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匆匆下樓,趕到那幢小樓底下,隻見盧大媽正倚窗而坐,瞧到三人,立即招呼道:

“真姑娘起來了麽?”

姬真真哼了一聲,當先朝樓梯上走去。

盧大媽已經顫巍巍的當門而立,陪笑道:“姑娘們留步,老婆子房裏又髒又亂,三位還是莫要進來的好。”

姬真真冷聲道:“我們一定要進去呢?”

盧大媽含笑道:“姑娘一定進來,老婆子也是沒有辦法之事,那就進來吧!”

隨著話聲,迅速往屋中退去。

姬真真低聲道:“紀家妹子,你守住門口,別讓她逃出來,嘉嘉跟我進去。”

沒待淩杏仙回答,就朝房中走去!

那知剛到門口,耳中就聽到“咕”的一聲輕叫,一條比茶杯還粗大的蛇,昂首吐信,從門中遊出,一見姬真真舉步跨入,猛然向上竄起,張口就咬!

姬真真冷笑一聲,左手揚處,一柄銀刀,脫手飛出,“奪”的一聲,不偏不倚,打中七寸要害,把那蛇釘在樓板之上,那蛇一負痛,蛇身不住的絞動,姬真真身形一閃,已然掠入屋中。

盧大媽退到床前,低啞的笑道:“姑娘好手法!”

姬真真麵罩寒霜,冷冷的道:“我早就看出你不是盧大媽了,隻是沒想到你竟是黑石島來的。”

盧大媽道:“姑娘真會說笑,老婆子不是盧大媽,那會是誰?”

姬真真目光一瞥,早已看到**躺著一個人,但故作不知,冷聲道:“不用多說,你把紀少俠弄到那裏去了?”

盧大媽“哦”了一聲,陪笑道:“姑娘又誤會了,人倒有一個,那是老婆子從地窖中抱來的,但他可並不是姑娘說的紀少俠。”

姬真真道:“他不是紀少俠是誰?”

盧大媽道:“姑娘要是不信,那就請看。”說著正待伸手去揭棉被。

姬真真冷喝道:“站住,我不準你動他。”

盧大媽疾快的一手按到嶽小龍頭頂,回頭尖笑道:“姑娘聰明人,大概不至於硬逼我老婆子出手吧?”

何嘉嘉心頭大急,一指盧大媽,喝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一縷寒亡直向盧大媽當胸射去。

盧大媽生似毫不察覺,任由寒芒一閃而沒,淡淡笑道:“何姑娘對老婆子驟下殺手,豈不太絕情了麽?”

姬真真臉色微微一變,喝道:“嘉嘉,不許出手。”

盧大媽右手依然按在嶽小龍頭頂不放,徐徐說道:“等你叫她不許出手,老婆子早已傷在天荊刺之下了。”

姬真真道:“你若敢對紀少俠暗下毒手,我會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盧大媽笑了笑道:“看來姑娘倒是對他關心的很……”

姬真真粉臉一紅,沒待她說完,冷喝道:“你胡說什麽?”

盧大媽道:“老婆子一點也不胡說,姑娘怒匆匆的趕來,要我的自然是紀少俠了,但他並不是姑娘要找的人,姑娘若是不信,不妨看看清楚。”

說話之時,左手忽然掀起棉被,露出那人麵貌,隻見躺在被中的果然不是華山門下的紀念勳!

那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生得劍眉斜飛,風目緊閉,臉色略顯蒼白,顯然傷勢極重!

盧大媽笑道:“老婆子沒騙姑娘吧?”

姬真真。何嘉嘉同時呆的一呆,她們並不認識這少年是誰?

淩杏仙當門而立,突然飛撲而入,大叫道:“他就是我大哥,你這妖女,你把我大哥怎樣?”

姬真真目注淩杏仙,冷然問道:“你們究竟是誰?”

淩杏仙道:“他是我大哥嶽小龍,我叫淩杏仙。”

何嘉嘉“哦”了一聲,道:“大師姐,我想起來了,挹秀館住在我們隔壁的一男一女,就是叫嶽小龍、淩杏仙。”

淩杏仙知道一時也說不清楚,隻好點點頭道:“何姐姐說的極是。”

盧大媽道:“姑娘現在相信了吧?這位嶽小龍不是姑娘要找的人,但卻是老婆子要找的人。”

姬真真哼了一聲,還沒開口,何嘉嘉搶著道:“不成,不管他是紀念勳也好,嶽小龍也好,既和我們一路,就不準你動她。”一麵回頭朝姬真真說道:“大師姐,人家嶽少俠為了救咱們姐妹,身負重傷。再不施救,隻怕來不及了。”

姬真真望了她師妹一眼,朝盧大媽冷然喝道:“不錯,我要你立時放手,退出屋去。”

說來斬釘截鐵,聲色俱厲。

淩杏仙早已掣出長劍,雙目緊盯著盧大媽,躍躍欲動!

盧大媽一手按在嶽小龍頭頂,尖笑道:“真姑娘這不是叫老婆子為難麽?”

姬真真臉如寒霜,隱現殺氣,但總因投鼠忌器,不敢貿然出手,冷冷問道:“嶽小龍可是和你有什麽過節?”

盧大媽得意的道:“姑娘又誤會了,老婆子和他一點過節也沒有。”

何嘉嘉道:“那你幹麽不肯放手?”

盧大媽詭笑道:“問的好,如今江湖上盛傳著昔年那冊號稱佛門至寶的‘伏魔法藏’,已到了這位嶽相公手裏……”

淩杏仙大聲道:“胡說八道,龍哥哥前去泰山,根本就沒有取到。”

盧大媽笑道:“有人親口說出是姓嶽的取走的,這還有錯?”

