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突**況
當晚,同樣緊張且煩躁的還有武藤糾夫。
五天來,擂台風平浪靜,雖然也曾遇到了幾個有點意思的對手,但都未形成真正的威脅,明天就是最後一天了,不知道山下敬吾這個家夥能不能保證他體麵的完成這次擂台。
武藤糾夫在日本還算不上頂尖的高手,他的師傅曾經斷定他很難達到大師級的境界,緣由就是武藤糾夫太過功利。師傅不止一次地教誨他,要靜下心來,要專注,要心無旁騖,然而他根本做不到,他要成名,他要追求物質享受,他要女人。
當山下敬吾邀請他到中國擺擂比武的時候,他曾經猶豫過。他知道,中國武術博大精深,中國武師高手如雲,以他的功力,好像還不足以如此囂張。但山下敬吾給他講了方案,武藤相信山下敬吾一定能做到他的承諾,中國武師高手在怎麽多水平再怎麽厲害,都無法抵擋山下敬吾的槍炮。
果然,一切都很順利,一切都按照著原計劃進行。他理應安心地睡上一覺,然後明天再走走過場,拿著山下敬吾承諾的十根金條回日本,回他的老家大阪,那裏有他最喜歡的歌姬在等著他。
可是,武藤糾夫卻難以平靜,他有些忐忑,他隱隱地感覺到事情似乎不會如此順利。
武藤糾夫實在睡不著,幹脆起身,在兩個弟子的陪同下在花園飯店的後花園中散步。朗月當空,空氣清香,隻是花叢已落,稍有遺憾。武藤糾夫沿著花園走了一圈,剛要回房間的時候,迎頭遇到了山下敬吾和鬆本一郎。
“哦,武騰君,真是閑情雅致啊!”山下敬吾興致頗高,愉快地跟武藤糾夫打了招呼。鬆本一郎和武藤糾夫不熟,僅是在迎接武藤糾夫的晚宴上說過幾句話,和山下敬吾相比,他略顯拘謹:“武藤君,在下鬆本一郎,久仰武藤君威名,鬆本一直很仰慕,今天能見到武藤君本人,深感榮幸!”
武藤糾夫對鬆本一郎的寒暄客套很是受用,他在日本雖然難以躋身與頂尖之列,但畢竟也是武學名家。武藤糾夫熱情回應了鬆本一郎:“鬆本君乃是帝國精英,武藤僅是帝國的一名普通臣民,理應是在下敬仰鬆本君才是。”
山下敬吾適時插話,說:“鬆本君也是個好武之人,非常想和武藤君深入交流,不知武藤君是否方便?”
武藤糾夫麵露難色,說:“明天...”
山下敬吾打斷了武藤糾夫,說:“明天的擂台不過是走走過場而已,武藤君,鬆本君的意思是想向您請教一些武學知識和道理,並不是想和您切磋過招。”
鬆本一郎對武藤糾夫深深地鞠了一躬,說:“給您添麻煩了,武藤君,希望您能成全。”
武藤糾夫露出了笑容,愉快地接受了請求。
山下敬吾做完了該做的事,向二人提出了告辭:“武藤君,鬆本君,請二位原諒,在下尚有公務,不能多陪二位,先告辭了,請多包涵。”
武藤糾夫急切地想在鬆本一郎這種等級的粉絲麵前賣弄一番,鬆本一郎也很想在武藤糾夫這種級別的武學名家麵前談談自己的思想,因此,他們對山下敬吾的告辭表示了極大的理解。
山下敬吾離開後,武藤糾夫和鬆本一郎熱切地交流起來,沒多長時間,二人便產生了惺惺相惜的感覺,武藤糾夫向鬆本一郎提出了邀請,請鬆本一郎到他的房間坐一坐,喝杯茶,繼續交流。
這天夜裏,睡不著的還有一個人,這個人是一個很普通的車夫,他叫杜老三。杜老三早年也練過幾套拳腳,相比普通人,怎麽著他也算是個練家子。軍閥混戰的那會,他被抓了壯丁,第一次上戰場的時候,他被嚇壞了,嚇得他尿了褲子。之後,他做了逃兵,跑到了徐州城隱姓埋名做起了車夫。
武藤糾夫在徐州城如此囂張,他杜老三就像是被什麽堵住了胸口,他幾乎放棄了黃包車的生意,一連幾天都在擂台四周轉悠,雖然他知道憑自己的那幾手三腳貓功夫是無法戰勝武藤糾夫的,但是他迫切地希望能有那麽一個好漢站出來,把武藤糾夫打下擂台。可是,他失望了,一連五天,被打下擂台來的全都是中國人。
明天就是最後一天了,會發生什麽呢?會有那麽一個好漢從天而降把武藤糾夫打下擂台麽?如果沒有,那麽我杜老三該做些什麽呢?
他輾轉反側,最終做出了一個極為大膽的決定:絕對不能讓武藤糾夫毫發未損地結束擂台!他要刺殺武藤糾夫!
