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夜晚,外麵狂風依舊,似乎是怎麽也停不下來一般。君亦苑又是出奇的安靜,單春在自己房間用過飯後,難得的練起字來,因為燭光被吹的搖搖晃晃,蘇棉隻好把門窗全部都關好。

正練得認真的單春突地抬起頭來,“姐姐,今晚也沒什麽事,你便去早點休息吧。我一會自己洗漱一番,就去睡了。免得你等我。”

蘇棉看著她滿是笑意的眼睛,便很快應下來,“好,那我先去睡了。有什麽事叫一聲。”返身進了對麵的內室,把門關上。

單春才滿意的繼續練字,也不知道為什麽門窗關好了,書桌上的燭火還是跳個不停,單春賭氣般的盯著它,似乎是在責怪,燭火哪懂得她的眼神,跳的更歡了。單春抽抽嘴角,隻好把剩下這一頁寫完後,決定不再寫了。

反正外麵也是狂風呼嘯,還不如早點睡覺呢。於是單春洗漱後,準備吹燭火,耳邊突然響起什麽奇怪的聲音,她明眸一瞪,腳步輕輕走到窗邊準備支開一條縫隙,豈料還沒等她的手伸到,一支利箭就射了進來,直接從她發絲邊飛過,驚得單春呆在原地。

此時,被射穿的窗戶又接著被人給直接踹開,數名黑衣人見窗前站著的人,冷眸一凝,為首的人立即伸出手要把單春拉出來,單春這個時候也正好回過神來,向後一退,朝著蘇棉的內室跑了進去。

蘇棉在利箭進來之時就有所發覺,把單春拉到身後,目光立即環視一圈,把門關好後,抱著單春從另一側破窗而出,蘇棉暗暗想到,能夠從王府的暗衛中突圍進來,對方就不可小覷,看對方的目的直接對準單春,她的第一反應就是抱著單春出去。

可是,君亦苑已經被包圍,她們想要出去難如登天。黑衣人也並不說話,隻是一個勁的要奪走單春,對蘇棉的招式也愈發狠戾,毫不留情,逐漸的四周隱藏的暗衛急忙趕來,才免去了蘇棉一人孤軍奮戰的艱險局麵。

蘇棉的一直尋思著要把單春推到君亦苑外,可是對方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死死的包圍著兩人,在這樣分心的情況下,蘇棉身上的單衣已是道道傷痕,單春緊緊抓著蘇棉的衣擺,每次她遇到這種場麵都是被人護著,她很討厭,很討厭……

“呃……”隻聽耳邊的蘇棉的悶聲,伴隨著肩膀被刺透的聲音,單春嚇得臉色慘白。

在君亦苑往裏麵突進的單雨和單雙也是一臉嚴肅,今晚主子正好去了卿月閣不過一個時辰,王府就突然有一批黑衣人,這批黑衣人能夠攻進連皇宮禦林軍都都難以對付的王府暗衛,可見對方不是一般的刺客,亦是有備而來,看著裏麵血流不止的蘇棉,兩人手中的動作不由快了起來。

“單雙,你對付外圍的黑衣人,我必須攻進去。”單雨冷靜的做下決定,說完便不等單雙的回答,自己獨身飛了進去,毫不理會四周射過來的利箭,攻進去扶住已經撐不下去的蘇棉,如今是她一個人帶著兩個人。

蘇棉拉住單雨的衣領,“單雨,你帶著單春先出去……快點,他們這些人我們根本鬥不過!”一抹嘴角的血跡,眼神裏依舊是不變的堅持。

單雨皺了皺眉頭,手中的動作不停止,看見幾名暗衛突圍進來,她暗地先是鬆了一口氣,目光掠及蘇棉肩膀上的傷勢,迅速拽過蘇棉的身子飛了出去。就在單雙不解的時候,隻見一則高大的身影如閃電般衝入殺招之中,將暗衛包圍的單春帶了出來,最後落在君亦苑外。

“主子,幸好您及時趕過來。”單雨才嘴角支出一絲笑容。

齊寒亦看了一眼重傷的蘇棉,“把蘇棉快帶到雪林閣,讓清連過去瞧瞧。”隨手鬆開抱著單春的手,“單春也跟著去雪林閣,本王處理完這裏的事情便去。”

雪林閣,這是單春第一次聽見的名字,也是第一次由著單雨和單雙護送著到達的地方,雪林閣在花園西北角穿過的一條小門後,剛進去便聽見滿院子的林葉莎莎作響,穿過林子便是一處三層小閣樓。

片刻,雪林閣一樓亮起燭火,蘇棉被送到最左邊的房間裏,單春則是在蘇棉房間的右邊住下,她又不肯回房間,兩手是血的非要守在蘇棉旁邊,蘇棉幾次救她於不顧自己生命,這一生她最為虧欠的便是蘇棉姐姐罷了。

清連急步進來的時候聞見濃濃的血腥味,他衣衫整齊,唯有發絲微亂,可見是從**剛剛起來的樣子,**的蘇棉已經暈了過去,肩膀上和其他幾處傷口血流不止,清連冷靜,熟練的幫蘇棉處理傷口,單春捂著嘴抑製著自己的情緒,看著那藥散在傷口上,似乎是能夠真正感受到那般痛一樣。

“單春,單雨出來。”幾名端著血水而出的丫鬟再回來時,身後跟著麵色冷峻的齊寒亦,單從他臉色來看就知道今晚的事情嚴重。

單春也似乎是猜到一些,三人來到林子深處,她明眸含淚,聲音略帶哽咽,“王爺,是不是別人也曉得了我的身世?”