淩杏仙看她一手按在龍哥哥頂門,隻是不放,心中暗暗焦急,忽然靈機一動,左手朝窗外一指,嬌叱道:“什麽人?”

揚手打出一支回風蝶,向窗口射去!

盧大媽連頭也不回,冷哼道:“小姑娘,你這一手隻能騙騙初出道的人,老婆子那會上你的當……”

她隻當淩杏仙朝窗口打去一枚暗器,故意要她分心,是以瞧也沒瞧。回風蝶乃是四川唐門精製的回旋暗器,明明朝窗口打去,但蝶翅鼓動,劃了一個狐形,閃電般朝盧大媽右肩射到。

盧大媽話聲未落,但覺肩頭好似被蚊子叮了一口,一條右臂,登時麻木不仁,心中方自一驚!

躺在**的嶽小龍忽然翻身坐起,一把扣住了盧大媽脈腕,笑道:“你還要不要伏魔法藏?”

淩杏仙打出回風蝶,正待挺劍撲去,瞥見龍哥哥翻身坐起,一把扣住了盧大媽的手腕,心頭不禁大喜,叫道:“龍哥哥,原來你傷勢已經好……了……”

話到一半,忽然目露驚怖,口中尖叫出聲!

原來嶽小龍堪堪扣住盧大媽手。腕,忽然從她袖中,竄出一條尺許長的白蛇,一口咬住嶽小龍手背。

嶽小龍冷笑道:“我早知道你袖中藏著白線蛇。”

右手一抬,忽然多了一柄鋒利匕首,刷的一聲,把蛇削為兩段。這一下快速絕倫,但那蛇頭,卻依然緊咬不放。

盧大媽道:“白線蛇咬人必死,你快放手,我給你解藥。”

嶽小龍手背一抖,把白線蛇頭震落地上,一麵笑道:“我不怕蛇咬,你看我是不是中了蛇毒?”

白線蛇奇毒無比,咬人必死,少說也該昏迷過去了,但嶽小龍談笑自若,確是毫無中毒現象!

盧大媽心頭大惑不解,冷哼道:“很好!”

左手的一抬,打出一道黑芒,朝嶽小龍迎麵射去。嶽小龍朗笑一聲,右手匕首,朝上迎起。

雙方出手都快,但聽“拍”的一聲,那黑芒墮落地上,原來是一條紫黑色的紅頭蜈蚣,已被嶽小龍匕首,劃破肚子,百足蠕動,仰天死去。

嶽小龍匕首朝她臉上一晃,喝道:“取下來!”

盧大媽道:“取什麽?”

嶽小龍道:“人皮麵具。”

盧大媽沙啞的道:“老婆子幾時戴了麵具?”

淩杏仙道:“我明明看到你床頭掛著入皮麵具,你還要賴?”

嶽小龍道:“我知道你在等援手,但你已經落在我手裏,就得聽我的了。”

突然一伸手,撕開盧大媽身上衣領!

盧大媽掙紮著,尖叫道:“你要做什麽?”

這一聲,口音頓然不同,那已是一個年輕女子的聲音!嶽小龍手指起落,點了她穴道,左手在盧大媽頸上用力一按,緩緩揭起一張連帶頭發的人皮麵具。

這一揭,登時露出一頭秀發,一張黑裏帶俏的鵝蛋臉!那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女子,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中,滿是怨毒之色,望著嶽小龍,但因穴道受製,無力反抗,空自怒怨交加。

嶽小龍望了她一眼,冷笑道:“果然是你,你給嶽小龍喂了什麽毒藥,快把解藥拿出來吧!”

那黑俏少女氣的流下淚來,說道:“可不是什麽毒藥。”

嶽小龍笑道:“你這話有誰相信?”

黑俏女子道:“你若不是服的傷藥,傷勢會好得這般快法,你奄奄一息的人,還有什麽能力來欺侮我……”

嶽小龍笑道:“原來你還是一番好心,但傷藥不是我服下去的,我用不著感激你。”

淩杏仙聽他口氣,好像不是龍哥哥,不由睜大雙目,問道:“你不是龍哥哥。”

嶽小龍朝淩杏仙笑了笑,道:“自然不是,我來的時候,她正好洗去了你龍哥哥臉上易容劑,喂他服下一包藥粉,就匆匆下樓而去,我才扮成你龍哥哥的模樣,躺到**的。”

何嘉嘉道:“你是什麽人?”

嶽小龍聳聳肩笑道:“兄弟就是夏總管。”

說著伸手從臉上揭下一張麵具。原來他就是那個假扮夏總管後來又假扮慕容青桐的英俊少年!

何嘉嘉白他一眼,沒有作聲。

英俊少年趕忙陪笑道:“兄弟尹翔,伊尹的尹,飛翔的翔。”

淩杏仙急著問道:“龍哥哥呢,你把他藏到那裏去了?”

尹翔道:“嶽兄就在她床底下。”

姬真真沒待他說完,已俯下身去,從床下拖出依然昏迷不醒的嶽小龍,雙手一托,抱起他身子,冷冷說道:“尹朋友趕來相助,自然是友非敵了?”

尹翔忙道:“是,是,兄弟自然是友……”

姬真真道:“很好,你已知道嶽少俠傷勢極重,必須在朝陽初升,方能療治,此刻時間無多,這裏就交給你了。”說完,回頭朝淩杏仙、何嘉嘉道:“你們隨我來。”

轉身朝房外就走。淩杏仙、何嘉嘉跟在她身後走出。

尹翔眼看三人離去,急忙問道:“姑娘們要到那裏去?”

