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的齊寒城一襲錦白長衫,麵色如玉,本來向她走去的腳步硬生生的停了下來。幾天前在聽說單春成了齊寒亦的寵妾後,他第一感覺就是不相信,於是衝破理智,衝破心裏束縛就是想要問問她,心裏是否還有自己,他是真的後悔了,後悔把心裏的人狠心推走。

當看到那嬌小的身影撲進另一個男人的懷抱,他甚至有股衝動走上去質問一番,但是他卻無法走上去隻能愣在原地,兩人甜蜜的相擁,齊寒亦臉上難得的問頭,都深深刺痛了他的眼睛,甚至刺痛了心。

最終,齊寒城還是掩下眼底的傷痛,緩緩走上前去,開口的第一句竟然有些顫抖:“既然相遇了,我們便找個地方坐下來吧。”

齊寒亦沒有回答他,反而是拍拍單春的肩膀,好像是在示意讓她回答,單春抬起淚眸,看向齊寒城時少了往日的迷戀,多了幾分淡然,“明城王爺,也來逛夜市啊。”軟軟綿綿的聲音在夜裏尤為動聽,又見她扭回頭來,“王爺,是不是我哭了很久了。”語氣沒有絲毫的傷心,好像是還心情不錯。

齊寒亦抽出袖中的錦帕,動作輕柔的幫她把臉上的淚痕擦幹淨,那動作和當初齊寒城的如出一轍,“六弟問我們是否能找個地方坐下來。”

“不了,夜市我還沒有逛夠呢,多謝明城王爺的邀請。”單春淺淺一笑。

看著她笑顏如花而沒有往日那種對自己的依戀時,齊寒城心裏陡然一痛,過了好久才調整過來,精致的五官勉強泛出幾分笑容,不肯罷休的再問一次:“時間還早,我們兩三個月沒見了。”每個字都透著沉重的思念。

周圍的幾個人的目光都落到單春身上,讓她分外覺得不自在,主動握住齊寒亦的手,“王爺,可否讓我和明城王爺單獨說幾句話,就喝杯茶的功夫,好不好?”

黑眸閃過冷光,齊寒亦抽出自己的手,語氣不冷不熱,“嗯,記住本王喝茶的時間可是很快的。”帶著幾分玩笑,讓其他人不由感到輕鬆,但是單春知道他是在絕對嚴肅的警告自己。

齊寒城跟上單春走至一處街口,這裏隻有昏暗的燭光,齊寒城迫不及待的拉住她的手,準備要拉到自己懷裏,已解濃濃的相思之情,可是單春抿著唇,用力把自己的胳膊抽出來,“請明城王爺自重,我已是齊寒亦的寵妾,這樣受懲罰的是我。”

單春的確說到了重點上,讓齊寒亦不得不鬆開,苦笑一聲:“多想看你笑著在我麵前撒嬌,那純真的模樣仿佛深深印在腦中,又無法擁有。單春……如果說我想要你回來身邊,你還可以回來麽?”

她多麽想這番話是當初自己苦苦求他時的回應,可是一切都回不去了。單春裝作漠然,搖搖頭,“以前春丫頭很是依戀寒城哥哥,那麽想一直陪在他身邊。可是自從春丫頭變成了單春,一切都被埋葬在了心底,那是一段值得珍惜的回憶。單春也不再是那個傻傻相信別人的小丫頭了,她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自私,有她要爭取的生活。”不著痕跡的深深吸一口氣,“還請明城王爺隻把我當做一個不知好歹的小丫頭,我們都把對方當做過去。”

“過去!?單春,你是被明亦王爺逼得,還是已經喜歡他。我不相信,不相信你這麽快就喜歡上一個冷漠無情的人,你不是最恨他的麽?”明城王爺如今已經完全沒有了平時的鎮定,連言語上都有些雜亂,他步步走近,“單春,丫頭,回到我身邊好不好?”

單春退至牆角,猛地收到一道寒光,她頓時退到空地上,朝著齊寒城盈盈一拜,“明城王爺還是好好待自己的王妃,單春就此謝過以前明城王爺給予的疼愛。”聽了這麽多她心裏已然隱隱微痛,不過想到自己以後的生活還是果斷的朝著街上返回去了。

還站在昏暗處的齊寒城回過神來,已不見了那道身影,隻見單春已經重新回到了齊寒亦身邊,這樣的落敗讓他心裏極為難受,憤憤的朝著冰冷牆麵就是一拳,連手上的痛都覺得和心裏的痛比起來根本不算什麽。

人來人往的街道上,齊寒亦冷著臉走在前麵,單春低著頭跟在後麵,也沒有了剛才的玩鬧的興致,蘇棉有些擔心的想要說說話來緩解幾人之間的沉寂,可是想了半天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俏麗的麵孔上反而比其他兩人還要糾結。

單春一直低著頭,沒有發現前麵驟然停下的齊寒亦,所以狠狠撞在了腦袋上,“痛死了……”抬眸見齊寒亦不佳的臉色,她忙一展笑顏,“王爺,怎麽了?”

