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寒亦洗漱後,徑直走進隔壁紋月的房間。與卿穎獨愛的紫色不同,紋月的房間乃皆是用純白紗幔裝扮,多了幾分簡單,清雅。紋月正好插上最後一支玉釵,在銅鏡裏反複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妝容,才起身盈盈笑道。
“王爺昨晚可是歇息好了?”把窗戶打開,迎麵吹來的清新涼風甚是舒服。
齊寒亦走至窗台,身體依靠著牆,目光落到外出的小巷裏,正是清晨來往的路人並不是很多,“怎麽,昨晚卿月閣可是有什麽熱鬧的事??”
“王爺可是錯過了一場好戲。明辰王妃昨晚不知從哪得到的消息,帶著幾名侍衛,自己女扮男裝進了卿月閣,上了二樓才讓卿穎發現。我當時就在對麵的房間裏,看到明辰王爺聽到消息臉色一變。要是明辰王妃此刻看到自家王爺與明城王妃坐在一起,不知是什麽表情。”說著輕笑了幾聲,便接著道,
“不過明辰王爺還是吩咐讓錦欣迅速從窗口離去,自己故作是喝醉酒的樣子,主動出來,明辰王妃自然是不想把此事鬧大,又顧大體,便扶著明辰王爺走了。”紋月說的眉飛色舞,聲情並茂,聽來倒不覺得無趣。
齊寒亦眉梢飛起又落下,“看來明城王爺這招不簡單,能把消息傳給範文淺,又不讓她那麽性子精明的人懷疑。”收起滿是興趣的神情,看著紋月姣好的側臉,“怕是明辰王爺也來不及與錦欣交代什麽。”
“王爺還是這麽聰明。”
紋月誇讚的聲音剛剛落下,門外就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齊寒亦恢複冷然麵色,黑眸盯著門,“主子,宮中傳來消息。”是單風的聲音。
“進來。”既是宮中的消息,定然不會是小事。
單風進來後把門關好,麵色極為嚴肅,“早朝後,皇上吐血,如今宮中全部封鎖消息。已經宣告全部禦醫到乾清宮。韓怡柔說這次很嚴重,怕是皇上撐不了多久的。”
齊寒亦臉上毫無悲痛之情,反而勾起唇角,“看來這次靜妃是必定要先被人收拾了。皇上重病,由明辰王爺掌管大權,第一個對付的人就是靜妃。”
要不是單風和紋月都久跟在主子身邊,要是其他人聽見肯定會說齊寒亦真是無情,皇上病重想的竟然不是為皇上分憂,而是今後的局勢。紋月早就習慣了主子冷漠的心性,不由搖搖頭走回了內室。皇上病重瞞不了多久,作為皇子怎麽也是要進宮一趟的。
齊寒亦連早膳都沒用就進宮了,腳步不穩不慢,逐漸向乾清宮走去,路上遇上了剛趕來的大公主齊暖晨和駙馬遠襲,大公主都顧不得和他說話,腳步匆匆一路直逼乾清宮。
“皇上最疼愛的大公主如今該傷心了。”身後響起似笑非笑的聲音,齊寒亦不用看也知道是誰,明玉王爺嘴角勾著不同意味的深笑,“沒想到三哥竟然來的怎麽早。”
許久,明玉王爺都不曾聽見前麵那道黑影扭頭與他說話,眉宇間立即泛出戾氣,冷哼一聲,腳步加快,先行進了乾清宮。
乾清宮內不比以往的冷清,今日倒是熱鬧不已。內殿裏站滿了太醫院的禦醫們,都是神色不佳,不時互相對視一眼再搖搖頭。眾王爺們都站在龍床的右側,各個神色不一,陪在皇上身邊的皇後坐在龍**,淡雅的麵容上依舊是淡淡的華麗之美,動作輕柔的給皇上整理著被角,等到滿意了才轉過頭來,語氣平穩,
“霜禦醫,把皇上的病情說的詳細一些,也讓眾位皇子聽聽。”
霜禦醫年紀輕輕,卻是在宮中地位不一般,一手的醫術也是連連讓皇上與各位妃子稱讚。不過是三十年華,五官書卷氣較濃,“回皇後娘娘,皇上年輕時在戰場上留下一些老病根,加上近年來身體本就極為空虛,這幾天又煩心與繁重國事,身體承受不了,就病重吐血。恕臣直言,皇上好好調理也隻是有兩載時間了。”
皇後臉色一變,頓時指著眾人不由輕斥出聲,“看看你們,整日在朝堂上議論立太子之事,你們倒是一心為己,不想皇上為此憂心,卻一時加重病情。本宮真是小看你們了。”最後一句話深意頗重,讓人不由一驚。
“臣等有罪。”眾臣子紛紛下跪。
皇後與皇上伉儷情深,自是為皇上真心擔憂。一時說出這種話也是情理之中,大公主最是貼心上前幫皇後揉揉肩膀,皇後略微沉思片刻,才無奈道:“如今可是好了,立太子之事迫在眉睫。不過,先讓禦醫盡力醫治,等皇上醒來,再做決定。”目光一一掃過麵色不一的眾位皇子,最後落在明辰王爺身上,
“皇上還未醒來的這幾日,暫且把國事交由明辰王爺處理。禦醫們每日留下三名,隨時給皇上把脈。好了,你們都退下吧。這麽多人站在這裏,殿裏悶悶的。”揮揮手,眾人依次告退,殿內隻剩下三名禦醫,和大公主。