姬真真已經走出房門,傳來她冷冰冰的聲音說道:“你既然是友非敵,就替咱們守住這幢小樓,遇上危急之時,可以到灶下去躲一躲。”

隨著話聲,三位姑娘已經匆匆下樓而去。

尹翔搖搖頭,自言自語的道:“看來隻好呆在這裏了!”回過頭去,望著黑俏少女笑了笑道:“暫時還得委屈你一下了。”

黑俏少女怒聲道:“你要把我怎樣?”

尹翔聳聳肩道:“你大概一晚沒睡了,還是到床底下休息去吧!”一指點了她啞穴,拖到床底下藏好,然後拾起盧大媽的人皮麵具,一麵點點頭說道:“不錯,要呆在這裏,那隻有戴上它才行。”

雙手把麵具覆到頭上,再用掌心輕輕在臉頰,頭頸等處,勻貼了一陣,迅速轉過身去,拉開抽屜,翻出一套藍布衣褲,匆匆套到身上。

右手正在扣著鈕扣,耳中忽然聽到“嘶”的一聲響,從窗口穿入!那聲音極其輕微,不像是人,尹翔方自驚覺,還沒轉過身去,隻聽一個尖細的聲音叫道:“五師姐。”

尹翔吃了一驚,心中暗道:“聽他口氣,倒似並沒瞧破自己行跡!”

心念電旋,緩緩載過身去!

隻見窗前一張橫桌上,站著一個身高不滿三尺的孩童,一身紫紅色金勁裝,肩頭交叉背著兩支短劍,躬身抱拳而立!

尹翔暗暗“哦”了一聲:“原來是個三寸丁,難怪聽那風聲,聽來不像是人!”隻望了他一眼,故意嘶啞著聲音問道:“小師弟,你這是幹什麽來的?”

丁靈也被他問的一呆,說道:“三師兄接到五師姐的金蜂傳信,命小弟先行趕來。”

尹翔道:“我不是問你這些。”

丁靈睜大一雙小眼,道:“那麽五師姐問的什麽?”

尹翔道:“我問你進來的時候,可曾看我在做什麽?”

丁靈道:“五師姐在穿衣服。”

尹翔道:“小鬼頭,你既然看到我換衣衫,還這般冒冒失失的闖進來麽?”

丁靈一張小臉,登時脹的通紅,嚎懦的道:“小弟下次不敢了。”

尹翔肚裏暗暗好笑。心想:“看來他倒真是沒假。”一麵依然罵道:“小鬼頭,下次再敢這樣冒失,看我饒你才怪!”口氣一轉,接著問道:“你看我扮的像不像?”

丁靈忙道:“五師姐扮的像極了,連聲音都聽不出來。”

尹翔嘶啞的道:“讓你聽的出來,那還成?”接著問道:“就是你一個人來?”

丁靈道:“三師兄命小弟先行趕來,他率同三名毒奴,也快到了。”

尹翔心中一動,登時計上心來,鄭重的道:“這樣就好,昨晚這裏發現銅沙島的人,前來覷伺,被我暗中嚇退,也許就會有後援趕來,你趕快去通知三師兄,要他們隱蔽行蹤,到了這裏,就設法藏起,咱們不能讓來人走脫一個。”

丁靈遲疑的道:“五師姐不是說有四個魔教門人,已經找來了麽?”

尹翔道:“他們四個人中,有兩人身負重傷,昨晚天黑時光,已經走了,他們既沒瞧出我的破綻來,我孤掌難鳴,也隻好任由他們離去。”

丁靈道:“原來如此。”

尹翔催道:“快別多說了,趕緊去通知三師兄要緊。”

丁靈道:“是啊,咱們在這裏的行動,可不能給銅沙島的人發現,小弟這就找三師兄去。”

說完,刷的一聲,弓身穿窗而去。

尹翔望著他後形,心頭又是一動,暗想:“黑石島不知在這裏又有什麽行動,聽他口氣,似是正在進行一件十分隱秘之事!這且不去管它,先讓他們替自己擋一陣銅沙島的人也好。”

***

姬真真好像回到了自己家裏一般,她雙手托了嶽小龍,領著兩人,匆匆下樓,越過小天井,後麵是一排三間小屋,那裏已是廚房。

淩杏仙跟在她身後,兀自暗暗納罕,莫非她抱著龍哥哥,要到廚房裏去療傷?心中雖然覺得古怪,但又不敢多問。舉目打量,隻覺這間廚房,占地不大,除了一座磚砌土灶,還算完好,灶下堆著一些木柴,隻有靠壁一口碗櫥,也已破舊不堪,地上到處都是碎炭塵土,和斷枝殘葉,踏在上麵,采嗦有審。

姬真真一直走到灶下,騰出右手,俯身從灶肚中取出支火叉(火叉係灶下挑撥柴火之用,鐵製,長約三尺,叉頭呈丫字形)用腳撥開地上木柴,朝一個小孔中行了下去。手腕用勁,像開鎖一般,輕輕一轉,便聽灶上忽然傳出“嗒”的一聲輕響。

姬真真隨手拔出火叉,依然放回原處,回頭道:“嘉嘉,你去把灶王爺的右腳擱到左腿之上。”

原來那灶頭煙囪上,果然有一座小小的灶王神龕,何嘉嘉眼看大師姐舉動奇突,心知這神龕也許是機關的樞鈕。當下依言點起足尖,伸手把灶王爺的右腳,擱到左腿之上。手指一摸,但覺這尊灶工爺竟然是鐵鑄成的,但鐵鑄的右腳,竟然輕而易舉的擱了上去。心中暗暗忖道:“敢情方才那一聲輕響,已經打開了機關,不然,隻怕休想扳得動它。”

心念方動,但聽一陣軋軋輕震,磚灶已然緩緩自動移開,牆腳下登時露出一個黑黝黝的洞窟,這時朝陽初升,隱隱可以看到下麵的石級。

姬真真抱著嶽小龍,當先朝洞窟中走去,口中說道:“嘉嘉,晃亮火洞,跟我下來,走到第五級,右首牆上,有一個鐵環,拉動鐵環,上麵就會恢複原狀。”

何嘉嘉答應一聲,取出火筒,隨手打一,讓淩杏仙走在前麵,自己跟蹤而下。走到第五級,果見牆上有一個鐵環,伸手一拉,又是一陣軋軋輕響,頭上磚灶緩緩移攏,把洞口掩起,恢複了原狀。

何嘉嘉心中暗想:“那灶王爺的右腳,這時大概了恢複原狀了!”

