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蕭靖淵的下屬才尋摸到山林裏的記號。

村長陡然賣了許多昂貴的珠寶首飾換了銀錢,買了不少棉被吃食過來,養著幾個村子裏過來的村民。

逸元也聞聲而來,落在簷下悄然推開門。

屋內燭火微弱,蕭靖淵還帶著人皮麵具獨站在房間一隅,看見逸元,淡淡道:“她跳河逃跑,奈何河水湍急,我們倆才雙雙落入下遊的村落之中。”

逸元一驚,下意識地看向床榻上正沉沉睡著的人。

倒是想到個理由。

“應當是王爺做了什麽逾矩之事,王妃才會鋌而走險,畢竟於閨閣女子來說,清白才是頂頂重要的事情。”

換來蕭靖淵冷冷的一瞥。

逸元當即緊繃著身子,說道:“錦城已經和唐鳴眾人談妥,唐熠日後會留在府中,當做和唐鳴談條件的籌碼,而我們這邊則是奉上了王妃的兩箱珠寶,供他們度過此次雨季。”

“派些人下到下河的幾個村子裏,去各個寺廟裏塞些金銀,那些已經被淹沒的村莊都一一記錄下。”

蕭靖淵負手而立,腦海裏仍是白日孩童的啼哭聲。

父皇曾經教導於他,百姓安居樂業,大慶才能繁榮昌盛。

可如今,百姓們流離失所,更不知多少人是真正死在天災,而多少人是切切實實的死於人禍。

可他的能力微乎其微,如何能撼動蕭靖彥的皇權!

逸元看著蕭靖淵伶俐的目光,發覺周身似乎浮起一層若有若無的寒氣,冷得驚人,便又緩緩低下頭去。

“王爺愛民,屬下等定會全力以赴救下百姓。”

“去吧。”

蕭靖淵屏退了下屬們,重新回到床邊落座,指腹摩挲過她幹裂的嘴唇,喃喃自語:“仰人鼻息,朝不保夕。”

這是曾經蘇綰綰跟他說過的話。

京城中的蘇綰綰和稀泥,性子卻軟弱可欺,唯有聰慧和乖巧令人心動。

可如今,蕭靖淵隻看見她對自己狠厲的一麵,心中微動。

若是再演幾日,是否可看清她真正的模樣?

門外,逸元縱身躍入山林之中,蹲在樹枝上的人卻悄然睜開了眼,手裏已經捏著一柄羽箭,目光落在蕭靖淵所在的屋子上。

夜色漸濃,蕭靖淵思緒萬千,終是為蘇綰綰戴上眼罩,將人輕輕地擁入懷中,披上一件黑色的外袍將兩人緊緊包裹,縱身而出。

今日村裏賣了這許多金銀珠寶,若是夜裏戴有為命人上門尋找他,露餡連累蘇綰綰就得不償失了。

蕭靖淵腳程極快,快速地穿行過山林。

而在樹木之上的人影隻看見一道身影,蹙眉收起了弓,縱身跟了上去。

有下屬的幫忙,蕭靖淵很快帶著蘇綰綰來到了附近的一處破廟。

破廟距離官道很近,而且這裏能夠遮風避雨,等到她醒來之後趕路,便能平安把她送回京城,還不讓她起疑心。

夜深,蘇綰綰才悠悠轉醒,餘光隱約能看見角落裏一尊滿是蜘蛛網的破碎佛像,聽見木頭燃燒時的滋啦聲,還有身上幹爽的衣物。

“怎麽……”

她一個鯉魚打挺坐起身來,後脖頸疼得要命。

不遠處,蕭靖淵正生火,烤著兩隻肥美的兔兒,見她醒來,遞過去一隻。

“過來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