鼻腔內甚至還有遲姍姍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彌漫。
因為看不見線的顏色,隻能憑借著摸索,甚至很難確定到底有沒有偏移。
顧輕舟攥著匕首,遊走在雷管的線路之上,小心翼翼地不敢用力,險些將匕首掉在地上。
確認了那根線,顧輕舟的心髒微微提起:“我找到了,我要開始剪了?”
她應了一聲,嗓音也跟著一同發緊,那顆心髒跳躍愈來愈緩慢,仿佛停滯一般。
“我在警校時基本都會看線路和顏色來決定拆彈的風險,盲拆還是第一次……如果我們真的死在一起,下輩子應該還會再見麵吧……”
顧輕舟的手指顫栗著,聽著遲姍姍緊張的聲線,漫不經心地輕應著。
來回跳動不安著的紅色燈光以及滴答作響的聲音,令顧輕舟的手心出了一層虛汗,脊背上的冷汗已經濕透了他的衣衫。
顧輕舟攥了攥匕首,劃斷手邊的那根引線。
那抹紅色像是突然消失在黑暗中,隨之消失的還有那陣嘈雜的響動聲。
顧輕舟和遲姍姍隻覺得渾身力氣一下子抽離,險些一同跌倒在地,唇齒不受控製地響起一陣驚呼聲,突如其來的激動令顧輕舟全然忘了自己身處黑暗。
遲姍姍捂住顧輕舟的嘴,噓了一聲。
小心翼翼地劃開遲姍姍綁在身上的炸藥,顧輕舟懸著心才徹底放下,但彼時卻不是什麽值得慶祝的時候。
他和遲姍姍被關在一片漆黑中,遲姍姍的身上被捆了炸藥,身上的炸藥似乎很難拆卸,也不像是國內能夠生產的,顧輕舟一時半刻想不出如果曹岩知道他和遲姍姍已經拆下了炸彈,還會有什麽更嚴峻的考驗等著他。
顧輕舟的手心裏滿是汗漬,被遲姍姍攥在手裏,拉著她從地麵上站起身來。
周圍的黑霧彌漫,看不清前路,就算有遲姍姍拉著他,他的心髒也並不安生,顫栗著跟在身後。
遲姍姍輕笑一聲,蜷縮了一下他的手掌,示意安撫他。
吱呀一聲,那抹白光突如其來的顯現在門口,在黑暗中異常刺眼。
曹岩的身影逆光站在門口,身後似乎就是他的住所,而他和遲姍姍的所在之處,應該就是曹岩的地下室……
他的臉色陰沉,垂眸將手裏的按鍵狠狠丟在地上,幾乎對其嗤之以鼻。
那個按鈕從一開始閃爍著淡紅色的光芒,到如今的一片黯淡。
顧輕舟和遲姍姍突然意識到這人為什麽突然出現在了這裏。
曹岩猙獰的臉上,露出笑意:“我還真是小巧你們了……我本來想等這幾天淩處長的盤查過去再殺你們,先用黑暗和炸藥困住你們,誰能想到我堂堂的好侄子到現在一點也不怕黑,甚至還能幫拆彈了……”
他的話說不上來是誇還是損,話音剛落,手不著痕跡地摸向了身後。
說時遲那時快,遲姍姍以迅雷不及之勢迅速跑上前去,不知何時攥起了顧輕舟劃斷炸藥引線的匕首,閃身來到了曹岩身側,閃著寒芒的銀刃義無反顧地抵在他的脖頸處。
曹岩和顧輕舟被遲姍姍突然之間的動作嚇了一跳,回過神來依舊是這番局麵了。
他的手臂突然被遲姍姍的另一隻手擒住,想要掙動鬥爭,匕首溢出陣陣寒風,輕剮過他的肌膚,陣陣疼痛襲來。
曹岩向後不著痕跡地找尋著的東西落在了遲姍姍的手裏。
那是一把還未被曹岩掏出來的警用手槍,隻是慢了分毫,就落在了遲姍姍的手裏。
曹岩的臉色滿是慍怒,想要發火又無處發泄。
他的手槍被遲姍姍遠遠的拋在了地板上,發出噠的一聲響,遲姍姍對此不甚在意,冷笑一聲:“曹局,你怎麽也沒想到,機關算盡,最終會落在我手裏吧……老謀深算的人也會有栽了的一天,是吧?”
遲姍姍的話語裏嘲諷著曹岩的一舉一動。
話音剛落,她便瞧見了曹岩眼眸間閃過一絲突如其來的震驚,以及正色。
目光循著曹岩的眸光看去,瞬間閃過一絲驚駭之色。
“是時候叫你給我爹賠罪了,”顧輕舟不知何時撿起了地上的那把槍,黑洞洞的槍口直指曹岩的頭顱,眼眸如鷹般陰鷙,他的聲線清冷凜冽,“曹岩,六年了,你騙我了六年,讓我爹死不瞑目了六年,今天我就要你給他陪葬,從今天開始,你就去下地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