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夜晚,不冷不熱,涼風拂麵,感覺很舒服。今晚的夜色還不錯,我在空中看著學校的宿舍區別有一番滋味,一棟棟地,排列很整齊,像是一塊塊的豆腐挨在一起。

正當我在找著3號樓在哪裏時,風又起了,我被風吹著再次動了起來,一路飄過了一餐廳、二餐廳、商業街、青青廣場。風速很慢,讓我有足夠時間去好好欣賞這些熟悉的地方。

難道我隻能隨著風移動嗎?我心中想著。那我如何回到寢室去啊?

這時,我已經飛過了生活區,繼續向前飄去。

在生活區上空時,我把注意力過多地放在了從空中去觀賞熟悉的場景,再加上這個時候學生都睡在宿舍區內,人氣很旺,我沒有想起害怕一詞。

當我離生活區越來越遠時,我心中才慢慢產生了一絲恐懼。在這麽一個時間,我詭異地飄了起來,一個人在空中,不知道如何回去,慢慢地離開宿舍,也與小佳遠了起來,這一切都足以讓我害怕得顫抖。

風把我帶到了學校的環形路上空,我順著路麵在移動,我不知道這該死的風究竟要把我吹到何處去,我隻想快點回到826的**去睡覺。

然而事與願為,風並不能知道我的心聲,它繼續帶著我向前走。

漸漸地,我圍著環形路轉了很長一段距離。在這期間,我再也沒有剛才在生活區的那種愜意心理去觀看下麵的風景,當看到前方的一大塊黑影時,我心中的恐懼終於到了一個頂點。

因為,我反應了過來,那塊大黑影正是平頂山,是小旭走之前叮囑過讓我們遠離的平頂山。此時,我正朝著它飄過去,越來越近,我不再覺得風是隨意在吹,它好像是早有預謀要把我帶到這裏,而我,還不知道將要迎接我的是什麽。

我直接飄到了山的上空,再次停住了。我不願意往下看,我怕看到讓自己接受不了的東西,小佳的那句話在我腦海中浮現了出來:白天看不見不代表晚上看不見,人看不見不代表鬼看不見。

現在不就是晚上麽,而我,好像此時也並不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人”,那就是說,我現在能看到小旭看見過的東西?

我不想看,也不敢看。

我直直地望前前方,堅決不低頭。就這樣過了十來分鍾,風好像還在繼續吹著,而我沒有再動過一下。

我終於堅持不住了,好奇心在驅使著我低頭,而理智也告訴我,今晚這個情況,明擺著是讓我來這裏看什麽的,還是一副不看不行的架勢。

於是,我低下頭向山上看了過去,並沒有什麽可怕的鏡頭。我隻看到一個光禿禿的山頂,和一圈黑黑的樹木。

圓圓的山頂上沒有植被,光光的,比較亮一些;而山腰上的樹木把僅有的月亮完全吸了去,形成了一個深色的圈。這樣看起來,整個平頂山就像是一麵圓形的鏡子。

這樣想著,我就覺得好像真在這麵“鏡子”中看到了飄在空中的自己,我使勁晃了一下眼睛,再看去,卻又沒有了。

這時,我卻發現,山頂上的三座涼亭,它們的構造很特別。兩座小點的涼亭在上方,較大的一個在下麵。

平時去到山上不容易看出來,而現在,我在上空,可以輕鬆地把它們放在整個山頂的平麵來觀察。這一看著實讓我嚇了一跳,山頂就像是一張人臉,兩個小涼亭是這張臉上的眼睛,而大的涼亭則是它的嘴。

我又仔細看了幾眼,越看越像,當我再一次看向其中一個小涼亭時,竟然發現它晃了一下,像是眨了眨眼睛,我嚇得大叫了一聲。

然而,我卻是又被自己的叫聲嚇著了,我明明用了很大的力氣喊了出來,耳朵裏卻沒有聽到自己的聲音。我趕緊又張開嘴使勁喊了幾下,仍然是同樣的結果。我心中駭然:我究竟是啞了還是聾了?