“你是本王的人,以後不許和其他男人單獨說話,齊寒城也不允許,否則本王要你好看。”

“我不過是想要和明城王爺說清楚,非要讓我受懲罰麽。”單春小臉可憐兮兮的,聲音也弱了幾分,說完了小嘴還是別過一邊不停的嘀咕著什麽。

齊寒亦冷哼一聲,“本王說的是以後,沒有說現在。”看著身邊走過的人影就覺得分外討厭,本來今晚大好的心情因為剛才的事情給徹底攪壞了,“不逛了,回府。”悶悶的下了命令,其他兩人對視一眼,跟著往回走去。

時間平靜無瀾而過,進入八月後,皇上便下旨把明亦王爺的慶功宴定在八月十五,此次宴會依舊是交給皇後娘娘來辦。雖說還有十多天的時間,但是皇宮中一早就忙碌的準備著,為了讓這次宴會真正的熱鬧,又有團聚的氛圍,據說皇後娘娘可是用心良苦,特意邀請了許多人。

就在大家都為團圓夜做準備之時,從鄭府傳出來的一則消息,剛和三公主和離的鄭憂將在五月十二那日迎娶運城城主的女兒沈雁,皇後的外甥女,吏部尚書的外孫女。這個消息一經傳出宛若晴天霹靂震驚了皇宮內外,特別是還在宮中喝茶的靜妃,差點摔了茶杯燙傷自己,經過許久她才緩過神來,大哥的做法她怎麽是越來越搞不懂了。

那日斐月從鄭府回來後,竟然說鄭大人什麽話也沒有說。這讓靜妃極為憂心,以前大哥凡事有想法之時都會與自己商量,近來怎麽凡事都不跟自己打招呼。他們可是自小長到大的關係頗好的親兄妹,也就是她才剛剛想好下一步怎麽做,就傳來鄭憂要辦喜事的消息,頓時讓她吃不消呢。

“母妃!母妃……兒臣好委屈呐!”齊暖聽如風一般跑進來跪到靜妃身旁,“原來表哥心中早已有人,怪不的和離那日那般果斷。兒臣心裏不甘!”這幾日每每夜深人靜時在,自己獨自用膳時,都覺得分外孤獨,總是想起與表哥在一起的溫暖的感覺。

靜妃眉眼一瞪,狠心推開她的手,“不是讓你在府上麵壁思過一個月。自己做錯事情不知悔改如今要怨別人,我怎麽生了你這樣一個不爭氣的女兒。”本就這幾日心情煩躁,又聽她哭哭啼啼的樣子更加心煩不已,語氣也不由冷了幾分。

“母妃……”齊暖聽詫異的看著突然變得冷漠的母妃,完全反應不過來,以前母妃都是事事替自己考慮,即便是自己做錯事情也是百般寵溺,何曾這樣大聲說過自己,就像是一直保護著自己的天空突然崩塌,她一個公主,心裏怎麽承受的了,怔怔的站起來死死看著母妃,“兒臣……兒臣這就回去麵壁思過。”

等靜妃回過神來之時,已不見了齊暖聽的身影,她伸出顫抖著的手,一旁的姿月忙過來扶住她,“主子放心,斐月已經追去了,定會看好暖聽公主的。”

靜妃目光毫無神采,緩緩搖搖頭後,嘴角劃出幾分笑意:“鄭憂娶親是喜事,我身為姑母應當要盛裝而去,姿月,你挑選幾件宮中最華貴的禮,我要親自去恭喜哥哥。”這件事不能就這麽算了,她必須親自問清楚心裏才踏實。

八月十二這日,蔚藍天空上萬裏無雲,似乎就是預兆著今日是個好日子。鄭府一大早就鞭炮齊鳴,人來人往,忙碌不已。府內府外皆用紅色裝扮,鄭憂身為鄭家唯一的公子,其尊貴自然不言而喻。再加上娶的是當今皇後的外甥女,雲城第一美女沈雁,這喜事當然要辦的極為隆重。

因雲城到都城路途遙遠,新娘子沈雁早在五日前就隨著爹娘入住進了吏部尚書的秦府上,集萬般寵愛於一身的沈雁自然就成了都城裏家喻戶曉的美人,堪比皇宮中的任一公主。不過,畢竟都城內很少有人真正見過,大家也隻是憑空議論一番。

新郎鄭憂迎親的隊伍甚至比當年迎娶暖聽公主的隊伍還要長,街道上整個被紅色充斥著,最前麵的新郎單就那俊秀的五官,白皙麵容,嘴角勾著的笑容,就不止迷醉了多少少女的心。

一開始眾人在聽到鄭公子剛和離便要娶親時心裏是極為的憤慨,這男子真是薄情,有了新歡就拋棄了舊愛,可是如今瞧他滿臉幸福的笑容,又想起他和暖聽公主在一起的卑微,再加上暖聽公主不甚好的名聲,眾人便對鄭公子多了幾分好感。覺得男有情妾有意能夠結成連理是應該的,倒是這暖聽公主落了個獨身,也是她活該。

綿長的隊伍行至秦府門前,隻聽幾聲喜娘的吆喝聲,就見那蓋著紅蓋頭,一身鳳霞大紅喜衫的新娘盈盈走來,一身紅裝襯得她身姿玲瓏有致,裙擺上的金玉流蘇步步間飄渺靈動,讓人覺得這雲城第一美人確實不虛啊。

新郎亦是風度翩翩,一身紅妝上前接過新娘的手,輕柔的扶著她上了花橋,奏聲四起,鑼鼓歡天,漫天飛舞著喜慶的紅色。秦府的侍衛動作很是利落,很快便把新娘的二百多箱嫁妝抬了出來,跟在隊伍的最後方。這時,迎親隊伍開始順利的街上新娘往鄭府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