杜老三選擇的刺殺工具是吹箭,箭頭淬上毒藥,他計算過,若是能躋身於擂台邊上的話,那麽和武藤糾夫的距離就有可能進入到五米內,這樣的話,他的吹箭就可以起到作用。至於得手之後很難撤離的問題,杜老三沒做考慮,隻要能幹掉武藤糾夫,他死而無憾!
打定了主意,杜老三披衣起床,從床底下找出了他多年未曾碰過的那把吹箭。吹箭的管桶早已生鏽,加之灰塵,更顯得陳舊。杜老三找了塊碎布,沾了水,很耐心很仔細地擦拭起來。擦掉了管桶上的灰塵,杜老三突然長長地歎了口氣,將吹箭的管桶丟到了一邊,捏起拳頭恨恨地捶打自己的腦袋。
吹箭再怎麽陳舊,終歸還能使用,但是計劃中在箭頭上淬毒卻是難以實現,他早年從師傅那裏繼承的毒藥早已經丟棄了。
吹箭的威力便在於毒,否則以吹箭的大小和速度,很難對人形成較深的傷害。使吹箭這種暗器的基本上都是用毒高手,但是杜老三生性不喜歡,沒有從師傅那裏繼承製毒的技能。
杜老三看著被扔在桌麵上的那把吹箭,淚止不住地流了下來。過了好一會,他抹幹了眼淚,再次鑽進了床底,拉出了一隻小木箱子。
小木箱子中藏著一顆國軍撤退時丟棄掉的手雷。
淩晨時分,山下敬吾被突然響起的電話鈴聲驚醒,他接過電話。
“大佐閣下,就在五分鍾之前,花園飯店遭遇了支那凶徒的襲擊,支那凶徒采用了自殺式爆炸的襲擊方式...”
山下敬吾很不耐煩地打斷了對方,問道:“有傷亡嗎?武滕先生如何?”
“報告大佐閣下,我軍兩名士兵受傷,武藤先生隻是受到了驚嚇,他現在已經被轉移到安全的地方,請大佐閣下放心。”
“武滕先生除了驚嚇,就沒有其他問題?”山下敬吾追問。
“報告大佐閣下,是的,武滕先生沒有其他問題。”
放下電話,山下敬吾忍不住罵了聲娘。事實上,昨晚他和鬆本一郎一起去拜訪武藤糾夫的過程實則是高橋信的安排,借著鬆本一郎好武的性格,名義上是幫助鬆本一郎跟武藤糾夫牽個線,暗地裏安排了人手在武藤糾夫的茶杯裏下了毒。一旦武藤糾夫中毒,就可以嫁禍給當晚唯一進入武藤糾夫房間的鬆本一郎。對鬆本一郎的作案動機,高橋信也設計好了,就說是鬆本一郎嫉妒山下敬吾的這次擂台計劃,妒火太旺導致心智迷失,才出此下策。這樣一來,第二天的擂台便可以終止,葉途飛和展金彪即便準備的再怎麽充分,也無可奈何。
可是,剛才電話中下屬報告說武藤糾夫並沒有中毒。山下敬吾很是氣惱,同時又感到慶幸,若不是這場突發的爆炸案,他和高橋信的計劃就會落空,而葉途飛就有可能得逞。
山下敬吾沉思了片刻,拿起了電話,接通了高橋信。
“哦,這樣也好,山下,別想太多了,可能是我設計的毒量太低了,也可能是武藤糾夫換了茶水,這中間的變數太多,好在結果還算不錯。那個製造爆炸的凶徒怎麽樣了?死了麽?哦,要是沒死的話,你該好好謝謝人家噢。”
“那麽,接下來我們該怎麽做?”
“把爆炸案的信息擴大出去,同時說明武藤糾夫因此受了點小傷,傷勢雖然不重,但肯定會影響擂台比武,所以這擂台隻能延期。立即召集城裏的所有報社的記者,以號外的形式加刊發行。”
放下電話,山下敬吾恨恨地對著自己的腦門來了一巴掌。這是他自己懲罰自己的習慣動作,在電話中,高橋信的分析和指導實際上都是他想到了的,但是他就是做不到像高橋信那樣淡定從容,那樣自信果斷。這是他和高橋信的差距,他為著這個差距而懊惱。
早飯後,葉途飛和展金彪出了門,隨即便聽到了花園爆炸案的消息,同時也知道了擂台被無限期延後了。
該如何是好呢?展金彪失去了冷靜,而葉途飛也一時想不到辦法。
“去擂台看看吧,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葉途飛無奈之下,做出了選擇。
二人來到了擂台,卻見到擂台四周的人們比往常要多得多,大夥群情義憤,大聲地向首位擂台的日本士兵質問、嘲笑、甚至是咒罵。
主題隻有一個:武藤糾夫怕了,做了縮頭烏龜,什麽爆炸案,隻是你們小日本的一個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