行約二十來級,石級盡頭,是一條寬敞的甬道。

姬直真沒再說話,隻是放腿疾行,淩杏仙。何嘉嘉跟在他身後,但覺這地底甬道,不但轉折極多,而且還有不少岔道,交叉而過。

這樣足足走了一盞熱茶時光,姬真真腳下一停,放下嶽小龍,說道:“這座地底甬道,本來可通地麵上每一幢屋宇,所以岔道極多,隻有這裏原有的四條岔道,其中兩條,已經坍塌堵塞,如今隻有兩處通路,隻要你們兩入守住兩邊路口,就不慮有人闖入,咱們就在這裏替嶽少俠療傷了。”

何嘉嘉道:“大師姐,這裏怎會沒有石室?”

姬真真道:“這裏是地道,那來的石室?”口氣一頓,接著道:“嘉嘉,你把我那一個噴筒給她,時間已經過了一些,可得趕快了。”

嘉嘉答應一聲,從姬真真革囊中取出一個熟銅圓筒,遞到淩杏仙手上說道:“你快把噴筒套到手腕上,同時執住筒口,上麵有一個極簧,隻要朝前一按就好,但你務必記住,一按就放,一筒可以用十二次,否則一筒藥粉就全噴出去了。”

淩杏仙道:“何姐姐,我身邊有暗器。”

何嘉嘉道:“我知道你帶著暗器,但這噴筒裏麵是咱們教裏最厲害的一種毒粉,威力極強,兩丈方圓,就是神仙也逃不出去。大師姐替嶽少俠療傷,施的是陰陽消長大法,絲毫不能驚動,隻要一個把持不住,就會走火入魔,兩敗俱傷。”

淩杏仙聽她說的這般嚴重,隻好接過噴筒,套到手腕上,一麵問道:“什麽叫做陰陽消長法?”

何嘉嘉道:“嶽少俠中了陰陽手馬飛虹的陰風透骨掌,陰寒入骨,醫治之道,必需以本門少陰神功,度人嶽少俠少陽經,以本門少陰神功,循少陽經吸出體內陰寒之氣,才能有救。”

隻聽姬真真冷聲道:“你說完了沒有,還不快去?”

何嘉嘉吐舌頭,悄聲道:“你守在這裏,務必麵向甬道,監視人口,不可回頭,若是發現有人進入,更不可出聲,就立即按動噴筒機簧,我到那邊去了。”

說完,身形閃動,迅快的朝另一頭甬道口奔去。

淩杏仙心知此舉關係著龍哥哥安危,自然不敢怠慢,依言轉過身子,麵向甬道入口站定。一手輕輕抽出長劍,左腕雖然套著噴筒皮扣,但她又掏出兩支“回風蝶,”以備不時之需。心中卻暗暗想道:“這地道入口,何等隱秘,而且裏麵又岔道極多,不熟悉走法的人,縱然進來,隻怕也找不到這裏來。”接著又想:“何姐姐叮囑我不可回頭,那是說姬姐姐替龍哥哥療傷,不能讓人看到的了。”

大凡越是不能讓人看到,越會引起好奇,淩杏仙真想回頭去瞧瞧!但一來這地道之中,不見絲毫天光,此刻何嘉嘉已經熄去火種,黝黑得幾乎不辨五指。

二來她已經知道姬、何兩人,出身魔教,魔教中人禁忌最多,何況她們又是在替龍哥哥療傷?萬一觸犯了她們忌諱,豈不影響龍哥哥的傷勢?想到這裏,那裏還敢回頭偷看?

地道中幽暗如同黑夜,靜寂的聽不到一絲響音,也不知道此刻己是什麽時候?

淩杏仙腳站酸了,就倚壁而立。可是過了一會又感覺到雙腳發脹,隻好蹲下身去。這樣蹲了又站,站了又蹲,不知過了多少時候。

想起昨晚姬真真倒豎靖蜒,身上三十六處大穴,刺著銀刀的情形,不知她替龍哥哥療傷,是否也如此,心頭又覺害怕,又覺好奇,忍不住悄悄的回過頭去。

這條甬道,少說也有十來丈光景,姬真真替嶽小龍療傷,是在甬道中央,淩杏仙和何嘉嘉兩人,各自守在甬道兩邊人口處,距離中間約有五丈來遠。

淩杏仙偷偷的回頭瞧去,但見黑黝黝的甬道中,似是點燃著一支線香,火頭極其微小。

她在黑暗之中,過了許多時光,眼睛早已習慣黑暗,線香火頭,雖極微弱,終究是有了些微光亮。再在凝足目力瞧,隱約可以看到在火頭之上,閃爍著不少光亮,那是在地上倒插著許多尖刀,刀尖朝上。

閃爍的光亮,正是從尖刀上反映來的!

淩杏仙看到尖刀,心頭止不住暗暗一驚,忖道:“她果然又是用銀刀刺穴了!”

心中想著,更是屏息凝神,睜大雙目.一霎不霎的瞧去!

