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姐姐,娘娘醒了,讓你去采點荷花的露水。”

她甜甜的笑,狹長的鳳眼半眯起來:“小蠻,我們一起去吧,我家小姐在府裏的時候就喜歡用露水來泡茶,難得現在心情好一些,我們現在去多采些回來。”

二人出去,我轉個彎,進了膳房。

在那灶間,還來不及燒掉的白紙揉成了一團。

我從那汙黑中摸出來,攤開看了看,裏麵還有些白色的粉末。

放在袖裏,裝作沒有事地出去。

宮女見我出去,問了聲,我說去看她們采露水。

好早啊,萬物才剛舒醒吧,縈繞著白色的霧,輕輕淡淡的,從林間,從花間,慢慢地淡散變得薄弱。

花兒還沒醒來,半醒半睡的嬌態卻讓我停不下腳步,快步地往偏僻的後宮而去。

選小路而行,沒有太多的人發現,偶爾間,也隻是行個禮就各自去忙。

走得有些急促,覺得這宮裏像是拉滿的弓,隨時會有人出來抓到我一樣。

走到無垠的閣樓邊,還沒有到正門,就聽到了琴聲。

我停下了腳步,在外麵聽著。

還是那樣清雅,似乎要將人世間的汙濁都清個幹淨,讓靈魂得到自在。還是那樣的孤獨,帶著一種寂寞的味道。

我曾說過,無垠,說不定我有一天,甚至比你還慘。

我的話,還真的靈驗了,我現在來找你,我會自私嗎?我不知道,我還是進去了。太早,守門的都沒有。我踏了進去,院中還有桃樹,桃子結得累累的,散發著誘人的香味。

但是琴聲比這些更吸引我,他看到了我,眼睛裏有一抹燦爛的光華,停了下來:“青薔。”

我笑笑,有些慘淡,直白地說:“無垠,我有事找你幫忙,可以嗎?可能會有一些問題。”

他站起來,走出來看著我,心疼地眼光看著:“青薔你怎麽這麽憔悴啊,而且瘦了很多,不要笑,你的笑在流著淚。”

我的笑在流淚,我知道。笑起來好難看,誰都不敢說,隻有無垠敢說。

眼中一熱,有些東西在浮動。

我委屈心酸地別開臉,不想讓無垠看到我的軟弱。

無垠輕笑:“薔薔,桃子熟了,喜歡吃嗎?很甜的,你試試看。”他過去,摘了二個大桃子進房裏。

拿著刀一邊削著皮,一邊說:“沒有人看著它開花,花落。它依然能結來香甜的桃子來,青薔,來。”

削好的桃子,送到我的眼前。

我坐在椅子上,淚滑下來:“無垠我想喝水,有嗎?”

他起身,倒來開水,有些熱,他就吹著,吹涼了些。

雙手捧著水,咕地就灌了下去。

他又去倒來,吹涼了給我喝。

連喝了三杯,我才解渴一點,也將心裏的激動和酸楚壓仰抑了一會。

“無垠,讓你見笑了。”我真的很渴,從頭到腳,從心到身體的每一處,都幹渴得不得了。

他眼中聚滿了憐惜:“別這樣說,青薔,你當我還是朋友嗎?有什麽委屈,你可以告訴我,我能幫你,我會很高興的,青薔。”

我抬起眼看他,那是誠坦的光華。

無垠是聰明的人,我找他幫忙,也應該不是什麽小事。

我從袖中將那團紙取出,放在桌上,些許的粉末看得很清楚。

“無垠,你會看這些是什麽東西嗎?”

他愁著眉頭,認真地看著,嗅了一會,然後沾點就要嚐。

“無垠,先看看。”誰知會是什麽呢?不能隨便亂吃。

“沒關係的,你都吃了,不是嗎?”他淡定地一笑,還是試著那滋味:“青薔,你等一下,我查查書。我對這些不是甚懂,但是也有研究過一些。”

我艱澀地說:“無垠,不要查了,算了。”

他定定地看著我:“你不要我幫你嗎?在你的眼中,我連朋友也做不到嗎?”他眼中,滿是痛苦一樣,又道:“我知道我是質子的身份,青薔,這樣的人,連幫人也不配的。那你拿走吧,謝謝你來過。”

搖搖頭:“不是的,無垠,我怕連累你。九哥是可以幫我,可是我不想讓九哥知道,我九哥為了我,已經做得夠多了,他就要離開了。要是這東西給他,他會知道我的事的,我不要他心裏放不下。但是無垠,我也把你當成朋友,我不知道為什麽,除了九哥,我就想到了你。”

他笑,笑得很好看,燦爛絢麗的:“這樣就好,我很高興,來吃桃子,是我親自看著它結果,慢慢長大的。喝水,吃飽了,喝夠了先,給我一點時間,我會查出來的。”

我點頭,為無垠感動著。

我就算是再慘,還有這麽一個朋友。

咬著桃子,靠著椅背,將自己全身都放鬆下來。

好舒服的感覺,心裏弦,都放下來了。我不想讓人看到,把門關起來坐在門後,窗邊的光華一樣是亮燦燦的照放,看著無垠在熟撚地抽出書,翻開看著,為我尋找那答案。

如果不是我真的很在乎孩子,我不會讓他給我查的,要是皇上知道,對無垠會多無情啊。

我都如此,何況是他。

真甜的桃子,熟透了,軟軟甜甜的,我小口小口葉咬著,甘甜的汁水滿口都是。

就這樣的地方,靜靜的,樸素的,沒有什麽繁花以亂眼。

安謐得很舒服,庭門幾株果樹,冬來看梅,春暖有桃花,還長出甜潤的果子,特別的好。

他查得好認真,我抱著身子,有些困意,這二天,把自己繃得太緊了。

放鬆下來,便想休息一下,睡眼迷蒙,偶爾站,還能看到他在一頁一頁地細細看,我又閉上眼睛。

時間在飛快地過去,我把它忘了,也不催促,也不著急。

無垠驚喜地說:“青薔,查到了。”

我睜大困倦的眸子等著他的答案。

他眼中的興奮,冷了,涼了,憐惜了,心疼了,不來了。合上眼,什麽也沒有了。

我大概也就知道不是什麽好東西南北,咬著唇輕笑:“無妨,直說就可以,現在對我來說,什麽打擊我都可以承受。我已經不再是以前的青薔了,我學會去淡化一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