等乾清宮內褪去雜亂,大公主齊暖晨上前扶住皇後,“母妃,你怎麽看父皇的病情?”丹鳳眼泛著清和的波瀾,她對於父皇的病重很是擔心又是痛心,“明辰王爺處理國事這件事可大可小。”
內殿的宮女都退在外麵,皇後強裝著的淡雅此時也立即崩塌下來,“霜禦醫說的是實話。所以如今最為要緊的就是太子之位,以後怕是平靜不了了。暫且把國事交由明辰王爺,我們也好早作準備。”收起眉間愁緒,目光掠過來回走動的一抹青影,“韓怡柔。”
經過的韓怡柔聽見忙恭敬的走過來,“奴婢參見皇後娘娘。”
“你便是明城王爺以前定下的王妃,可惜……如果嫁給明城王爺定是不錯的。”皇後滿是誠心的惋惜,“其實仇恨隻不過是人心中的執念,你過世的爹娘定然是希望你以後好好的生活。”
韓怡柔淺淺一笑,笑中明顯帶著疏離,“皇後娘娘所言極是,不過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想法。奴婢如果不能竭盡所能,就會每日活在自責之中,所以如今的生活能夠讓自己心裏好受一些。”
“本宮知道了。好好照顧皇上。”說完,皇後由著大公主扶著出了乾清宮,不由低喃著,“做一名宮女是聰慧的選擇,比何莫溪要好的多。”她總覺得何莫溪這樣做有些太不值當了,可是年輕人的感情她們這些過來人怎麽能夠勸的了。
“韓怡柔在父皇身邊,母妃不怕她對父皇不利麽。畢竟不是一個知根知底的女子。”在齊暖晨心裏,父皇是她真正的父親,所以皇上的任何事情她都很是關心。
皇後淡然的拍拍她的手,“今天就留在宮中陪陪母妃,晚上也歇在這裏,母妃好久沒有和晨兒一起睡過了,有些想念。”言語間透著母親的蒼老,她雖與皇上是一見鍾情,皇上對她也算不薄,可是畢竟後宮佳麗無數,她是忍受了多少個夜晚的冷清才走過來的。最後望著看不到遠處宮殿,“淺安,你去把溪榮華叫來。”
“好,確實很久沒有和母妃一起睡了。”齊暖晨不管宮中之事,撒嬌般的把腦袋靠到皇後的肩膀上,露出孩子般的笑來。
豎日突然狂風大作,開始泛黃的樹葉吹的唆唆想著,街上一個人影都沒有。明亦王府內依舊是冷冷清清的,唯有鵑秀園每日還略微熱鬧一些。近來齊寒亦閑來無事就喜歡到這裏坐坐,常常一坐就是兩個時辰,夜晚也主動歇在王妃房間裏,讓丫鬟們紛紛欣喜。
而在君亦苑昨天夜裏醒來的單春是一個人靠著床發著呆,手緊攥著被褥,聽著外麵呼嘯的風聲,一臉白淨毫無表情。蘇棉則是忙著給她熬著清粥,端回來要喂她時,單春極沒有胃口的搖搖頭,“不想喝,蘇棉姐姐。”
蘇棉摸摸她的腦袋,“這是怎麽了,醒來就這般模樣,以前不是都要嚷嚷著要喝粥麽?”這樣的單春讓蘇棉極為憂心,雖然不知道具體是因為什麽,但是她也稍稍能夠猜得到一些。
“我也不知道,腦袋裏亂亂的。”蒼白的嘴唇抿了抿,單春閉上眼腦子裏全是齊寒城和齊寒亦交替而過的畫麵,好像是進入了夢魘一般。
蘇棉輕不可聞的歎聲氣,把粥放下來,“既然不想吃就別吃了,要不躺下去再睡一會,外麵天氣也不好。”清麗的麵龐上透著濃重的擔心和無奈。
單春扯扯嘴角,“王爺去哪了,不在院子裏麽?”明眸裏泛出一些患得患失的神采,隻是不明顯罷了。
蘇棉也沒有看見,隻當她是在隨意問著,“應該是在王妃那裏,近來王爺很是喜歡小世子,於是每日都會過去。”扭回頭來看見她沒有興趣的樣子,蘇棉便笑道,“昨日皇宮中皇上吐血,或許這個結果會來的早一些,你也可以早點離開。”
“姐姐!你……唉,怎麽好像是我故意盼著皇上病危一樣。”單春沒好氣的瞪了瞪眼,略微謹慎的瞅了瞅外麵,“蘇棉姐姐倒是說的很對……”
到了中午時分,單春才算吃了一些,不過還是用的很少,似乎是真的沒有胃口,蘇棉也不再勸著,能吃已經很好了。飯後,單春躺在**沒準備睡著的,可是不一會靠著,小腦袋就撐不住了,一個勁的往下搖著。蘇棉隻好讓她躺下來。
這時齊寒亦正好進來,看見桌上稀稀拉拉用的膳食,他眼眸深邃不見底,“可是沒有用膳?”他極少這樣問,所以語氣很是不自然。
蘇棉輕聲道:“用了一些。單春老說自己的沒有胃口,奴婢也不敢強求。”
齊寒亦略有所思的點點頭,和上次離開時留下的話一模一樣,“你好好照顧她便是。”又提步走了出去,門被闔上,發出不輕不重的聲響。
**的單春似乎是聽見了什麽,不滿的嘀咕了兩句,撇撇嘴。
蘇棉看著那可愛的模樣忍不住笑笑,去收拾了膳食,到後院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