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亦王府門口的侍衛見到是赫丞相,便恭敬的請了進去,另一名侍衛去了後院,府上的婢女都極知禮數,請赫丞相坐下後,斟茶。
片刻,從後殿走出一個婢女打扮的女子,眉宇間略帶英氣,腳步輕盈又不乏沉穩。盈盈走來曲膝一拜,“奴婢單竹參見赫丞相,奴婢是明亦王府內宅的管家,王府在病中得知赫丞相來,便派單竹來待客。還望赫丞相諒解,家中的極為主子都不方便見客。”
赫丞相聽到渾眸立即黯淡下來,又是一問:“王爺真的不方便見客,僅是風寒就如此嚴重?”
“赫丞相定然也知道幾日前是王爺母妃的忌日……當年……的事,王爺舊藏在心裏,一時傷心過度,因此病情便有些嚴重。”
一提起當年的事情,赫丞相蒼老的麵孔一下子變得灰白,不過畢竟是曆經風雨,很快就掩下來換上淩厲之色,“看來王爺是故意不想見我,又何必提起當年的事情,哼……”猛然起身,甩袖而去。
單竹看著那壯碩的身影漸行漸遠,嘴角一沉,目光落到桌上搖擺的茶水上,冷聲道:“扔了。”這丞相也是疾病亂投醫,別人不知道,王爺可是清楚明白當年的母妃之死,和赫丞相這麽多年來進水不犯河水,如今丞相既要知道落敗,也不要怪王爺無情,哪有仇人幫仇人的理,何況說即使沒有仇,王爺也不是心善之人。
王府門外,管家扶著身體輕顫的赫丞相上了馬車,略微無奈的搖了搖頭,“老爺。”
“回府。”赫丞相緩緩閉上眼,全身像抽了全部的力氣。
回到府上,赫丞相立即回了內宅,叫人去把一對兒女和兒媳叫來。旁邊剛坐下的赫夫人一臉精致的妝容,複雜發髻上也不知道插了多少隻金簪子,幸是冬天日光不是很強,要是夏日往陽光下一站,還不把人的眼睛都晃歪了。赫夫人拿起茶抿了一口,還沒咽下立即吐了出來。
“這是什麽茶,我最愛喝的龍井不是這個味道啊。”扭頭指著端茶的婢女,“你是不是故意的,欺負本夫人,你這個賤婢,來人把她拖下去。”
“住嘴!”赫丞相冷聲阻止,煩躁的理理朝服,“如今都什麽時候了,你還在這裏大呼小叫的。”
赫夫人粉白的臉一陣漲紅,瞬間又變成了委屈,大哭起來,“老天爺啊……我這是做了什麽孽,都這把年紀了還有人要訓我,你不就是官場不順麽,叫雲兒想想辦法不就好了。”抽泣了兩下,兩眼一瞪,“我這個命苦,怎麽就跟了你這麽一個貪心還不知足的,還把兒子逼得都不叫我娘了……我的娘哎。”
赫丞相氣的跳起來,“住嘴,你還嫌家裏不夠亂麽!”
這個時候,赫淩阡和赫淩葉也正好進來,赫丞相沒有看到兒媳,便問:“少夫人呢,我不是讓把她也叫來麽。”
“回老爺的話,今早您剛出去,少夫人就收拾東西回秦府了,剛才還派人來說要和……少爺……和……和離。”赫淩阡身後的婢女支支吾吾的才說了出來。
“什麽!”赫丞相倏地站起來,身子晃了晃,然後目光掃過兒子鎮定的麵孔,“你也是知道的!如今我們赫府還好好的,她就迫不及待的回來娘家。淩仟,你怎麽也不攔一欄,任由她胡鬧。”
赫淩仟目光坦**,“我怎麽管的了那樣脾性的大小姐。”
“和離就和離,我兒這麽好的人才還怕找不上像樣的姑娘。”赫夫人一臉不屑,瞪了瞪自家老爺,“當初你就不應該和那秦家聯親,幫不上半點忙不說,如今還要下井落石。”
赫丞相臉色一沉,雙手背到身後,壯碩的身子似乎一下子就矮了不少,“淩仟隨我來。”兩人一前一後想著書房的反向去了。
臘月三十的一早皇上下旨沐休日是從初一到初七,朝中的各項事務便都壓到了初七以後,讓有些人煩有些人欣喜。短短幾日的時間可能就會出現讓人意想不到的扭轉,也可能會催促事情的發展,誰也無法預料。
臨近晚上,齊寒亦還是沒有回來,而且是完全沒有了任何消息。單風和單雨在房間裏急得來回踱步,想著辦法。最後到了時間,隻好去和王妃商量了一下,王妃了然的笑笑,梳妝打扮後由著幾人護送至皇宮。
天色暗黑,皇宮內紅色燈籠一個挨著一個,小路上來回行走的宮女不斷,都在忙著。
永福宮裏,皇上今早下朝後就一直呆在皇後宮裏說話,到了時辰,兩人都是裝扮一下出了內室,來到廳堂,廳堂內已經坐滿了各位娘娘,王爺和王妃們,見到皇上出來,忙行禮,
“兒臣,臣妾叩見皇上,皇後萬福金安。”
皇上點點頭,“今日大家都不要拘束,難得一年一次的家宴,大家都盡興一點。”
“謝父皇,皇上。”
皇上環視一周,看著殿裏滿滿坐著的人,不由覺得欣慰不少,語氣也比平時柔和了很多:“老三家的,寒亦病情怎的又加重了,明日讓傅禦醫去瞧瞧,別老是自己硬挺著。”
明亦王妃忙答道:“多謝父皇關心。王爺身體一向很好,按說這次也應該一兩日就好了。可是王爺前幾晚一直無緣無故的就夢見了他母妃。清連公子說這是病魔纏心,隻得王爺心病除了,這身體才能盡快好了。不過,王爺今早似乎好了些,還喝了兩碗清粥,臣妾看著他精神也好了很多。”
“那就好,緩過來就好了。”皇上被提起當年的事便不想再多說,轉頭問皇上身旁的宮女,“家宴可準備好了?”
