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俗世中生活,我們每個人都會遇上熊孩子一類的存在:他們很無禮很草蛋,很喜歡翻你的東西別卻充滿了破壞性。
但凡你若是打了或者罵了熊孩子,便有其父母於悲憤中悄然閃現,指責你跟小孩子一般見識。
幸好明嶽沒有這樣的顧慮。
麵對氣勢洶洶的韋康,明嶽踮起腳和氣的拍拍韋康的肩膀,臉上帶著春風般溫暖的笑容。
然而明嶽每拍一下,韋康的身形便矮了一截,當明嶽拍了三下,韋康的半截身體已經到土裏去了。
這是一種莫名其妙的情況:仿佛韋康變成了一根釘子,而韋康腳下的石板和泥土變成了稀爛的泥漿,然後韋康就這麽直挺挺的紮了進去。
佇立於泥土中的韋康眨巴眨巴眼睛,他看著自己麵前忽然高大了許多的明嶽,覺得自己一定是在做夢。
座山雕張樂山與江子房的臉色終於變了,兩人非常義憤的訓斥著韋康的無理取鬧,然後派人拔蘿卜似的將韋康從泥土中拯救出來,連拖帶拽的送到大廳後麵去了。
韋康離開之後,張樂山也露出親切和藹的笑容,他拉著明嶽的手,一口一個“末將”、“下官”,客氣的無以複加。
在攀談中,張樂山反複強調,自己和山頂寨的五千守軍,是真正忠心耿耿的正義之師,是帝都禁軍最後的火種,他們每個人的胸腔裏都跳動著一顆紅心。
明嶽看了看大廳內隨處可見的金銀珠寶和名貴字畫,還有張樂山寶座邊上半人高的玉馬,他意味深長的再次說道:“張將軍辛苦。”
張樂山哈哈大笑,似乎不以自己這些天的搶掠行徑為恥。
座山雕把自己的忠肝義膽捧到了義薄雲天的高度,儼然是帝都三股勢力當中最值得收買的人。
在張樂山的殷切期盼之下,明嶽把太子殿下即將在慶州登基、不日即將討伐叛軍的事情說了一遍,然後他表示,隻要張樂山能夠堅持自己忠義無雙的立場,將永豐倉內的糧食獻給建文帝,比如能夠得到許許多多的豐厚回報。
張樂山和大廳內的軍官們聽得很認真,表情中也露出幾分真誠的興奮,隻是每個人的眼神中,都有著一份憂慮。
明嶽有些奇怪的問道:“各位覺得有什麽不妥嗎?”
“很好很好,我們都非常感激侯爺您的慷慨,”座山雕囁嚅著答道:“但不瞞侯爺您說,就算封妻蔭子,我們這些人也要有命等到那一天才行。”
說著,座山雕將一封書信拿出來遞給明嶽。
明嶽疑惑的看了看座山雕,他展開書信一目十行的看著,眉頭不禁緊緊皺起。
書信的署名是燕王府,下麵也蓋著燕王的私印,信中措辭嚴厲的指責了山頂寨守軍的叛逆行為,命令座山雕為首的匪幫在五日之內獻城投降,否則攻破山頂寨之日,所有不服王化的逆賊全部殺光。
好吧,明嶽承認燕王的北方鐵騎很好很強大,但隔著上千裏的路程,燕王騎兵不可能這麽快趕到。
而且就算燕王鐵騎來到了永豐倉,以山頂寨的地形險要,燕王憑什麽這樣口出狂言?
張樂山苦笑著說道:“信是由一群武者送來的,城裏的叛軍也有人跟著。”
在張樂山的詳細介紹之下,明嶽恍然大悟:燕王鐵騎沒來,卻來了一支非常強悍的武者,難怪座山雕如此心驚膽戰。
煤山之上的五千守軍,是正規的皇朝軍隊——雖然這支軍隊中摻雜了來自各個不同番號的散兵遊勇,並且有著各種各樣的土匪氣息。
但毋庸置疑,這就是一支軍隊,一支普通人組成的軍隊。
而燕王派來的人,確實二十名高來高去、飛天遁地的武者,尤其是送信的那個武者,他一身橫練的鋼鐵之軀,守軍向他放出一輪箭雨,卻沒能傷到他一絲一毫。
對於普通人來說,力大無比或者能跳能飛的武者是一群極其可怕又危險的生物,高高的城牆未必能夠擋住他們的偷襲,堅固的堡壘在他們的突襲之下,也可能城門失守。
如果有一百名精銳的武者,在配合帝都內的凶殘叛軍,永豐倉的形勢確實岌岌可危。
明嶽拿著書信問道:“他們開出了五天時間的期限,已經過了幾天了?”
“已經過了四天,”江子房在膽戰心驚的說道:“明天就是他們限定的日子了,這幾天我們的斥候幾乎被那幫家夥殺絕,我們出去偵查,都必須是幾百人幾百人一組的行動。”
“明天?”
明嶽看著窗外淡淡說道:“如果是明天,那些叛軍該有動靜了。”
是的,城中的叛軍已經開始行動了。
……
城中叛軍成分很複雜,但他們都有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都殺過人,殺過很多人,其中包括很多大臣和皇族的血。
雙手染滿鮮血的叛軍們盤踞在皇城中,他們消耗著帝都最後的存糧,整天奸霪擄掠,卻很諷刺的打著一個“救世軍”的旗號。
這樣一支血債累累的叛軍,自然不可能投靠到皇朝軍隊的溫暖懷抱之中。
所以,當燕王來到殘破的帝都聯絡救世軍,正在尋求出路的救世軍和燕王一拍即合。
然而救世軍想要瀟瀟灑灑的活到燕王來援,最大的問題就是糧食。
兩萬叛軍,很快活的消耗著皇朝和帝都內的糧食——反正手裏有刀,需要糧食的時候出去搶就是了。
可是帝都內的存糧越來越少,叛軍們的消耗卻沒有節製,漸漸的,叛軍首領李根開始著急了。
要活下去,就要吃東西,而帝都附近最大的糧倉就在山頂寨這邊。
習慣了搶掠,李根對交易糧食這種事情沒有絲毫興趣——更何況交易的對象還是跟自己有仇的座山雕。
在亂世,想要活下去,終究還是要靠刀劍說話。
而且,李根完全看不起山頂寨那些縮頭烏龜。
當燕王派來的兩百名武者來到皇城,李根欣喜若狂的接受了燕王的招攬,然後向山頂寨下達了最後通牒。
這一次,李根是下定決心要拔掉山頂寨這顆釘子,並且把那個可惡的座山雕抓住,用狼牙棒敲爆他的狗頭才算解氣。
明天就是救世軍給山頂寨最後的期限,但帝都內的叛軍已經提前開始了偷襲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