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渡過了黃河, 還有十餘裏,才到涿郡。
疏長喻在黃河邊整合了部隊, 便按照去涿郡最近的那條路,布好了陣,便指揮著部隊全速往前行進。
那副將聽他這般安排還有些猶疑:“疏大人, 萬一將軍不走這條路呢?”
疏長喻眼都沒抬:“他肯定走這條路。”
能夠腦子一熱被人家騙到涿郡來,想必這人也不知道在急什麽。他若要急, 定然會做這種直線衝去、直搗涿郡的事。
疏長喻想都不用想。
副將見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也放下了心, 騎著馬跟在他身後。
他們便這麽在夜裏默默行軍,一直走到天將明。
“還有兩裏路便要到涿郡了, 如何仍舊一點動靜都無?”那副將心裏打鼓。
既然對方能甕中捉鱉地將景牧引來這裏, 難道說……又將疏長喻引到涿郡,好一箭雙雕,將這兩個將領全都騙來涿郡圍殺?
疏長喻聽到他這話, 並不作聲。
就在這時,他一拉韁繩,將馬停在了原地。周圍的士兵見狀連忙停下腳步, 那副將連忙舉旗, 示意後頭的人停下來。
接著, 借著早上剛泛起白的天色, 副將看到了疏長喻停下馬蹄的原因。
那地上,刀槍劍戟遍地散落,隱隱還剩下幾個沒拖走的屍體。地上的泥土若是細看, 便能看到上頭染著的血色。
此地經過了一場惡戰。
副將愣愣地看著地上的一片狼藉,借著,抬頭看向一側馬上的疏長喻。
光線並不是很亮,隱約之間,好像疏長喻……眼睛紅了?
下一刻,疏長喻便一鞭催在馬上,騎著那馬朝涿郡奔去。
“哎……哎!疏大人!”
那副將連忙催馬跟上,連帶著身後長長的士兵隊伍。
這主將自己衝鋒陷陣也便罷了,可問題是顯然現在景將軍他……生死未卜呢。疏大人帶的人馬還比景將軍的少了兩三萬,這麽貿然便要去攻城,可如何……
就在這時,涿郡的城門出現在他們麵前。
涿郡竟然城門大開,門上早已豎起大啟的旗子。門口歇著的盡是玄甲的士兵,還有士兵牽著一長串的俘虜,朝著城裏走。
副將:……?
這便是……攻克了涿郡?
一眾人馬停下來愣神的功夫,隻見景牧已經騎馬帶著一隊人從城中出來了。他馬上拽了根繩子,繩子下頭捆著跟在馬後跑的人,赫然便是卓仁嶽。
兩邊人隔著涿郡城門前長長的一片空地,皆停了下來。
疏長喻站在那裏,副將看著他的背影,一時間不知道他是什麽神情。
就在這時,他聽到疏長喻聲音平靜地說道:“撤軍,回湖州。”
那副將連忙應下,指揮部隊掉頭。可是他一回頭,卻見疏大人沒一同後撤,反而打著馬,朝著景牧走去。
景牧那邊誰都沒動。
經曆了一夜惡戰,在景牧的帶領下攻克敵軍生擒了卓仁嶽的沈子昱此時跟在景牧身後,看著獨自騎著馬來的疏長喻,愣了愣,接著對景牧說:“將軍,疏大人帶人來救我們了呢!”
景牧低喝了一聲:“閉嘴!”
接著沈子昱便聽到他低聲咒了一聲:“身上的傷還沒好,便到處亂跑!”接著,景將軍便騎著馬,像一支離弦的箭一般衝了出去。
二人在中途麵對麵停了下來。
景牧冷著臉,站在疏長喻麵前,道:“誰將消息告訴你的?”
接著,他冷哼一聲,接著道:“疏大人消息得的倒是快。不過,涿郡那些士兵本就沒有要被坑殺,皆是那探子被策反傳回來的假消息。如今疏大人大可以放心了,也不必……”
下一刻,對麵的疏長喻便從袖中拿出一物,直接擲到了景牧身上。景牧下意識便伸手接住,口中的話也停了下來。
手裏那東西暖暖硬硬的,竟然是……兩年前被疏長喻退回來的手爐。
“從前隻道你是個傻子,如今看來,分毫沒有長進。”疏長喻冷著臉坐在馬上,看著他。“三年前我走本就是迫不得已。你陷害前任湖州知府的事讓三皇子知道了,我唯有聽從母親的話,才能借疏家人先行除掉樊俞安父子。原怕你當時阻撓,做出自損的事,才一直沒告訴你,誰道你這豎子便鑽了三年牛角尖,仍把我當成前世那般了?”
景牧愣愣地看著他。
“如今教人一煽動,便說風就是雨,帶著這麽點人便跑到人家的地盤來。若是我一直不說,你是不是要恨我恨到自己死了才……你做什麽!”
疏長喻懸著一夜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他方才看著滿地狼藉,原想著景牧凶多吉少。他不願想不好的後果,隻要親自到涿郡去看那處的情況。此時,他看著毫發無傷的景牧,心裏可謂大悲大喜。
可他教訓的話說到一半,卻見景牧翻身從馬上跳了下來,大步走到他身側。
“下來。”景牧仰頭看著他。
疏長喻不解地皺眉:“下去幹什麽?”