這回,她已可隱約辨認出兩個人影,但這一瞧,頓時把她瞧得心頭狂跳,幾乎驚叫出聲!

***

這時園門外忽然響起一陣砰砰的擂門之聲,一個粗壯聲音接著喝道:“裏麵有人麽?”

尹翔學著盧大媽沙啞的聲音,答道:“來了,來了,是什麽人?”

他彎著腰背,顫巍巍的走下樓梯,石子小徑剛走到一半,但聽震天價一聲大響,橫閂中斷,兩扇大門,蓬然大開,走進五個人來!

當前一人身穿黑色長衫,身材矮小,臉如死灰,頦下留一把蒼須,空著雙手,大步往裏走來。他身後跟隨著四名勁裝大漢,生得貌相傈悍,每人太陽穴都高高隆起,顯見全非庸手!

尹翔瞧在眼裏,心中暗暗叫了一聲:“陰陽手馬飛虹!”一麵故作驚慌,後退一步,說道:“諸……諸位……大爺……這是幹什麽來的?”

陰陽手馬飛虹臉上肌肉僵硬,冷冷說道:“老婆子,你是看園的麽?”

尹翔連忙巴結的道:“是,是,老婆子正是這裏看園的,大爺有什麽事嗎?”

馬飛虹沉聲道:“老夫有話問你,你必須據實回答。”

尹翔道:“是,是,老婆子一定據實回答。”

馬飛虹道:“好,前晚可有男女四人,前來借宿?”

尹翔道:“大爺說的是三位姑娘,一位相公,前晚他們來的時候,天都快亮了,四個人中,有兩個人還負著傷。”

馬飛虹麵露喜色,點點頭,阿道:“他們住在那裏?”

尹翔朝西首那幢小樓指了指,道:“他們就住在那裏……”

馬飛虹沒待他說完,率著四名大漢轉身走去。

尹翔急忙招手道:“這位大爺且慢!”

馬飛虹倏地住足,沉聲道:“什麽事?”

尹翔陪笑道:“老婆子還沒有說完。哦,大爺可是要找他們麽?”

馬飛虹道:“不錯。”

尹翔道:“這就是了,大爺要是早一天來,他們還住在這裏……”

馬飛虹道:“他們已經走了麽?”

尹翔道:“大爺說的極是,他們昨晚黃昏時光,已經走了。”

馬飛虹揮手道:“搜!”

四名黑衣大漢答應一聲,立即縱身掠起,朝西首小摟撲去。

尹翔嘶啞的道:“不用去搜,老婆子說過不在,就是不在了。”

馬飛虹沉哼一聲,反手一掌,朝尹翔劈來,但卻連正眼也沒有再瞧,雙腳頓處,跟蹤掠起。

此人心狠手辣,生似極有把握,這一掌足可把看園老嫗置之死地。

尹翔知他一出手就凶辣無倫,雖在和他說話,卻是早有準備,雙方保持丈許距離。這時眼看他一掌拍來,立即悄然橫裏閃出,但覺一股強勁罡風,直掃而過,不禁暗暗吃了一驚,忖道:“此人外號陰陽手,果然名下無虛!”

他因園中已有黑石島的人埋伏好了,故意驚啊一聲,腳下一絆,裝作被掌風掃中,踉踉蹌蹌的跌撞了四五步,一手掩胸,隻是喘息!

這原是一瞬間的事,那四個黑衣大漢,一路朝西首小樓奔去,剛到半途,突聽其中一個漢子,口中“咦”了一聲,叫道:“有蛇!”

原來他在奔行之際,瞥見草叢中竄起一條青蛇,張口朝他小腿咬來!那漢子身手相當矯健,飛起一腳,朝青蛇要害上踢去!

他這一腳,用力甚猛,但見一條六尺長的青蛇,應腿飛起,踢出七八尺遠。就在他喊聲出口,第二條青蛇又從草叢中竄出!

不、刹那之間,兩邊草叢中一陣獻籟響動,同時遊出十幾條青蛇,向四人竄了上來!

四個黑衣漢子心頭一驚,口中喝了聲:“快走!”

同時提氣縱起,但這些青蛇久經訓練,動作奇快,先前那個漢子,身形縱起,卻已被一條青蛇咬中,驚慌中急急用力一扯,也不覺得疼痛。

四條人影提氣躍出四丈之外,堪堪落到地上,但聽四麵草叢之間,籟籟有聲,成百條的青蛇,爭先恐後的竄了出來。

轉眼工夫,前後左右,已被蛇群圍住。那被青蛇咬中的漢子,突然雙目一黑,倒了下去!

其餘三黑衣漢子睹狀大驚,心知這種青蛇劇毒無比,隻要被它們咬一口,轉眼就會毒發身死。慌忙掣出兵刃,連砍帶挑,把竄上來的青蛇,有的砍死,有的挑了出去,一時蛇血四濺,腥穢觸鼻。怎奈蛇群愈來愈多,四周一人來高的草叢間,宛如麥浪一般,湧了出來,不知裏麵還有多少毒蛇?

三人中有人大喝道:“咱們快上樹去!”

嗖的一聲,一條人影直拔而起,當先朝附近一棵大樹飛去,緊接著“拍”的一聲,從樹上直摔下來,仰麵向天,手足抽搐了幾下,便不再動了。

剩下兩人,那裏還敢再朝樹上縱去,隻是站在當地,把一柄單刀護住身子上下,舞的風雨不透。隻怕一動就踏上毒蛇,被蛇咬一口,那是空有一身武功,也是無能為力了。

這一段話,說來話長,其實前後隻不過是幾句話的工夫,等到陰陽手馬飛虹大步趕到,眼看手下兩人,業已暗地不起,不由怒哼一聲,雙手連續劈出。

一陣強勁掌風,挾著輕嘯,卷掃而過,首當其衝的十幾條青蛇,宛如風掃落葉一般,立時被摔出一丈開外!

