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追求你。
短短幾個字,不啻於在季淮耳畔響起的一道炸雷。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談翊說在追求他?
他何德何能,能被這樣的天之驕子放下身段,用上“追求”這樣的詞匯?季淮以為,談翊對他的態度,能用“喜歡”,已經是了不得的恩賜了。
他呆呆地看著談翊,一時之間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麽做什麽。
他這副模樣顯然取悅了談翊,他像看什麽有趣的小動物一樣看著季淮,等待著他接下來的反應,直到季淮回過神,緋紅從衣領裏鑽出來,一路爬上脖頸、耳後、臉頰、眼周。
一雙迷茫濕潤的桃花眼,實在是招人得很。
談翊心頭一動,他低聲道:“季淮,你聽見了?”
季淮小幅度地點點頭。
“你不抵觸,是不是?”談翊繼續問。
季淮說不出話,隻是低著頭看著地麵。他瘋了嗎?談翊這樣的人,多少人求都求不到,他抵觸?
“本來不想這麽唐突的,但是……”
季淮突然感到有什麽在靠近,他下意識的閉上眼,失去視覺後觸覺被放大,溫熱柔軟的觸感鮮明地通過眼尾處薄弱敏感的肌膚傳遞了過來。
那是……
季淮驚詫地睜開了眼。
“但是你的眼睛,真的太美了。抱歉。”談翊直起身子,“回去休息吧。”
季淮都已經不知道那天晚上自己是怎麽回到家的了,他整個人都喪失了對外界刺激的感知,腦海裏全是談翊的那句話和那個吻,他在家門口怔怔地站了有十幾分鍾,被路過的鄰居懷疑地打量時才如夢初醒,拿出鑰匙來開門。
後來的一切都順理成章了起來。
談翊這樣的alpha,隻要他想,很少有什麽人是他得不到的。他出色的外貌和家世已經足夠吸引許多人,他稍微低頭俯就,就能虜獲大片的追隨者,更何況他稍稍用了一些心意,季淮幾乎是毫無抵抗之力。
在季淮乏善可陳的人生中,談翊是最耀眼的那顆星,而這樣的人,卻願意花費自己寶貴的時間去帶他聽音樂會、看畫展,帶他吃各種高級的餐廳,帶他買衣服和配飾,換發型,短短一兩個月,季淮見到的世麵,比他前二十二年的人生都要多。
更重要的是,談翊是被他銘記在心中,心心念念地感恩了七年的人啊。
季淮向來緊閉的心門,毫無保留地朝談翊打開了。
那段時間,季淮覺得自己就像活在一場富麗堂皇的夢裏。
他還在實習期,下午要上課,所以總會加班處理一些領導安排下來的工作,談翊從來不催,隻是靜靜地等待,季淮下班後,乘坐電梯到負二層,專屬車位上談翊就會搖下車窗,笑著問他,“到港灣家園八十,走不走?”
季淮紅著臉走到他麵前,“便宜點吧,打表的話也才三四十。”
“好,那給你打個折,低頭。”
季淮乖乖低下頭,溫軟的唇就落在他閉起來的眼睛上。談翊很喜歡親他的眼睛,尤其是眼尾處,季淮也因此格外的喜歡自己的眼睛,甚至還咬咬牙花了幾百塊買了一盒眼膜。他之前從不護膚,這是除他買的第一個護膚品。
“上來吧,不收你錢了。”
季淮從耳後到脖頸,都透出紅色來,他坐到副駕駛上,還是有些不好意思。談翊便從後排的小冰箱裏拿了冷飲,輕輕貼在他的臉頰上,動作像極了年輕的學生們拿著冰飲料互相作弄的樣子。
後來談翊再送他回家的時候,季淮就邀請他上去坐一坐。
“這片環境不太好,但是我家裏還挺幹淨的。你不是說今天晚上還沒有吃飯嗎,等你回去,都要八點了,胃要受不了的。”季淮說,“我煮碗麵給你墊一墊,好嗎?”
