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學林問她:“怎麽了?”
“沒事,等會兒你要是遇到不認識的字,可以問我。”
“……”
見他沒回應,張靜槐再次抬頭看他一眼,發現他一臉無語、無可奈何的表情,頓時噗嗤一聲笑出來。
她好不容易憋住笑,這才認真地開始看書。
一頁還沒看完,就聽曲學林問:“你說,我要是回去考高中,人家會要我麽?”
張靜槐沉默,心想是不是自己的玩笑開得太過火了,以致於他誤會她在意學曆。
因此她說:“學曆並不代表什麽啊,我隻是開個玩笑,我知道你平常也很愛看書的。”
“我真想回去讀書,不考高中,考個職業學校,學一門技術,你覺得怎麽樣?”
張靜槐仰臉看著曲學林,見他眼裏熠熠生輝,便知道他是真有這個打算。
“那你想學什麽技術?”她問。
“還沒想好。”準確來說,是他也不知道都有些什麽技術。
這些年,他一心全撲在了遊泳上,哪裏了解過旁的東西。
車禍之後,整天躺在病**無所事事,他才對自己的人生有所思考。
他覺得自己應該學一門技術,這樣以後可以掙錢養活他和張靜槐的小家。
可具體要學什麽,他還是沒有頭緒。
“你是大學生,輔導我考上中專,應該不成問題。”曲學林信心滿滿地說,不過他的信心全部來自於張靜槐。
張靜槐沉默,將手裏的書合了起來,也從靠在曲學林手臂裏的姿勢,改變成了獨自坐著。
她沉吟片刻,開口說:“其實,我給你想過幾條路。一,做模特、演員。你這麽出色的外形,再加上以前有過經驗,做起來應該很快就能得心應手的。二,做遊泳教練。我們自己建一個遊泳館,自己招生。不過我覺得,在我們那個小地方,願意給小孩兒花錢學遊泳的人可能不多。所以我還有一個想法,那就是去我二哥以前讀書的那個體校做老師。你得過這麽多獎牌,去應聘,人家肯定馬上就要你的。”
曲學林沉默。
模特、演員這條路,他不是沒有想過。
以前在遊泳隊,就經常有人來找他轉行,說以他的條件,肯定能大紅大紫。
可是他都拒絕了,隻是在缺錢的時候會接一兩個模特的單。
住院期間,他也思考過這個可能,可是一想到進入這個行業之後,也是要天南地北地跑,他就否決了這個想法。
做遊泳教練,成為一名老師……
這點是他沒有想過的。
許是因為一直是‘學生’的角色,再加上自己的學曆並不是很高,所以他根本就沒敢想自己會成為教師。
現在張靜槐說得這麽篤定,他不禁有些遲疑。
“試試吧!”張靜槐一把握住他的手,眼神殷切,“我們去試試,好不好?如果成了,我們就試著走這條路。如果不成,我再輔導你考中專。”
“哪條路?”
“…”張靜槐短暫的沉默,隨後堅定地說:“做遊泳教練!我陪你去應聘體校的遊泳教練!”
曲學林心動了,可是他仍有自己的顧慮。
他看向自己的傷腿,擔心會恢複不好,落下殘疾。
誰會要一個殘疾人來做遊泳教練呢。
張靜槐從他的視線中看出他的顧慮,握住他的手緊了緊,安慰說:“不著急,現在放寒假,人家也不上班啊。我們可以一邊恢複,一邊學習關於遊泳的理論書籍,做好準備啊。”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看著她的眼睛,好像就能看見無限的光芒和希望。
曲學林情不自禁就勾起嘴角,露出微笑,點頭應:“好。”
他張開懷抱,張靜槐笑著又靠在他的臂膀裏。
“哎哎哎!”一個女聲傳來。
兩人抬頭看去,發現是一位身穿製服的女性工作人員。
“一個鋪位,隻能睡一個人哈!”
聞言,張靜槐和曲學林這才反應過來他們的姿勢,連忙分開。
由於動作慌亂,張靜槐在站起來的時候一個沒注意,頭撞在了中鋪的床板上,咣當一聲響,聽著人都疼。
曲奶奶和常秀姑也因此被吵醒,一臉茫然地爬起來,問咋回事。
“是你?”隻見那位女性工作人員皺著眉頭,指著曲學林,而後又指向張靜槐,驚訝得聲音都提高了幾倍,“你們不是兄妹麽?”
曲學林對麵前的工作人員毫無印象,麵無表情。
張靜槐在定睛打量了一會之後,這才認出眼前人。
這是那年她和曲學林回老家,回來的那列列車上的工作人員!
那時候她在車上賣雞蛋,還發展了幾個‘分銷商’,差點被這個工作人員逮住。
她記得自己為了糊弄過去,把曲學林給‘賣’了,聲稱曲學林是她哥,對人家有意思,還問了人家的名字。
叫……叫什麽來著?
名字裏好像有個‘倩’字。
她將視線落在那位工作人員的胸牌上,看清了上麵的字——王倩。
對!就叫王倩。
沒想到世界這麽小,時隔這麽多年,竟叫他們再次相遇了。
“請你們出示身份證和車票,我要核驗信息!”王倩目光炯炯,伸出手來。
常秀姑和曲奶奶首先交出了自己的證件,不過王倩隻是掃了一眼。
她的真正目的,在於弄清張靜槐和曲學林的關係!
等拿到張靜槐和曲學林的證件,瞧見上麵的姓氏不一樣,她當即冷笑一聲,問:“你們是什麽關係?”
“夫妻。”曲學林麵無表情地回答,不過眼神有些銳利。
隻見王倩又是冷笑一聲,隨後後退一步,掃了眼床鋪底下的行李,說:“請你們把行李拉出來,我要查驗一下。”
“理由?”曲學林問。
“我懷疑你們意圖進行非法售賣!”
“沒有啊!”曲奶奶著急地辯解,“我們咋會非法售賣嘞,俺都是正經人!”
王倩不為所動,緊緊攥著張靜槐和曲學林的證件,大有不給查行李,就不還證件的架勢。
她指著床鋪下的行李,頤指氣使道:“麻煩你們配合我的工作!”
“好好好~”常秀姑一邊應著,一邊要從中鋪爬下來,同時嘟囔著:“反正俺們沒有做那樣的事,也不怕你查。”
張靜槐站在一邊,心虛地摸摸鼻子。
她倒不是怕王倩查,是怕王倩把當年的事情抖落出來,質問她為什麽要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