“你倒是不傻。”深邃黑眸一轉,齊寒亦負手而立,語氣肯定,“今晚來的人黑衣人是士兵,行動利落,這大興王朝唯有宜安王爺值得懷疑。目標便是你,所以如今想要繼續隱瞞你是顧家之後的消息已是不可能,且顧家一直是皇上不願提及的,以後明亦王府怕是安寧不了了。”別樣的目光落到單春臉上。

“本王說了這麽多是想告訴你,既然你還有利用價值,本王就絕對護著你。如果你膽敢違背本王,本王可沒那麽多的同情心。”自從她知道自己身世後,他對於她的事情從不做隱瞞。

於是,單春滾落到嘴邊的話又吞了回去,隻得道:“我知道。”又想到剛才的事情,她突然不屑的扯扯嘴角,“王爺真的能夠護得我安全麽?!”

站在旁邊的單雨立即感覺到熟悉的冰冷之氣漸漸包圍全身,想要伸手去拉單春,眼前黑影一閃,齊寒亦已經手掐著單春的脖子,咬牙切齒的說道:“是在把蘇棉手上的事情怪罪到本王身上麽?!”

單春白淨的小臉憋得紫紅,又被齊寒亦猜中心中所想,明眸胡亂的瞅了一眼別處,才勉強說道:“難得我說的不對麽!”

齊寒亦瞧著她嘴硬的樣子,手裏感受著她身體的顫抖,心裏驟然升起的怒氣豁然消散開,停頓須臾後他拂袖轉身進了蘇棉的房間。那清冷的背影看起來讓人心生畏懼,還有一絲絲的苦楚,單春才揉了揉自己的脖子。

“單春,你是第一個敢和主子這般說的人。”單雨看著她狼狽的樣子,不由接著說道,“今晚來的四十個黑衣人全部死了,是由主子一人殺完的。而且那些守著君亦苑的暗衛全部受了罰。”

單春咬著唇,蹲下身子了抱住自己的腦袋,“我不過是再說氣話罷了,我隻是氣自己每次都需要別人來為我受傷……”語氣越來越低,她想了一會才又道,“讓我一個人靜一會,感覺心裏亂亂的……”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這幾日是怎麽了,看到齊寒亦來久她時心裏就像是沾了蜜一樣高興,不見齊寒亦時心裏空空的……難受。

單雨聞言輕聲走開了。

等到蘇棉傷口全部處理完,單春愁眉苦臉的進來與齊寒亦碰見時,兩人都自覺的不說話,單春走到床邊坐下,一副今晚就要呆在這裏的樣子,齊寒亦看在眼裏,無聲的默許了。

深夜裏,輕薄月光打進林子裏,房間裏輾轉反側的齊寒亦終是毫無睡意,獨身進了林子裏,身子半倚著樹幹沉思著。屋內,微弱的燭光下,單春托著腮子亦是毫無睡意的不知在想什麽。

皇宮裏的皇上直到三日後方才醒來,聽韓怡柔稟告著皇後娘娘的安排,皇上連連點頭,顯然是非常讚許皇後的冷靜的睿智。又聽韓怡柔說這幾日一直是溪榮華侍奉在跟前,皇上心裏又浮上暖意。而看到自己愈發蒼老無力的身子,他立即感覺到那種無盡的失落感,皇上對國事很難放心,因此每日都要召喚明辰王爺進殿,與之談話一個時辰之久。

如此舉動,眾大臣們已經紛紛感覺到皇上對明辰王爺的重視,於是朝中內部不知不覺發生了一些變化,後宮中亦是暗潮洶湧,就在眾人都忙著為自己拉攏勢力之時,都城中傳出一則消息。

當年顧家之後就在明亦王府之中。這消息立即在宮內宮外激起了千丈隻浪,正在乾清殿喝藥的皇上,差點摔了藥碗,經過許久才平複下來,韓怡柔在一邊神色正常的服侍著,出去後讓宮女把皇後請來。

明亦王府內的齊寒亦聽著單風的稟告,臉色難得的嚴肅起來,心裏冷靜沉穩的尋思著,劍眉微微蹙著,出乎意料的伸手拂下茶杯,“此人是嫌如今的局勢還不夠亂麽!”語氣中卻毫無怒氣反而是寒冰如斯,倏地站起來,“立即把傾城公子叫來,本王要見他。”

“是,主子。”單風聽令下去。

“單春!單春……快停下!”這是單雪急躁的呼喊聲。

齊寒亦黑眸望去,就見單春先踏進屋內,徑直走到他身邊,“王爺,這消息是我自己放出去了的,如果你還想得到你的位置,就放我走吧。”

單雪腳步頓在原地,聽到這番話,臉色驚訝的看著齊寒亦的反應。

單春此時宛若得意的孔雀,傲慢的揚著下巴看著齊寒亦,其實誰又知道她是手心攥緊了多少汗,心裏也是忐忑的要死,昨晚她思前想後,才意識到自己最近煩躁的原因,如果在這下去,她怕自己會淪陷的更深,會比被齊寒城拋棄時更加痛苦,所以她決定要提前離開。

多麽想聽到麵前的齊寒亦立即說出讓她離開的話,可是齊寒亦豈非這麽好騙的,很快就看出了她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