談翊便鎖了車,跟他上去了。
穿過狹窄的、滿地積水的小巷時季淮都擔心談翊要忍不下去掉頭走了,尤其是他們走到一半的時候,環衛工開著電車來收垃圾了,兩個大垃圾桶在街上一過,廚餘垃圾的味道撲鼻而來,行人紛紛避讓。
季淮抓住談翊大衣的袖口,拉著他往路邊便利店的門廊處躲,談翊回頭,看見季淮緊張不安的樣子,像一個剛被收養的、還在擔心被主人丟出去的流浪貓。
他反手包裹住了季淮的手,“給我做什麽麵?”
季淮聞言放鬆了一些,他慢慢地把自己的手指和談翊的扣在一起,“家裏東西不多了,雞絲麵行嗎?再打一個蛋,放一顆小青菜。”
“好。”
他們到了季淮的家,是個很小的單間,甚至沒有客廳和臥室的分隔,談翊幹脆就站在廚房門口,看季淮忙來忙去,在熱氣氤氳間,伴著嘩嘩流水聲清洗一顆嫩綠脆生的青菜。
談翊想,他們確實的很像,但許多年前談翊在和莊燁霖設想未來的場景時,從來沒有想過會有一天,莊燁霖能用那雙鋼琴家的手為他下廚做羹湯。
但這樣也不賴。
“季淮,我給你換個房子吧。”談翊說。
季淮將青菜丟進鍋裏,“不用啊,我在這裏挺好的,夠我住了。”
“但不夠我住。”談翊說。
季淮手一抖,不小心把筷子給弄掉了,熱湯灑出來幾滴。
“小心點。”談翊說道。
“沒、沒事,我就是分神了……你說你要……”季淮換了雙筷子,重新將麵撈到白瓷碗裏,端到外麵的桌子上。
“嗯,換個房子,以後我找你也方便。”談翊說。
季淮沒怎麽糾結就答應了,接受了談翊給他的一套離公司不遠的公寓,他以為談翊會搬來和他一起住,不過並沒有,談翊隻是偶爾過來,但季淮已經很滿足了,而且談翊從不在這裏過夜,這也讓季淮感到很高興——至少可以說明,談翊並不是包養他,也不是濫情的人。
不過季淮也有一點點遺憾。之前和談翊去遊泳的時候,他看見過對方緊實充滿力量感的肌肉,完全看不出來平時一絲不苟的西裝下,是這樣一具結實而富有美感的身體。
季淮很不好意思地承認,他饞。
很想上手摸一摸,抱一抱。
好幾次午夜夢回,季淮都被自己的夢搞得又是興奮又是羞恥。
這一天他並沒有等太久,隻是到來的方式和後果,都和他想象的截然不同。
那天晚上,季淮如同往常一樣,晚上七點多到家,給自己簡單做了兩個菜,吃完後拆了幾個快遞,是他買的花盆和花種。談翊給他的這套房子有一個很大的封閉式陽台,季淮想在陽台上擺一套桌椅,再種點花草,像花園一樣,想必很有情調。
搬過來也有幾個月了,季淮從開始的不安逐漸習慣,現在已經開始陸續地買一些小東西將房間裝點起來,比如沙發上的抱枕、門口的小動物地毯、洗手台邊一按就能在掌心開一朵小花的洗手液。原本空曠的房子也慢慢有了煙火氣。
季淮按照養殖說明將種子撒下去埋好,又澆了水,便搬到陽台上去了。
接著他看了會兒書,便洗漱休息了,晚上睡得正熟,忽然聽見房門處突然傳來了動靜,接著就響起門鈴聲。
季淮有點奇怪,這家小區安保很好,沒有業主身份的人,除非業主親自通知保安,否則不可能把人放進來。而談翊今天晚上應該不會來才對。在一起已經半年左右,談翊的聯係方式季淮是有存起來的,但他幾乎從來沒有主動聯係過談翊,都是談翊在打算過來的時候提前通知他,好讓季淮安排飯菜。
季淮走到門口,打開電子貓眼,吃驚地看到司機扶著談翊站在外麵,正努力地撐住談翊不讓他滑下去,談翊閉著眼睛,眉頭緊鎖,臉頰泛著紅。,他身高接近一米九,身上全是結實的肌肉,司機支撐得搖搖欲墜,已經滿頭是汗,看起來隨時可能兩個人一起倒下去。
季淮趕緊把門打開了。
一股濃重的酒氣撲麵而來,熏得季淮直皺眉:“趙哥,這是怎麽了?他怎麽會喝這麽多?”
