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微涼的風從門縫中吹過,吹起單春落在地上的裙擺,涼風襲入腳底,單春一個哆嗦清醒過來,昏暗中隻見她嘴唇發幹發白,明眸無神,臉色有些泛黃,她艱難的咽了咽口水,這已是第二日沒有吃過飯了,她感覺自己快要撐不住了。

吃飯向來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不吃飯猶如判她死刑一般。可是昨日,連她自己都覺得不可置信,竟然沒有出聲反抗一下,不知是自己從內心承認了當日的錯誤,還是覺得自己反抗也毫無意義了。

不管怎麽樣,要是沒有人來看她,她覺得自己肯定會餓死在這裏,想著想著眼前一黑,竟然真的餓暈了過去。

第二日傍晚時分,蘇棉幾經求跪才終於讓齊寒亦同意,自己匆匆到了後院的柴房。打開房門口看見地上昏過去,毫無生氣的單春,她擔心不已,抱起單春回了君亦苑,齊寒亦這幾日經常不在府上,她隻好叫單竹請清連過來。

清連過來,給單春把脈後,“不過是受了些風寒。再加上幾日沒有用膳,我給她開個方子便好。”迅速寫好方子交給蘇棉,再次沉重說道,“她身體裏的毒暫時壓住了,但是也不能讓她如此折騰自己的身子。”

“知道了。多謝清連。”蘇棉輕聲應下,心中也是暗暗記下。

清連出去後正好碰見回來的齊寒亦,身後還跟著一個華貴衣衫的公子,他略微頷首,準備提步離去,“清連,這是明辰王爺,你暫且來一下。”齊寒亦叫住他,引著明辰王爺進了書房。

“聽說清連的一手好醫術,皇弟如今身殘想要清連去瞧一瞧,清連有什麽要求,盡管與我說。”明辰王爺濃密的眉毛帶著溫和,薄唇稍稍沉著。

清連麵色平靜,目光掠過齊寒亦不變的麵色,“王爺有如此要求,清連自然不能拒絕。不過清連隻能保證盡全力為明隴王爺瞧病,至於是否能夠治好,不敢作此承諾。”語氣依舊不卑不亢。

明辰王爺微微蹙起眉頭,不由問道:“當初明城王爺的腿不就是由清連治好的麽?”

“王爺說笑了。清連今年剛滿三十,十五六年前還沒有出師,怎麽會是治好明城王爺雙腿之人呢。”不待明辰王爺再次相問,他又道,“也不會是清連的師父,不滿王爺,明城王爺的腿是自己治好的,有時候病並非是用藥來治好的,而是靠自己的意誌。”

明辰王爺細細聽聞後,臉上又是失落又是震驚,看來皇弟的身殘想要治好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了,他也並非不是通情達理之人,點點頭,“那就麻煩清連去瞧瞧罷了。”

“好,明日清連會去永安王府。如果王爺沒什麽事,清連便下去了。”

待清連的身影消失在院門外,明辰王爺傷感不已,“今日來是白來一趟了。二弟估計也是命就如此,都怪他平日裏太過胡鬧了。”收起神色,看向一直不說話的齊寒亦,他道出心中的疑惑,“三弟為何清閑在家,不上朝堂!?近來朝中事務繁多,父皇也是勞累不已。”

齊寒亦深邃黑眸底泛出寒氣,俊臉上依舊是泛著冷硬,“人在戰場上上難免受傷,本王也不想成日攬一些煩心事,便閑散在家。這麽多好年華豈能葬送上朝堂之上。”

“三弟真是會說笑。這幾日朝堂上每次都對立太子之事鬧的最後成了僵局。父皇也是猶豫不決,我就是想聽聽三弟對立太子之事有何想法。”眾多的皇子中,唯有這位三弟是他一直看不懂的,所以想要主動來試問一下。明辰王爺目光坦**,毫無避諱之意。

“立太子之事重大。最後還是由皇上來決定,我們再多的議論也抵不上在皇上心底更看重哪位皇子的決心。以本王的看法,皇兄倒不用給自己增添麻煩。”手指摩挲著袖袍上勾繡的金絲,齊寒亦漫不經心的說著自己的想法。

雖然沒有給出明確的答案,但是讓明辰王爺也是豁然開朗,“三弟說的對。是皇兄想的太多了……天色也不早了,那我便回府吧。三弟閑來無事可以去府上坐坐。”明辰王爺起身,對於齊寒亦的冷漠態度已經習慣。

“單雨,替本王送送皇兄。”齊寒亦朗聲一叫,難道再開口說了一句,“皇兄路上慢些,獨自一人難免不太安全。”

明辰王爺才翹了翹嘴角,隨著單雨離去。

齊寒亦想起剛才清連從單純房間裏出來的,定是她又病了。便提步向單春房間走去,蘇棉正在給單春淨麵,見他進來放下手中的活,把原話說給齊寒亦聽,齊寒亦閃閃眼眸。

“看來她是打不得罰不得,嬌貴的很。”目光觸及**雙眼緊閉的人,一副了無生氣的樣子,看著還真是不舒服,“罷了,你好好照顧便是。”這幾日沒工夫陪她使小孩子心性,如果連三日不吃飯都挺不下來,要她還有何用。

