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殿內一時安靜下來,慈懿太後的話在每個人心裏不斷翻滾著,最讓人不解還是齊寒亦公然反對的行動。齊暖晨出聲打破了短暫的沉默,“母後,你對齊寒亦反對這件事可有什麽想法,兒臣昨日聽遠襲說了也是很不解,想了一天也沒想出來。”
“他的用意確實很讓人費解。這件事分明就是我們和淑德太後之間的爭執,他這樣主動把自己牽扯進了,唯有讓事情更加複雜這個解釋比較合情合理。”慈懿太後畢竟就呆在宮中這種不斷的爾虞我詐中,說出的這個理由很讓人信服。慈懿太後輕拍著齊暖晨的手,目光轉向齊寒城,“寒城,哀家,覺得淑德太後首先對付的應該是他,而不是我們。”
齊寒城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嗯,我也是這麽想的。而且齊寒亦也會先對付淑德太後,畢竟當年是淑德太後害的他母妃慘死冷宮。齊寒亦這個仇已經隱忍了三十多年。不管如何我們既不能置身事外,也不能攙和進去。”
“你們好不容易來一次,我們不說這些了。昨日傍晚時分順仁太妃把暖盈公主帶了過來,真真是可愛呢,那眼睛和順仁太妃的一模一樣,寒城可是見了。反正哀家是喜歡的不得了。暖盈公主遺傳了順仁太妃的性子,聰慧。”那眼角的紋角更加明顯起來。
“是麽,那可真是好了。看來以後怕是被寵的不行。”齊暖晨也眉眼展開笑意。
幾人正說著高興,就聽著外麵的腳步聲。隨後便是慈懿太後宮中的宮女匆匆進來稟告,“奴婢大老遠就瞧見淑德太後帶著皇後過來了。”
“嗯,你下去吧。”慈懿太後立即繃緊臉來,“你們看看,這不又來了,不過今日有你們,哀家可是心情好一些。不然又得獨自麵對,真是有些煩人。”
慈懿太後的話音剛落,就聽得淑德太後款款走來,還有那不斷的笑聲,“哀家今日心情很好,就特意過來瞧瞧,聽說長公主和明城王爺再也在,正好一起熱鬧熱鬧。這人老了就時常感覺孤獨,總想著找幾個人說說話。”
“妹妹說的哪裏的話,妹妹還年輕。”慈懿太後嘴角勉強掛著些笑。
各自先是互相行了禮,才紛紛坐下。淑德太後掩嘴一笑,“明城王爺和王妃在一起也三年多了,怎麽都不見得王妃肚子有什麽動靜。這子嗣之事可是大事,要不讓我們這些長輩在給王爺尋一個好生養的側妃。”
“多謝太後好意。我不喜歡後院住著太多的女子,一個王妃就足以。”明城王爺對著外人還是這般清冷的語氣,直接拒絕。
“母後,明城王爺對王妃那是一心一意,我們何必給人家添堵呢。”皇後範文淺輕輕說道,語氣裏毫無羨慕之意,“母後就是喜歡給人做媒。”
淑德太後隨意的扶扶自己複雜的發髻,“就是。哀家就喜歡看著一對對的在一起,多好呢。說到這事上,哀家想起了昨日的事情,今日是特意過來和姐姐和解的,昨日是妹妹有些太胡鬧了,還希望姐姐不要往心裏去。”
“哀家了解妹妹的性子,怎麽會在意這些。”扶著身子,慈懿太後麵帶疲倦,力不從心的說道,“人年紀大了,坐一會便覺得累。晨兒,扶哀家進去休息休息。你們也回去吧,哀家實在有些倦了。”
淑德太後出了東寧宮,臉上的嬌笑盡然褪去,握著皇後的手緊了緊。走到西寧宮門口,一名宮女迎上來曲膝施禮道:“太後,中書侍郎鄭大人在裏麵呢。”
“母後,兒臣先回宮了。有時間再過來。”皇後淺笑著走開。
“來的正好,哀家正找他呢。”淑德太後嫵媚一笑,從優雅走進正殿,就見下首坐著的鄭暢文,“不必多禮了。這可是你第一次來哀家的西寧宮。鄭大人覺得比東寧宮如何?”坐到中間擺著的黃花梨木長塌上。
鄭暢文是原靜妃鄭初靜的親大哥,此人在朝中一直為人安分。鄭初靜剛進宮時這個做大哥是處處關照,而且誰都知道從小鄭暢文就對這個妹妹疼愛有加。不過不知道是何原因,在鄭初靜開始為自己的皇兒謀劃之時,鄭暢文竟然不做任何反應,直到鄭初靜和齊寒玉被賜死,鄭暢文都沒有過問一下,更不用說想要救他們了。
“太後的西寧宮自是這後宮中最為華麗貴氣的。”隻用了四個字便把西寧宮讚歎到了點上,話麗貴氣一向是淑德太後的手法。微微一頓,鄭暢文麵色依舊沉靜如水,“臣今日來是想讓太後承諾當年之事。”
這三年時間說他薄情寡義的人不在少數,就算是靜妃罪大惡極,他這個當大哥的也應該幫一幫。鄭暢文卻從來都不在乎這些說法,他自從知道鄭初靜的各種手段,也早猜到了她會落得那樣的下場,所以提早讓自己抽出靜妃給自己埋下的坑子,以保全鄭家所有人的平安。別人說什麽,他都隻是淡淡一笑。
淑德太後對鄭暢文也是不大看得懂,不過麵上還是露出善笑:“三年時間真是過得匆匆如流水,女人最熬不過的就是這抓不住的歲月。晴宛,如今也長成了二十出頭的大姑娘了,哀家自然也不能失言。”朝著采文擺擺手,“去把鄭姑娘帶來。”
“臣多謝太後成全。臣感激不盡。”按說無子嗣的妃子應當是全部陪葬的,鄭暢文當初特意找到淑德太後,做了一樁買賣,他把靜妃的各種罪證交出來,事成之後淑德太後保下鄭晴宛的性命。
淑德太後有些疲倦的靠到軟榻上,“鄭大人何不把鄭晴宛留在宮中。做一名妃子。鄭大人也好跟著飛黃騰達,難道你就隻滿足於正四品的中書侍郎?”