淺安先是福福身,進了側殿,很快就回來,“回皇上,備好了。請皇上各位娘娘,和主子們移駕。”
於是,眾人三三涼涼的互相相伴著進了側殿,側殿內已經擺好了三張圓桌,中間那張便是皇上和各位娘娘落座的,其餘兩桌就是由王爺和王妃們依次落座,這樣不由得讓眾人之間更親近了。眾人剛落座,清一色的宮女魚貫而進,一一擺好菜肴,一排宮女極有秩序。
皇上先動了筷子,眾人才紛紛開始拿起筷子。皇後很是細心,把皇上最愛吃的幾樣菜夾過來,另一邊的雲貴妃則是嘴角噙著笑慢慢吃著,抬眸看到對麵還未出嫁的齊暖笑,便嬌笑道:“皇上,前幾日臣妾與妹妹們給暖笑公主尋了一門親事,不知皇上意見如何?”
一般這中宴會上是不準談說的。但是皇上為了家宴能夠熱鬧一點,特意在每年的家宴上帶頭與眾人聊著。聽雲貴妃這麽一說,皇上挑挑眉頭,極有興趣的問道:“是哪家的公子?”
“倒不是什麽公子,是禦林軍統領雷鳴。”
皇上聞言臉上到沒有露出喜怒,隻是說道:“這雷鳴家裏什麽人也沒有,怕是會委屈了暖笑。”
雲貴妃掩嘴一笑,“委屈不委屈,應該問問暖笑的意思。大駙馬還不是一個人,就被大公主看上了,其實女兒家還是喜歡沒有婆家的。”
此話一出,眾人都不由向齊暖笑看去,齊暖笑沒想到雲貴妃會在這種情況下提起,她隻能暖暖一笑,撒嬌的抱住蓮貴嬪的胳膊,“笑兒還小,還要多陪陪母妃呢。”說著紅霞迎麵,很是嬌羞。
皇上自然看得出女兒不抵觸這件親事,看來還是願意的,很快思量了一下利害,便當下就做了決定:“既然如此,那明日父皇就下旨把暖笑賜給雷統領,也了了荃妃最後的心願。”荃妃是齊暖笑的生母,在生下暖笑公主不到兩個月就消香玉碎了,死前特意讓皇上把暖笑過給蓮貴嬪,皇上當然應了下來。
提起荃妃,齊暖笑斂下笑容,“謝謝父皇。”
另外兩桌上也是傳出笑聲,看著極為熱鬧。大公主齊暖晨一臉親熱的拉著雲若蘭的手,“孩兒幾個月了,鬧不鬧你?我怎的見你自從上了桌就沒有一點不舒服,可是有什麽絕招快教教我。”
還坐著的遠銘一聽,忙跳下來走到兩人之間,“舅母肚子裏有寶寶了?快讓銘兒聽聽,爹爹說母親懷銘兒時,他就經常能夠聽見銘兒搗亂呢。”
雲若蘭笑著搖搖頭,“不到四個月,也就是一個多月的時候胃裏有些難受。後來就沒事了,這孩子也出奇的安靜,很少鬧騰。”
“那就一定是個女孩了,母妃懷本公主的時候就是這樣的。”對麵的齊暖聽突然說道,而後眼底閃過輕傲,挨著的鄭憂不耐煩的瞥了她一眼,齊暖聽正好看見,撇撇嘴,“你看本公主幹什麽,難道本公主說的不對麽?!”
桌上的氣氛一下緊張起來,明辰王妃則轉而輕笑出聲,“那可不一定,我懷著軒兒和雪兒的時候前三個月都沒有反應呢,就是後來更沒有任何動靜。也許是隨了王爺的性子,都是悶葫蘆呢。”範文淺最擅長的就是緩解氣氛,頓時大家都笑出聲了,雲若蘭臉上的黯淡才散了去。
明隴王妃瞅了瞅周圍,“姐姐,今日怎的沒帶軒兒和雪兒?”
範文淺看了一眼自家王爺,明辰王爺才輕咳了一聲,濃密的眉毛帶著溫和,“怕他們貪玩,留在家中作功課了。”
“皇兄,也不是我說你。孩子好不容易過個春節,你還要留著他們在家裏做功課,這對孩子太苛刻了吧。長大了要成了你這個樣子,就像大嫂說的,是個悶葫蘆可怎麽得了。”還拍了拍明辰王爺的肩膀。
明辰王爺才無奈的歎歎氣,“你就跟著你大嫂編排我吧。就是因為軒兒和雪兒兩人今日在家裏闖了禍,我不想慣著他們,就故意留在家中了。況且他們小孩也不適合來這宴上。”
“大舅舅,那銘兒也不適合這宴了。”遠銘連忙糾結著小臉。
明辰王爺摸摸他的腦袋,“不是,銘兒大了,這麽懂事。軒兒和雪兒還小,他們沒有你乖,所以舅舅就故意不讓他們來湊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