“主子,明城王爺進了王府。”門外的單風突然出聲。

齊寒亦沒有回話,隻是朝著外麵走去,穿過幽長的雕花走廊出了正院,看到迎麵而來的一臉清冷的齊寒城,他不由冷嘲道:“今日本王府上真是蓬蓽生輝,大皇兄剛走,六皇弟便來了。”

“我想見見單春。那日之事是我情不自禁,你何必要罰她,明知道她身子不好。”齊寒城直接道出來意,精致的五官淡淡的溫和裏透著擔心,他剛聽聞齊寒亦因為此事罰了單春,便急匆匆趕過來。

“本王的寵妾豈能讓他人染指。且本王罰自己的人,關明城王爺什麽事。”眼眸裏出現一道身影,薄唇直直吐出,“單雨,送客。本王要出去,沒有時間招待客人。”

剛剛回來的單雨聽見差點直翻白眼,如今她的任務倒成了送客。單雨幾步走來硬著頭皮伸出手,不冷不熱道:“明城王爺,請。奴婢送您出去。”

齊寒城麵色一凜,“齊寒亦,今日我必須要見單春一麵,如果你想攔就盡管攔下好了。”他勢在必行的態度與平時溫和謙讓完全不同,甩袍直直要走進正院。

齊寒亦長臂一伸,齊寒城飛快側過身躲過他的一拳,兩個人很快就交上手,一白一黑身影交纏在一起,黑影相對動作更要快一些。周圍的人目不轉睛的瞧著,生怕自家主子有個什麽傷害。明亦王府的侍衛更是對明城王爺有武功這一消息慢慢消化著,他們都不曾見過。

隻是片刻的功夫,齊寒亦就抓住齊寒城的兩個條胳膊不讓他動,“六皇弟,你知道本王的性子,如果你還要進去,本王一個用力,你的胳膊就廢了。”他語氣堅定,絕對沒有絲毫的玩笑意味。

齊寒城撤回胳膊,嘴角一沉,“我就是想看一眼。”見齊寒亦不為之所動,他隻好苦澀一笑,“好,我知道了。”誰都不知道這幾個是他承受了多少掩下的感情。他轉身帶著自己的人如來時一般匆匆離開。

“王爺,齊寒城會武一事……”單風皺了皺眉頭。

“本王早就知道,既然他相瞞,我們就當做什麽也不知道。”齊寒亦揮了揮自己的袖袍,才恢複冷硬臉色,繼續向府外而去。

都城的宅院裏安插著暗衛最多的便是明亦王府,要是任何一個想要翻/牆過去的人都會被最後丟出來。更不用說是暗殺的人,這幾年更是不知道被丟出多少個。齊寒城臨走是看了一眼外牆平靜的明亦王府,眼神裏閃過各種複雜。

跟在後麵的冷遲尋著公子的目光,不禁說道:“公子,我們出府不多久,王妃就出府了。”

“是麽。”齊寒城輕輕低喃了一句,才收回心思,臉上迅速一片清冷,“她終於按捺不住了,在府上呆的時間夠久的。可知道是朝著哪個方向去了?”

“是直直往燕華巷去了。燕華巷那裏都是正街酒樓的後門,可見王妃是去見人了。冷靈已經再跟著。”冷遲說完見公子久久不作回答,便又開口,“公子,屬下想勸您如今這個形勢,我們已經沒有退路。”

齊寒城目光直射冷遲,冷遲忙低下頭眼看著腳底,想著主子這幾天越發的心不在焉,他就想著勢必要提醒一下。齊寒城也是彎彎嘴角,好似突然想到了什麽開心的事情,“放心,我會盡力得到結果,這樣才能重新把她帶回身邊。希望結束的早一些。”連腳步都不由輕快了幾分。

卿月閣依舊熱鬧不凡,各色女子扭著腰肢萬種風情的拉著男子進出房間,走廊的欄杆旁一些膽大的男子已經迫不及待的壓住女子狠狠的享受著。齊寒亦上樓梯之時,卿穎姑娘就在二樓樓口等著。

齊寒亦上前攬住她的腰肢,“今日怎的學會在半路迎接本王了。”眯著眼親吻她發間的時候,淩厲目光掃過二層走廊,再收回來時已是一片清澈。

卿穎嬌笑著,聲音不由低了幾分,隻夠兩人聽得見,“明城王爺的錦欣王妃在三樓的房間裏,是從後門進來的。還有明城王爺的府上的一名婢女悄悄跟著。錦欣王妃與明城王爺也是貌合神離啊。”最後一句既是玩笑話,也是真心話。

“見的是誰?”齊寒亦饒有興趣的勾起嘴角。

“剛從你府上出來的人,這可是第一次見他來卿月閣呢。”卿穎嫵媚的五官上掛著不變的深笑,不經意間指指那間房子,“王爺還是先進去喝杯茶吧。紋月在那裏麵招呼著呢。”

齊寒亦自然是放心,這些女子都是他精心**出來的,進了屋子,他直接走到床邊,有些疲憊道,“本王獨自睡一會。”

卿穎聞言就停下了再往前的腳步,主子是想一個人睡,那她就不能擅自打擾,隻能放下簾子到外間慢慢的等待,眼底掩下濃濃的失落。等到齊寒亦醒來後已是第二日清晨,卿穎整夜都在外間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