就在此時,隻聽三丈外一處灌木叢中,忽然響起一縷尖細的吹竹之聲!

說也奇怪,那蛇群聽到哨音,立時就停了下來,數百顆蛇頭,紅信吞吐,隻是圍著三人,不再亂竄亂咬。

陰陽手馬飛虹身上一襲黑衫,鼓滿了風,雙目炯炯,盯住那叢灌木,卻不見有人,不覺沉聲喝道:“是黑石島那一位朋友在此?”

隻聽灌木叢中響起一個尖細的聲音接口道:“姓馬的,你落在咱們包圍之中,還是束手就縛吧!”

兩名黑衣漢子齊聲怒喝,各挺兵刃,正待縱身向灌木叢中撲去!

陰陽手馬飛虹大袖一拂,發出一股陰陽柔勁風,將兩人一齊擋住。仰首陰笑一聲道:

“朋友好大的口氣,你再不出來,老夫要不客氣了!”

話聲方落,雙手突然向前一伸,兩雙袍袖中登時鼓起一股勁風,向前推去!

隻聽得喀喇喇一聲巨響,數十株灌木,登時從中折斷,枝葉紛飛,附近的過人長草,更是一下偃了下去!

這時正當已牌時分,日光斜照,灌木叢中要是隱藏著人,應該無所遁形,陰陽手馬飛虹目**芒,凝注不霎,但卻依然不見有人!心頭暗暗驚疑不止,忖道:“什麽人有這等快速身法,能夠躲過自己掌風,瞞過自己雙目?”

那尖細聲音又從折斷的灌木叢中傳了過來,道:“姓馬的,你可是不相信吧?我從一數到三,你手下兩個蠢材,又有一個要倒了下去!”

馬飛虹心頭大感驚駭,這數十株灌木叢,已被自己掌風全數折斷,沒有人可以隱藏得住,但這尖細聲音,明明是折斷後的灌木叢中發出來的!

他不知丁靈是個身高不滿三尺的小人,別人躲不下的地方,他隻要身軀一縮,就躲了下去。

馬飛虹雙掌蓄勢,怒哼一聲,喝道:”你是什麽人?”

丁靈活聲出口,人早已縮頭一鑽,換了一個地方,說道:“你莫要間我是誰,你隻要聽我數就是了。”接著數道:“一……二……三……”

尖細聲音剛剛數到“三字”,但聽一聲大叫,兩名黑衣漢子果然又有一人,撲的栽倒地上,手足一陣抽搐,便自死去。

陰陽手馬飛虹終究是久經大敵,耳目何待靈敏,此刻在全神貫注之下,業已發現那暗算之人,實是躲在身後不遠的一株大樹之上,對麵灌木叢中的尖細聲音,隻是引人注意的誘敵之計!他臉上肌肉僵硬,一無表情,口中依然朝灌木叢中厲聲說道:“暗箭傷人,老夫饒你不得!”

喝聲出口,身形電轉,掌力斂聚,有如一道激射的水柱,匹練直撞,那濃密的樹葉,吃他強猛掌風,撞擊得四分五裂,紛紛折斷!但聽蓬然大震,那比海碗還粗的樹幹,竟被生生震作兩段!

就在樹幹斷折聲中,隻見一條灰影,迅疾無倫的飛縱而起!

陰陽手馬飛虹長笑一聲道:“那裏走?”

身形電射,宛如一頭黑鷹,淩空追擊而至,左手輕飄飄的一掌,朝那灰影拍下。

那灰影敢情識得厲害,身形未落,懸空一連翻了兩個筋鬥,避過陰陽手的掌風,躍落地上。

陰陽手馬飛虹同時在他麵前瀉落,口中陰沉喝道:“此刻該是你拿命來的時候了!”

注目瞧去,但見這人身穿一套補補綴綴的灰衣布褂,左肩掛一個布袋,蓬著一頭亂發,麵貌清瘦英俊,看去不過二十出頭,但卻透著一股說不出的邪氣!

那灰衣人似是對陰陽手馬飛虹十分忌憚,不自禁的後退了幾步,目光閃爍,忽然微微一笑,低沉的道:“是麽?”

馬飛虹出身魔教,自然看的出此人笑得古怪,突見從他身上飛出一蓬黃煙,直向自己撲來,耳中同是聽到一陣嗡嗡之聲。

那蓬黃煙,原來竟是一群蒼蠅大小的黃蜂,為數不下數十雙,迅快的振翅飛撲過來。心頭不覺一動,暗道:“方才殺死自己手下的,也準是黃蜂無疑,黑石島專飼各種奇毒之物,這些黃蜂,體積雖小,自然是劇毒無比!”

心念動轉之際,揚手一掌,迎空劈去!他外號陰陽手,掌力奇猛,當先七八雙隻黃蜂,立即紛紛墮地死去,但這一來,其餘的黃蜂,卻陡然散了開去,上下飛舞,四麵八方的朝馬飛虹身上撲來。

這些黃蜂似是受過訓練一般,展翅盤旋,嗡嗡不絕!

馬飛虹暗暗一皺眉頭,雙手交旋,連環劈出,腳下緩緩後退。他掌上功力,何等淩厲,強大的潛力,在身前湧起一片旋風,逼住了交織飛撲的黃蜂,突然轉過身去,左手一把抓起跟在身後的黑衣漢子,右手緊接著連劈兩掌。

“潛陽掌”一股炙熱的掌風,勢如潮湧,把黃蜂衝開,左手一抖,黑衣人一個身子,呼的一聲,淩空朝相距五丈來遠的圍牆外丟去。

那知這群黃蜂,平素久經訓練,慣於抵隙施襲,你出手雖快,下麵的黃蜂,固然被掌風逼開,但左右飛舞的黃蜂,就有幾隻舍了陰陽手,朝那黑衣漢子追撲而去。但聽黑衣漢子悶哼一聲,直飛出去的身子,剛到牆邊,就拍的跌落地上,一動不動。

這下當真把馬飛虹激怒得黑衫獵獵狂飛,厲笑道:“好小子,你當者夫真的怕了區區幾隻黃蜂麽?”

