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挑釁,曲學林對張靜槐笑了笑,然後起身,把還剩半碗的豆腐腦放在了小矮凳上,油條架在碗上。
他用拇指腹擦了擦嘴角,居高臨下的對眼的男人說:“我們到那邊去說。”
“嗬,去就去,我還怕你不成?”男人的嘴向下斜歪出一個弧度,好像要用這個弧度彰顯出自己的硬氣似的。
“行啦!”楊素菊上前拉住他的胳膊,勸說:“人家不過是個孩子,你跟人家計較什麽?而且他妹妹還在這兒呢,當心嚇著人家小丫頭。”
張靜槐翻了個白眼,沒說話,吃油條的動作也沒有停下來。
“而且咱一會兒不是還得去坐車麽?別因為這點小事兒耽誤了功夫,這可是我第一次跟你回去見你爸媽,可別讓他們覺得我隻有禮貌。”
聽女友這麽一勸,男人向下撇著的嘴角這才恢複了正常,朝曲學林哼了一聲,指著曲學林的鼻子說:“這次算你走運,勞資還有事兒,下次別再叫我碰見你!不然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咋不給你能耐死?”張靜槐厭惡嗆聲,“你碰他一根手指頭給我試試看?給你厲害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天王老子呢。都改革開放多少年了,你當你還是地主老財?”
男人沒想到這個一個小姑娘會說出這種挖苦的話,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不過沒等他想好說什麽,張靜槐又說:“就你這小身板,還見他一次打他一次呢,可把我嚇死咯!真怕不出三個數,我就得朝你跪下……”
嗯?大家夥愣了,這小姑娘不是挺橫的麽?怎麽又說給人家跪下?說錯話了?
在大夥疑惑的時候,聽張靜槐繼續下文:“求你不要死!”
轉折的實在突然,大家夥愣了愣,然後轟然大笑,曲學林也是握著拳頭掩住嘴,輕笑了一聲。
男人再次被激怒,直接想對張靜槐動手。
曲學林霎時變了臉色,側身擋在他跟前,用手抵在他的胸口上。
“油條大叔。”張靜槐對買油條的老板說,“您和豆腐腦阿姨做這點兒小本生意可不容易,要是讓他把事情鬧大了,磕著碰著了你們的東西事小,要是招來人,那可就不好了。”
兩人一聽有理,馬上急眼了,一個揮著筷子,一個揮著勺子,驅趕道:“走吧走吧!大家夥都隻是想來清清靜靜吃個早飯,你就別擱這兒鬧了。”
其他食客也附和。
弄得楊素菊覺得十分丟臉,直接撇下男青年,扭身就走了。
小胡同恢複了平靜,隻有咀嚼和吸溜豆腐腦的聲音,中間再夾雜著幾聲輕語交談。
曲學林問張靜槐:“你膽子怎麽越來越大了,就不怕他真的動手打人麽?”
“有什麽好怕的,你不是在嗎?而且叫得越凶的狗,越沒用。”張靜槐一語道破那男人的心理,分析說:“而且他八成是覺得在自己女朋友麵前沒麵子了,所以想表現呢。我才不慣住他。”
那女的也不是什麽好人,男朋友就在跟前,眼珠子還黏在別的男孩身上。
“來!”油條老板忽然又遞了一根油條過來給張靜槐,笑眯眯地說:“你這小姑娘說話可笑得很!油條大叔再送你一根兒!”
張靜槐受寵若驚,然後笑眯眯地雙手接過,又乖巧又可愛。
曲學林臉上也揚著笑,看著她,頗有一種是自己家的驕傲的感覺。
吃過早飯後,張靜槐要用自己賣雞蛋得來的錢付早飯錢,但曲學林說什麽都不讓。
最後還是賣油條的老板看不下去,抽了曲學林手裏的錢才作罷。
離開小胡同後,曲學林便帶著張靜槐去了最近的公交車站。
等了大約五分鍾,白綠相間的公交車來了。
曲學林護著張靜槐擠上車,然後兩人在最後一排坐下。
隨後乘客陸續上車,遠遠有人在往這邊跑來,司機師傅也特地停在原地等著。
在售票員開始收錢的時候,車門那兒跑上來了兩個人,整輛車都隨著晃了晃。
在看到最後上車的倆人時,張靜槐的臉頓時黑了。
怎麽哪哪都能遇上這倆人?
她們是命中犯衝?
楊素菊她們發現曲學林和張靜槐時,也是麵色一滯,恨不得馬上轉身下車的感覺。
可是車已經開了,並且車上剩的位置偏偏就剩曲學林他們坐的最後一排了。
坐也不是,不坐人家又把她們當成傻的,有位置都不坐。
最終在售票員的催促下,倆人這才買了車票,坐到最後一排去。
張靜槐和曲學林倆人沒有給他們一個目光,還是跟沒看見倆人似的,沒表現出任何異象來。
公交車是一個密閉的空間,更不合適鬧事,不然很有可能被司機師傅半路給扔下車。
所以楊素菊和那男人也還算老實,沒發出什麽聲音。
他們彼此都認為對方坐幾站就下車了,不曾想車上的成誇都下完了,就剩了她們四人。
等到了終點站,四個人才從座位上站起來。
一下車,男人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對曲學林揚揚頭,“你也是這條村的?我咋沒見過你?”
曲學林掃他一眼,隻覺得陌生,“我也沒見過你。”
說完,他護著張靜槐的後背,兩人率先往村裏走去,沒再搭理身後的倆人。
走了不到兩百米,曲學林就問張靜槐:“小妮兒累不累,要不要背你?”
聽得楊素菊麵露震驚,然後頓時看身邊的男人不順眼起來。
看看人家多貼心,再看看這顆榆木腦袋!
張靜槐腳步輕快,盡是對新事物新環境的好奇,同時心裏還有一種見長輩的緊張,所以也不覺得累。
她不僅搖搖頭拒絕曲學林背她,還伸手去問曲學林要包裹幫忙拎。
曲學林自然是不會讓她動手的,而且他一個男子漢,才拎這點東西而已,算得了什麽?
倆人走路又走了大約二十幾分鍾,拐了一個彎後,看到不遠處站了七八個人。
曲學林微微眯了眼,然後不可置信地嘟囔道:“我又沒說我們要回來,她們為什麽會來接咱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