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沒事兒吧?”香茗見羅敷痛苦嘔吐的樣子,感到一陣心痛,小姐為了自己這不光彩的事情,難受成這樣,受了這麽多的折磨,香茗心裏極其難受。既害怕被責罰,又害怕小姐心痛。見羅敷仿佛受不住了,急忙過去扶住她,道:“小姐,你哪兒不舒服一定要說出來啊,千萬別憋著,千錯萬錯都是香茗的錯,小姐千萬別自苦!”

感到香茗的小手扶著自己,羅敷感到一陣惡心,這個她一向視為自己妹妹的女孩,竟然狠心地引誘了她的丈夫,現在還做出一副關切的樣子!讓她怎麽能不厭惡!此時她雖然心智脆弱,身體虛弱,但仍然不管不顧地將香茗的手臂推開:“你走!我不想看到你!你引誘他,還來向我示好!你當我是傻瓜嗎!”

香茗愣愣的,淚水掛在腮邊自己落下去,朦朧的淚眼帶著不可思議的震驚盯著羅敷,半晌說不出話來。

羅敷不明白,為什麽那個視自己為姐姐的香茗此時此刻要如此狠心。香茗是從小和羅敷一起長大的,在宮家這樣的豪門富戶,如果有婢女與家仆成親,他們的孩子自然是養在府上,長大了就伺候小姐、少爺。而香茗並不是府上哪個仆人的孩子,她是被人賣到府上來的。當時接受她的就是羅敷的乳母張嬤嬤,據說,把香茗抱來的是一個披著破鬥篷的年輕女人,臉上圍著麵紗,看不出麵容。

當時香茗就隻有幾個月,連走路都不會,本來張嬤嬤不想買這樣一個包袱回府,雖然大戶人家是經常買窮人家的兒女做傭人的,但是最小的至少也有10歲,再小的孩子根本幫不上什麽忙,府上還要養著。雖然養個把孩子不是什麽難事,但是畢竟沒有孩子的親眷在,沒人照顧,府上又人多手雜,誰沒事來照看一個不能自己照顧自己的小孤兒?

但是那個女人哭得很淒厲,一遍遍哀求張嬤嬤一定要收下她的女兒,如果不收的話,她的女兒就會沒命的。甚至還說,自己家窮,隻要張嬤嬤願意要這個孩子,她可以不要錢,把孩子送給她。

最後張嬤嬤經不住女人一再哀求,便接受了香茗。因為張嬤嬤是羅敷的乳母,羅敷又自幼喪母,張嬤嬤簡直就是她的母親了,為了照料方便,就把兩個孩子一起養著,所以羅敷和香茗的姐妹之情極其深厚。可是今天,羅敷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的一切!可已經發生的事情,又怎麽能改變呢?

香茗一言不發,羅敷自然以為她是做賊心虛、啞口無言,於是愈加激憤:“這些年來我家是怎麽待你的!我又是怎麽待你的!你就好像我的親妹妹一樣!你怎麽做這種事?你心裏還有沒有恩義,還有沒有我這個姐姐!”

“姐姐……小姐……”兩行熱淚從香茗的眼裏留下,她嘴裏喃喃道,仿佛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慘白的臉蛋上神情十分痛苦,似有難言之隱,卻又無法言說。“在香茗心裏,小姐一直就像姐姐……”

羅敷咬著嘴唇冷笑,竭力想表現出冷淡的樣子,眼淚卻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我沒想搶小姐的丈夫,屬於小姐的東西,給我我也不會要的。小姐待我好,我不能沒良心。”香茗默默地說著,情緒平靜了很多,雖然依然淚流不止,但語調顯得比剛才克製多了。她繼續道:“小姐怨我怪我,都是該的。這事兒雖不是我的錯,可讓小姐傷心,便是我的不對,我不求小姐相信我,可我問心無愧,隻求今後一生伺候小姐,彌補對小姐的傷害!”

“不是你的錯?”羅敷雖然心中疑惑,但畢竟對她打擊太大,仍然沒有深想下去,隻覺得這種事,沒有你情我願是不成的,那麽香茗如何能脫得了幹係?“不是你的錯,難道是公子強迫的了?你要是不願意,隻要大喊出來,誰能拿你怎麽辦?外麵到處都是人,隨便嚷一聲,他也不敢對你做什麽。你要是不願意,早就告訴我了!”