“你先下來。”景牧抬頭道。
疏長喻皺眉,但也未同他多糾纏,便翻身下了馬。
卻不料,他腳還沒落地,整個人便落入了一個溫暖堅硬的懷抱。景牧站在馬邊,死死地摟住他,將他按進懷裏。
“疏長喻,你怎麽……你到現在才同我說實話!”他緊緊抱著疏長喻,渾身都在顫抖。他低頭,臉緊貼在疏長喻耳側。“你嚇死我了,你他媽真的嚇死我了!”
他咬牙道:“你就讓我這般煎熬了三年。我想相信你,可又怕你是真的嫌棄我沒用!你一走了之倒好了,多同我講一句都不願意!疏長喻,你……”
下一刻,他便猛地抬起頭來,盯著疏長喻。
“你方才說的話,不是騙我的?”
疏長喻:“是,我是騙你的。”
下一刻,他便見景牧紅著眼睛,咧開嘴露出那一口大白牙,衝著他笑了起來。那傻兮兮的模樣,頓時和三年前的景牧重疊在一起。
“你胡說,我不信。”
下一刻,他便低下頭去要吻疏長喻。
疏長喻尚留著一點理智,抬手一把捂住景牧的嘴。他皺眉斥責道:“三軍陣前,你要做什麽!”
——
除了留守涿郡的士兵外,大軍整個開回了湖州府。
如今卓仁嶽被擒,叛軍可謂頓時群龍無首,散成了一盤沙。北方三個州郡知道涿郡被破,紛紛投了誠。這攪擾大啟數月的叛亂,就這麽被景牧四兩撥千斤地平息了。
卓仁嶽被帶回湖州府後,疏長喻便將他交給了湖州知府。湖州知府正忙於戰後平息百姓,湖州城死了不少勞動力,恢複元氣怕是需些時日。
湖州知府收到卓仁嶽,便要下手殺他,要讓人將他丟到湖州大街上讓眾人打死。可疏長喻下了令,叫他把卓仁嶽的嘴堵住,丟在大牢裏,還有其他要事要審。
無法,湖州知府隻得照做。
而此時的疏長喻,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待回了湖州府,景牧便一把將疏長喻按回了房間,關門落鎖,誰都沒讓進來。
“你這番,怕要鬧得人盡皆知了!”疏長喻道。
景牧卻不管,將他推在榻上,自己也顧不上自己滿身厚重的盔甲,直接滾進了疏長喻懷裏,將他緊緊地抱著。
“不怕。”景牧哼唧道。“誰都不用怕。現在除了那個吊著口氣的皇帝老子,誰敢管我?”
疏長喻聞言,抑製不住自己上翹的唇角,麵上帶著笑,拍了一把景牧戴著厚重盔甲的腦袋:“是,你現在厲害的很。三年前是我多此一舉了,今日也是我多此一舉。”
景牧將臉埋進他頸窩,聲音悶悶的:“不多此一舉。”
“嗯?”
“你擔心我,帶人來救我,我開心死了。”
疏長喻忍不住低笑了起來:“瞎胡鬧。”
景牧在他頸窩處拱了拱,眯著眼耍賴一般,一聲一聲喊疏長喻的名字。
疏長喻應了兩聲,可這崽子卻隻顧著喊他,他便再沒有理他,隻隔著他的盔甲,將他緊緊攬在懷中。
“你可是叫魂兒呢?”片刻後,疏長喻帶著笑問道。
“真好。”景牧在他懷中笑歎道。“我還覺得像是在夢裏一樣。”
“我還以為你不愛我,根本不在意我。”景牧悶悶道。“以為三年前你不過耍著我玩玩,此後要去做正事了,便不要我了。”
疏長喻聽到他這話,心裏一揪,低聲道:“再也不會了。”
景牧在他懷裏哼唧了一聲。
“那那個小孩子是哪來的?”景牧又問道。
“來的途中,路邊上撿的。”疏長喻道。“許是逃難的災民丟棄下的。當時那麽大點的小姑娘,人牙子又不要,恐怕是賣不掉,便丟了。”
景牧哼道:“我就說嘛。”
疏長喻笑起來:“若真是我春風一度留下的孩子,你待如何?”
下一刻,景牧便隔著衣衫,重重地在他鎖骨上咬了一口。疏長喻嘶了一聲,低下頭,便見那狼崽子從他懷裏抬起頭來,目光灼灼地盯著他。
“那你就得賠我。”景牧道。“你讓我替你白養一個孩子,你便得替我生一個出來。”
疏長喻失笑:“胡鬧!我如何生得出孩子來?”
下一刻,景牧便按住了他的手腕。
“不試一試怎麽知道呢?”
作者有話要說:嘿嘿嘿終於虐完了……劉狗花頂著鍋蓋鑽出來!
虐完了基本上就快要完結啦!要讓木木和丞相好好過日子去惹~
有什麽想看的番外闊以提前提!我好準備準備,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