右乎倏揚,呼呼兩掌,劈了過去。這兩掌,他在憤怒中發出,“潛陽掌”潛力激**,掌風如嘯,那上下盤旋飛舞的黃蜂,被他掌風掃中,震死了不少,紛紛跌下。

馬飛虹陰嘿一笑,雙掌掄動,又是兩掌,分向左右劈掃而出,但這群毒蜂,生性甚是靈異,識得厲害!同伴吃了虧,它們就學乖了,看到馬飛虹的手勢舉起,還沒等掌風出手,就紛紛飛開去,掌風掃過,又一陣風似的飛了攏來,乘隙而入,動作靈活,隻要稍不留神,就會被毒蜂螫上!

馬飛虹久經大敵,也幾乎為這些小東西所乘,心頭怒惱已極,大喝一聲,右掌直劈,左掌橫掃雙掌交互劈出。”陣風,他凝足了十成功力,一寒一熱,兩道渾然不同的氣流,有如狂飆陡起,激**呼嘯。

那盤旋四周的黃蜂,紛紛四散飛開,逼出一丈之外,但旋散旋聚,任你掌力最猛,也隻是把蜂逼退,再也傷不到它們。

陰陽手馬飛虹眼看自己全力一擊,依然無法把毒蜂悉數震死,心頭也不禁暗暗凜駭!

隻聽身後尖細的聲音又道:“姓馬的,你帶來的四個手下,全已死去,你也陷入了毒蜂群中,還能支撐多久?”

馬飛虹目光一掄,這陣工夫,那灰衣人竟然隱去不見,一片荒園之中,隻有自己一人和一群毒蜂相持不下,心中不由的一動,暗道:“此話不錯,自己縱然內功深厚,但這群毒蜂,這般頑強,要打到幾時去!”

心念一轉,左手橫掃,連發兩掌,呼嘯掌風,把身前蜂群擊散,口中大喝一聲,右手仰天直劈。一道強猛勁風,破空直上,雙腳一頓,人隨掌發,騰空而起,去如流矢,瞬息不見!

一片荒園,又恢複了平靜!

蛇群早就隱入草叢,毒蜂也飛得一隻不見,隻有假扮盧大媽的尹翔,還一個人坐在小樓前一方大石之上。

方才這一幕,他自然全看到了,對黑石島豢養的毒物,竟有如此厲害,也不禁暗暗感到凜駭!

正在思付之間,瞥見人影一閃,前麵已多了一個灰衣人,一雙深邃有光的眼睛,朗若晨星,一霎不霎的望著自己,柔聲說道:“五師妹,你負了傷?”

尹翔心中暗道:“這人目光不正,陰沉的很,必善心機,倒是個不好對付的人!”心念轉動,一麵故意嘶啞的道:“小妹隻是被他掌風掃中,還不礙事。”

灰衣人道:“園中已有布置,你還是回樓去吧!”

隻聽刷的一聲,丁靈從樹上直掠而下,說道:“三師兄,咱們結果還是讓那姓馬的逃了出去。”

灰衣人搖搖頭,冷聲道:“銅沙島來人,決不止五個。”

丁靈笑道:“但他們還是大敗而逃。”

灰衣人低沉的道:“如若愚兄想的不錯,在這荒園四周,銅沙島早已埋伏有人,也許正在等候後援。”

丁靈道:“咱們何不出去瞧瞧?”

灰衣人道:“不成,此刻咱們隻要出去一步,必為對方所乘。”

尹翔乘機道:“難道咱們還怕了他們?”

灰衣人依然搖頭道:“五師妹隻是負氣之言,麵對強敵,豈能意氣用事?”

丁靈道:“三師兄之意,要咱們永遠守在這裏?”

灰衣人陰沉一笑道:“這是最好的辦法,咱們人手不足,宜於以逸待勞。”

丁靈道:“他們一定來麽?”

灰衣人道:“以方才的情形而說,不出午時,黑衣堂的人,必然大舉來犯,馬飛虹是吃了大虧,如不再來,也還罷了,若是再來,隻怕咱們難以應付了。”

丁靈道:“那麽咱們該當如何?”

灰衣人道:“以我之長,對敵之短,莫如守在這裏,等他們來攻,也許可以以少勝多。”

尹翔心中暗道:“此人果然十分厲害。”

丁靈道:“小弟到門口去看看、也許他們已經撤走了。”

灰衣入道:“要查看敵勢,自然可以,但切莫走出園門。”

丁靈道:“小弟理會得。”

“刷”的一聲,長身躍起,掠上林梢,一閃不見。

尹翔瞧的暗是點頭,忖道:“這小子一身輕功,真是了得。”

灰衣人回過頭來,關切的道:“五師妹傷的不輕,還是休息去吧,這裏沒你的事了。”

尹翔暗道:“真倒黴,自己堂堂男子漢,卻被這小子一口一聲的叫著五師妹。”

口中應著,卻是不走。

灰衣人忽然柔聲道:“這次愚兄從南京,替你帶來了一件東西,聊表小兄弟一點心意。”

說著,從身上掏出一個小錦盒,迅速遞了過來。

尹翔目光一掠,已經看清了他手上是個精致小盒,敢情是什麽飾物,心中又好氣,又好笑,故意伸手一推,說道:“我才不稀罕呢!”