一邊說著,季淮伸手去架住談翊的另一邊手臂,兩個人合力,終於把談翊扶穩了,司機老趙也長舒一口氣,要是真讓他把老板給摔了,他這活兒也不用幹了。
“我也不太清楚是怎麽回事,”老趙說道,“談總說讓我送他過來。哎,慢點。”
作為談翊的司機,老趙向來嘴很嚴,對任何人都不會透露談翊的行蹤,更不會告訴季淮,今天上午他去國際機場接了一個談翊的朋友,那個朋友的家族和談家是世交,曾經完整地參與了談翊與莊燁霖的整段故事。
今天晚上,他們兩個在酒吧坐了五六個小時,喝了很多杯高度數的烈酒。
他們把談翊放在臥室裏,老趙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季淮應該是睡到一半被叫起來的,他身上還穿著毛茸茸的睡衣,而臥室裏的床褥有些淩亂,顯然是被人使用過的樣子,房間裏還彌漫著很淡的迷迭香。
這就有點尷尬了,老趙給談翊當了多年司機,進入到老板私人領地的次數屈指可數,而進到談翊和他的omega的臥室裏的經曆更是前所未有,他連忙退了出去,“那談總就拜托你照顧了,要是沒什麽事,我就先走了。”
季淮送他到門口:“天很晚了,開車小心啊。”
老趙逃也似的跑了。
季淮回到房間裏,幫談翊將外套和鞋襪脫掉,又倒了一杯溫水放在床頭,輕輕地拍著談翊的手:“談先生,你睡著了嗎?你難不難受,會想吐嗎?”
談翊沒有理他。
季淮目不轉睛地看了一會兒談翊的臉,在心裏感歎這幅容貌真的是造物主的傑作,每一道線條都像是精心設計出來的,每一筆都處於恰到好處的地方。
過了好一會兒,季淮才將目光拔出來,他拿著手機到廚房去,搜了一下醒酒湯的做法,好在並不複雜,他很快就做好了,倒在新買的貓咪形狀異形碗裏,又放進去配套的湯匙。
他把湯端進臥室放在床頭櫃,又去浴室裏打濕了一條毛巾,給談翊擦了擦臉。
“談先生,”季淮小聲叫他,“你起來喝一點醒酒湯吧。不然明天會頭疼的。”
談翊還是不說話,呼吸均勻,好像是睡著了一樣,季淮不舍得把他叫醒,隻是靜靜地看著他的睡顏,用目光去描繪他的麵部輪廓。空氣很安靜,一切都安靜而溫馨,在這一刻,季淮覺得他是擁有著這個英俊而高貴的alpha的。
他湊上去,輕輕在談翊的臉頰上親了一下。
就在這時,季淮突然感到手腕一緊,接著整個人天旋地轉,再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被談翊抓著雙手手腕按在了**。
季淮的心髒跳得飛快,幾乎要衝出喉嚨,他顫抖著嗓音說道:“談先生……你,你要不要喝醒酒湯……”
談翊沒有說話,他俯身吻了下來,另一隻手急切而粗暴地拽開了他的睡褲。
季淮閉著眼睛,睫毛抖個不停,第一次過於倉促草率,季淮覺得很疼,有些羞恥和緊張,他哭得很厲害,渾身發抖,但依舊很努力地配合了。
那時候他不知道,為什麽談翊會一直捂住他的下半張臉,這樣會讓他呼吸很困難,季淮求了他幾次,都沒有什麽效果,隻得硬撐下去,最後季淮記不得自己是因為缺氧暈了過去,還是累極睡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