鄭暢文緩緩搖著頭,“皇上納曾和離過的秦衾已惹得前朝後宮議論紛紛。要皇上在納的一名先皇的妃子,怕是更要惹得眾人大怒了。況,莞兒她在宮外有意中人,那人等了她四年,臣怎麽好辜負這樣癡情之人。”
與周圍的一些宮女一樣,淑德太後也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這世間竟然還有這般癡情之人,驚訝之時就聽采文帶著鄭晴宛盈盈走來,這三年來鄭晴宛被安排在西寧宮的佛堂內,與之當年除了眉目之間多了幾分淡然以外,其他的皆看不出有什麽變化。
“臣女參見太後千歲,千歲,千千歲。”鄭晴宛恭敬行禮。
“嗯,這姑娘還是個沒長大的孩子,聲音甜甜的。聽著極為舒服。聽你爹爹說你有了心上人,這樣的男子可真是令人欣慕呢。”隨即語氣一轉,淑德太後眯眯眼朝著鄭晴宛打量了一番,“既如此,你們趕緊出宮吧。別讓有心人瞧見。此事到此為止,哀家要是聽到什麽傳言,可不曉得會做出什麽事來。還有,鄭大人明日有時間過來陪哀家坐坐。”
鄭暢文匆忙起身,“臣和臣女便告退了。”於是就帶著鄭晴宛出了西寧宮,因為鄭晴宛的特殊身份,淑德太後特意下旨賜橋一頂,宮人隻當做是哪家不忍拋頭露麵小姐,橋子一路出了宮門,鄭晴宛換上了鄭府的馬車。馬車漸漸行駛。
此時正好出宮門的齊寒城目光鋒銳一掃,剛才他看見一個女子從這輛馬車移步到鄭府馬車內,雖隻是背影但是覺得極為熟悉,旁邊隨行的長公主倒是沒有注意到,扭頭見他擰著眉頭,便問道:“六皇弟,想到什麽事了?”
“哦,沒什麽。隻是看見了一個不應該出現的人。”沒有確認之前,齊寒城還是覺得不說為好。又想起什麽,他向長公主隨意問道,“先皇駕崩之時,是誰負責後宮女子的陪葬事宜?”
長公主不屑的撇撇嘴,“當然是淑德太後掌管的。好了,今日在母後這裏呆的時間太長了。我該早些回去了。”自己提著繁雜的裙擺,由婢女扶著上了馬車,馬車緩緩行駛發出軲轆軲轆的聲音。
負手而立的齊寒城這才收回目光,“今日不坐馬車了。走著回罷。”他他沿著繁華的街道往回走去,用了近半個時辰回到明城王府,剛才偏殿拐出來,要去書房。
就被迎麵而來的王妃錦欣攔下,齊寒城身後的冷遲識趣退下。錦欣上前熱絡的挽上他的胳膊,“王爺今日怎的回來的晚了。可是宮中有什麽事情耽擱了?”那櫻桃紅唇勾著明媚的笑容,一點都看不出是真是假。
三年來兩人依舊是相敬如賓,在外人看來齊寒城不納側妃是對錦欣的一心一意,其實自從成親以來齊寒城與她同床共枕,都不曾碰她一下。作為一個女子,錦欣心理不知道有多怨恨,可是隻能每天強顏歡笑的麵對。
兩人相依著進了書房,齊寒城頓時停下腳步來,看著她的秋眸,“三年如一日,我對你的態度你自己心裏明白,如今你還是不後悔麽?”
錦欣隻當做是他試探自己,粲然一笑,“王爺說什麽了,錦欣甘願嫁給王爺自是不後悔的。臣妾相信始終有一日王爺會接納臣妾的。”斂眉之時秋眸中快速閃過寒光,她何時這般低微的奉承過別人。
“如果本王要一輩子都不碰你呢。”毫不留情的抽出自己的胳膊,還有這句最傷人的話,齊寒城勾起嘴角緊盯著她的表情。
再過心計深沉的女子聽到這句話都不可能有多鎮定,錦欣也一樣怔然,臉上出現一瞬間的灰白色,語句也跟著斷斷續續起來:“寒城,我愛你這麽多年,你難道一點感覺都……沒有麽,還是……寒城,我不要你對我有多……寵愛,隻要……隻要我們做夫妻應該做的事,互相扶持,互相關心,我就知足了,連這點……你都不願意施舍給我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