灰衣人忽然目光一動,道:“五師妹手上套著鹿皮手套?”

尹翔暗暗一驚,忙道:“這是盧婆子的東西,我看它刀劍不入,就帶在手上。”

灰衣人道:“那你把東西收了,這是小兄特地為你拿來的。”

尹翔看他方才似已起了疑心,總算被自己掩飾過去,一麵故意扭動了一下身子道:“我說過不要。”

灰衣人輕輕歎息一聲,道:“五師妹,小兄這點心意,你難道還不明白吧?”

尹翔道:“你叫我明白什麽?”

灰衣人陪笑道:“你打開瞧瞧,就明白了,唉,小師弟就要回來了,你……”

話聲未落,迅快的把錦盒塞回懷中。

隻見一條小人影,來的比箭還快,轉眼已奔到麵前。

灰衣人沉聲問道:“可曾發現敵蹤?”

丁靈吐了口氣,道:“好像有,那也隻是躲在林中,四外卻看不出一點可疑之處。”

灰衣人仰首略作深思,冷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

丁靈道:“三師兄料到了什麽?”

灰衣人道:“對方已經園外設下重重埋伏,靜待後援。”話聲一落,目光朝四外一轉,接著說道:“眼下已成敵暗我明,對我們大大不利,五師妹速進屋去,我和小師弟也必須立即隱秘身形。”

丁靈道:“他們後援一到,闖進園來呢?”

灰衣人笑道:“那時就敵我易勢,變成敵明我暗,自然對咱們有利。”

丁靈搖頭道:“小弟是說咱們如何應敵?”

灰衣人道:“和方才一樣,不到萬不得已,最好不露形跡。”

說完,雙腳一頓,身形淩空掠起,一道灰影,一閃沒入林中。丁靈不敢耽擱,也跟著縱起,撲上右首一棵大樹,隱沒不見。

尹翔看的暗暗得意,想道:“自己這一石二鳥之計,真還使的不錯,這就回到樓上去,坐山看虎鬥,讓你們雙方在這片荒園中打個天翻地覆吧!”

心中想著,立時站起身子,故意扭扭泥泥的朝小樓走去。

這時正當已牌稍偏,陽光普照!

園內的人都已隱了起來,但見兩座小樓,矗立在叢草茂林之間,園內同樣一片靜寂,看不見一個人影。

尹翔回到樓上,隱身窗下,隻是注視著四周形勢,心中暗道:“雙方的人,都隱蔽了身形,似在比試忍耐工夫,這該是暴風雨前的寧靜了!”

時間漸漸過去,將近午刻,突聽一聲淒厲的長嘯,從遠處傳了過來!

尹翔心中一動,暗道:“大概是銅沙島的後援趕來了!”

思忖之間,但聞那厲嘯聲音愈來愈近,十幾條人影,疾如飛鳥,同時躍登圍牆,站立不動。

尹翔舉目望去,隻見十二個全身黑衣,臉蒙黑布的大漢,雙目炯炯,略一環顧,立好引弓搭箭,嗖嗖嗖,一排長箭,分向草叢間射了過來!

這十二個黑衣人動作如一,拔箭奇快,但聞弓弦連響,一支支長箭,挾著破空銳嘯,隻是朝各處草叢中投射!

園中的人,早已設下了埋伏,自然並不理會,任由他們向草叢投射。

尹翔心中暗想:“他們隻是對著草叢射擊,自然是想射死毒蛇了,但偌大一片荒園,到處都是過人長草,像這般盲目的濫射一通,就是射上一萬支箭,也無法把隱藏草中的蛇群消滅。”

心中想著,目光之下,但見每一支長箭,射入草叢,都好像飛濺起一蓬泥土!不,那好像是一蓬灰色煙霧,在草叢間灑了開來!

就在此時,隻聽一棵大樹上突然響起一聲大喝:“你們敢在草叢中施毒?”

這是灰衣人的聲音,但見一道灰影,宛如灰鶴一般,隨著喝聲,直向牆頭上飛撲過去!

人還未到,一條鞭影,已然橫掃而出,左手一抬,同時打出一蓬毒針,朝十二個黑衣人灑去。

十二個黑衣人沉著無比,二十四隻炯炯眼神,瞧著灰衣人飛撲而來,瞧著一蓬藍芒快打上身子,但他們依然一言不發,一動不動。毒針射上他們黑衣,籟籟自落,他們也恍如不覺,隻是隨手舉起鐵弓,朝前輕輕一撥!但聽一陣急如連珠的“繃”“繃”震響,灰衣人一記橫掃地鞭勢,被每一個手上鐵弓人都接了一下。

灰衣人撲來勢道極急,鞭勢掃過,但覺他們每一記硬接,有如鐵槌擊岩,十二記下來,直震得自己一條右臂,隱隱發麻,他身子淩空,自然較為吃虧,趕忙借著震彈之勢,飛退出去。

那十二個黑衣人也在此時,身子往後一仰,朝牆外退出。

灰衣人似是沒有想到他們會這樣輕易的就退出了去,方自一怔!瞥見園門外一條石板鋪成的大路上,此刻正有三個人影飄然而來,心中立刻警覺,身形一閃,掠上附近一棵大樹。

不多一會,隻見那三人已經跨入園門,前麵一個道家裝束,黑袍椎髻,麵目森冷的老道,身後緊隨兩名黑衣使女,手持馬尾拂塵,緩步而來!

灰衣人心頭猛然一沉,暗暗叫道:“會是這老魔頭親自趕來了!”

沒錯!黑袍道人正是那昔年號稱四大天魔之一的黑衣堂主攝魂掌班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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