“小姐,難道,你以為我能不顧你的名聲,公子的名聲,不顧這宮家的顏麵,為了保全自己就嚷嚷嗎?”香茗帶著一絲絕望的態度說道,羅敷的冷漠猜忌著實傷了她的心。

羅敷張張嘴,剛想說點什麽,結果突然一陣惡心的感覺又湧了上來,心中膩煩無比,惡心得很,控製不住地想嘔吐。但卻又沒吐出什麽東西,隻是一陣難受的幹嘔。

香茗看在眼裏,很是疑惑,細細想著,覺得這症狀頗有些蹊蹺,猶猶豫豫地說道:“小姐,你……你身子怎麽了?”言語之中滿是關切。

羅敷心裏難受,身子更不舒服,既不想回答,也無法回答。吐了一陣之後,隻是扶著石桌喘息著。

“小姐,你回房裏休息休息吧,別硬撐了,奴婢看你很難受的樣子。”香茗雖然心裏也受了多重委屈,但還是放不下小姐的不適。

羅敷自幼柔弱,此時此刻的確是極為不適,於是也沒有強撐,什麽時候不能跟香茗這丫頭說清楚?何必要現在傷自己的身體,豈不是越發虛弱。香茗扶著羅敷,回到房裏。見宮染夜正在跟焦急地等待著,見她倆一起回來,不由得喜出望外。親親熱熱地喚了一聲:“娘子。”羅敷鼻子一酸,幾乎落下淚來。心裏想著,你是如何對我的,現在又這般親熱,假模假式,讓人厭惡。

香茗見羅敷不肯搭理他,便搶著說:“剛才小姐在亭子裏的嘔吐了起來,怕是身子有什麽不適,得趕快找個大夫看一看,免得拖出什麽病根兒才好。”

宮染夜一聽,如臨大敵,連忙說道:“是啊是啊,得找個大夫好好來看一看,不能就這麽拖著,我這就去請。”

羅敷剛想說才不要你去,但見他跑得飛快,一轉眼就出門了,隻得作罷。香茗和羅敷相對無言地坐在屋裏,一個像個委屈的小媳婦,一個神色哀愁悲傷,理也不理。

不出香茗所料,經過簡單的檢查後,發現羅敷果然懷孕兩個月。這個消息讓羅敷透不過氣來,懷孕了……這個從天而降的寶寶,把她和宮染夜緊密地聯係在了一起,她無法控製事態的發展,已經有了孩子,她不可能離開孩子的父親,從此他們要一起相濡以沫,過一輩子。可是即便是沒有孩子,又能怎樣呢?難道她還能離開他嗎?她離不開,她做不到,她必須也隻能依附於他!

孩子,這個突如其來的孩子,隻是讓她更清醒地意識到了自己的命運而已,意識到了她無法反抗自己的命運,盡管宮染夜對香茗心懷不軌這一事實讓她悲痛欲絕。可是,她無能為力。於是,隻能就這樣無力地結束掉,把苦果咽下肚裏。幾天鬧鬧脾氣,似乎也就過去了,對香茗,羅敷也不如以前那麽好,那麽盡心,但是香茗卻從未抱怨什麽,盡管從她的臉上看出她的痛苦。

對宮染夜,她仍是心存芥蒂的,可她也逐漸學會去淡忘了。這煩惱的事情,她便不再去想,隻想就這樣讓它過去。如果他以後待她好,似乎就可以彌補了。

一天夜裏,她想去看看自己的丈夫,是否還在辛勤的閱讀書籍或者書寫呈遞給聖上的奏折,如果是的話,她一定要勸他早點休息。並且他也想讓宮染夜看看,自己身子康健,已經完全康複了。

羅敷記得宮染夜曾告訴過她,他搬到了哪個臥房裏。羅敷就慢慢的踱著步子,來到了宮染夜的臥房前。

裏麵還依稀有一盞昏黃的燈亮著,羅敷知道這是宮染夜的習慣,他在睡覺的時候也會點一盞燈,為了不讓自己睡得太死,如果半夜醒來的話,就不再繼續睡覺而起來讀書。羅敷曾為此感到非常心疼,加之她如果點著燈就睡不好,於是自從二人成親後,宮染夜便不再點燈睡覺了,這幾日宮染夜又一個人睡,恐怕這個習慣又恢複了。

羅敷感到十分心疼,她知道自己這個丈夫是個讀書狂,這些日子以來,白天照顧自己,晚上還這樣用功,怕是根本沒怎麽休息,想起看到他的臉色那麽憔悴,羅敷覺得很難受。此時便想要走進去幫他把燈關上,這樣即使他半夜醒來也會接著睡的。

於是羅敷便走了進去,可是,眼前的情境讓她呆住了。

在這張大**,她的丈夫正和她視為姐妹的婢女香茗睡在一起,兩人相互依偎著,其親密無間的程度不亞於她和宮染夜在一起的時候。宮染夜的嘴微微張開,顯得十分愜意和舒適。一手摟住了香茗,香茗倒是顯得睡的不太安穩,眉頭有些皺著,仿佛夢魘一般。

無意中撞見的事實,讓羅敷這個養尊處優的大小姐一瞬間難以置信,但很快就變成了悲痛欲絕的慟哭。她瘋了一樣的搖著頭,聲嘶力竭的吼著:“不,你們……你們……怎麽這樣對我!……香茗,香茗~……你這個小賤人……”

仿佛平地裏炸響的驚雷,這驚天動地的哭喊聲同樣驚動了**那一對,當宮染夜睜開惺忪的睡眼看到羅敷時,露出了震驚而又畏懼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