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妤兒，快向大人請罪！”
又是這樣一句話。
江妤不免想起了那次在街上偶遇長公主，她不願向長公主下跪時，楊雲恒所說的話。
她是不是該慶幸，這一次，他沒有勸她下跪請罪？
心中悲涼，看向楊雲恒的目光也帶上了一絲埋怨。
可楊雲恒卻一點都沒有看出來。
或者說，看出來了，卻不在意。
他立即向沐令舟拱手請罪：“大人，妤兒她就是小門小戶出身，不懂規矩，還請您不要見怪，事後屬下一定好好教導她。”
還是這樣差不多的話語。
江妤聽著，那沒吃完的點心，都沒了繼續吃下去的欲望，直接放回了盤子裏，也不看楊雲恒了，隻看向沐令舟。
事已至此，他要如何？
沐令舟手指在書桌上點了點，神色淡漠：“既然不懂規矩，那接下來這段時間，就去沐府好好學學規矩吧。”
在場三人，皆是有些錯愕地看向沐令舟。
江媚心中是有些幸災樂禍。
江妤如此膽大妄為，果然還是惹怒了沐大人，不然大人怎會讓她去沐府學規矩，接下來江妤隻怕是要掉一層皮吧！
而楊雲恒則是有些意外。
傳言沐大人性情古怪又心狠手辣，可這幾次相處，沐大人卻一直沒有表露出手腕淩厲的一麵，這讓楊雲恒甚至有了一種沐大人很好相處的錯覺。
尤其是上次在客棧，知道沐大人還近女色後，他就更加覺得沐大人不會是那種斤斤計較的人了。
可沒想到，江妤不過是不懂規矩，吃了一塊點心，沐大人就要將江妤抓住沐府學規矩。
那可是沐府啊！
什麽人都能去的？
“大人……”
下意識地，楊雲恒想要替江妤求情，可看到沐令舟那不容置喙的神色後，他隨即道：“屬下會每日送妤兒過去的。”
江妤：“……”
她看向楊雲恒的目光有些複雜了。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
還每日送她過去沐府，這簡直……
她可不覺得，沐令舟讓她去沐府，就僅僅是為了讓她學規矩這麽簡單。
“如此甚好。”
看江妤那神色複雜的模樣，沐令舟眸中多了一抹趣味，她這是在期待著些什麽嗎？
這般想著，沐令舟隨即站起身看向楊雲恒：“別忘了你向本官承諾的事情，若是辦不好，多的是人想要代替你。”
楊雲恒瞳孔一縮，神色瞬間凝重了起來：“是，屬下知道。”
是他疏忽了。
能讓他爹都敬畏不已的沐大人，怎麽可能會是個好相處的？
看樣子，那件事情得盡快了。
“妤兒，你剛才……”
沐令舟離開了，書房裏隻剩下他們三人，楊雲恒看向江妤，便想要說教。
可才剛開了頭，江妤便淡淡打斷了他的話：“我出來也有許久了，想來父親母親他們也聊得差不多了，我就先過去了。”
不再給楊雲恒說教的機會，江妤也沒多看兩人一眼，快步出了書房。
她突然就有些理解，為何姨娘會說，楊雲恒不是良配這樣的話了。
他是謙謙君子沒錯。
可他就是太過“正直”，這才總會在她勢弱的時候“踩上一腳”。
“恒哥哥，你看看姐姐她這是個什麽態度！虧得你對她那麽好，她竟然一點都不知道感恩……”
身後，是江媚打抱不平的聲音。
至於楊雲恒說了些什麽，江妤是聽不見了。
她快步朝前走著，突然就撞進了一個溫熱的懷抱裏。
“就這麽急著投懷送抱？”
熟悉的調笑，讓江妤突然覺得鼻子酸酸的。
都怪這個男人。
若不是他說她不懂規矩，楊雲恒哪裏會說那些話。
“嘖，這是又怪到本官頭上了？”
江妤麵上的神色僵了一瞬。
她都沒有抬頭去看他，也沒有說什麽，他便猜到了她的心思，這個男人，對人心的掌控，還真是令人可怕。
“發現他沒有你預料中的那般好，就這麽傷心了，那日後你要傷心的日子，可還多著呢。”
？？
江妤有些疑惑地抬頭看向沐令舟。
他撐著她那把傘，遮在她的頭頂，一片雪花飄了進來，沐令舟伸手接住。
神色淡然，動作優雅，猶如那遺世謫仙。
江妤晃了下神，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楊雲恒還有更多讓她預料不到，讓她傷心的地方？
“大人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沐令舟不置可否。
“江秋生雖是你父親，你這次也竭盡全力去救他，可你心裏是看不起他的吧。”
沐令舟一句話，便說穿了她對江秋生的態度。
江妤麵色有些不自然了。
自古以來，女子在家從父，可她對父親，卻是“陽奉陰違”。
“我……他本就不是個好父親。”
江妤閉了閉眼。
既然他都看穿了，那她也就不遮掩了。
本就是實情，又有什麽不對。
沐令舟輕笑：“對你而言，他的確不是個好父親。可是江妤，在某個方麵，本官卻很欣賞他，雖然……做法有些愚蠢，卻也見一片真心。”
“比起他，楊雲恒差之遠矣。”
傘柄被塞進手中，看著沐令舟遠去的背影，看著他在她前路那薄薄一層的雪地上留下的腳印，江妤突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江秋生牽扯進謀害太子一案中，都已經被抓入獄，甚至被判了死刑，可他都沒有攀咬劉家。
隻因為劉家是劉氏的母家。
這樣無條件無立場的寵愛，雖然聽著有些荒唐，可身為女子，她也是有些羨慕的。
可她依舊是有些不明白的地方。
“既然那般寵愛劉氏，又為何會納姨娘為妾呢？”
江妤不相信劉氏母女的話，不相信姨娘會做出勾引“救命恩人”的夫君這樣的事情來。
這其中定然是有什麽隱情，隻是姨娘不願告訴她。
“唉呀，這雪越下越大了，趕緊去那邊躲躲。”
有兩個小廝跑到了廊下，開始竊竊私語了起來。
聽聲音有些耳熟，好像就是在楊雲恒書房外麵聊天的那兩個小廝。
“我剛才去問過我叔父了，他說兩家的確是在談婚事，不過夫人說了，那江二小姐想要嫁過來，就隻能為妾，不能做正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