我沒有過多的時間思考,因為,我感到自己正慢慢落了下去。是的,剛才我想從空中回到寢室去睡覺,手腳並用卻沒有一點作用,現在,我不想下去,身體卻不受控製地往下落。

幾分鍾後,我站在了山頂。腳上傳來的觸覺告訴我,我是真正踩到了土地上麵。

我試著走了幾步,和平時走路的感覺一樣,不再是剛剛飄在空中那樣輕飄飄的。

剛剛在空中,微風陣陣,我隻覺一陣涼爽。現在到了山頂,我卻感到了絲絲涼意,我知道樹林中的溫度通常會比外麵低一兩度,我安慰自己是山腰上樹木多的原因。

現在我終於可以控製自己的身體了,夜晚的平頂山顯得很是神秘,特別是那三個仿古式的涼亭,讓我覺得這像是在明朝或是清朝的一個山上。

我的位置正好挨著一個小涼亭,在空中時,覺得它像是人臉上的眼睛,現在近距離地看著,那種感覺一點也不強了,它始終還是一個普通的亭子。這樣想著,我心中的恐懼感少了許多。

我茫然地在山上走著,這種感覺似曾相識。我想起來了,在蝙蝠精還在時,我有一次做的怪夢就是在平頂山上追小佳,可後來我們的距離越來越遠,小佳最後消失不見了。

我知道,現在小佳還在宿舍睡覺呢。不過,想起了夢,我就想起了清風道長,也不知道我現在叫他有沒有用。試一試吧,我告訴自己,萬一能把他的元神叫來,那我就不怕了。

於是,我對著天空大聲喊了一句:清風道長。這一次,我聽見了自己的聲音,我很高興自己既沒有聾也沒有啞,看來是剛才飄在空中,不能發聲,也不知是什麽原因。

我期待地等著天空閃現一道白光,然而,什麽都沒有發生。我這才記起,道長說過,學校上空有一股神秘的未知力量,阻止著他找到這裏。那個力量一直沒有除去,他當然來不了。

我想著既然可以自己走了,那就走回寢室去吧。我便向山下走去,下山隻有一條路,我現在在小涼亭,向著前麵的大涼亭走去。

經過大涼亭時,風突然變得很大,把我向涼亭吹過去,我用力穩住身體,卻仍然抵不過風的力量,我慢慢向著涼亭靠近。

離涼亭越近,我越覺得呼吸困難,全身壓抑。這時我發現,好像並不是外麵的風大了,而是涼亭中央有一股極強的吸力,在把我往裏麵吸去。我死死抱住涼亭的柱子,讓自己不被吸走。

雖然山頂很是開闊,我卻覺得呼吸更困難了,像是呆在一個極其狹小的封閉空間,再這樣下去我定會窒息而死。

我的意識越來越模糊,就在我快要鬆開手被吸進去時,一種異樣的感覺傳遍全身。我覺得身上的衣服都濕了,而這種濕並不是自己的汗水打濕的,而是從外到裏浸濕的,我清楚地看到,涼亭外並沒有下雨。

當我的衣服被完全浸濕後,我感受到了這種**,它不是水,粘粘的,滑滑的,竟像是人的唾液。我猛然驚了一下,我現在的處境似是被一個人吞到了口中。

人在極度恐懼下會激發出無限的潛能,這個猜想讓我拚出了最後的力氣,硬是脫離了那股強大的吸力,朝著下山的路跑去。隨著越跑越遠,身後的吸力也越來越小。

到了山腰處,吸力的感覺已經完全沒有,我實在太累了,停下來休息一下。我彎著腰,兩手放在膝蓋上,貪婪地呼吸著空氣。

一隻手搭到了我的肩上,我鬼使神差地轉過了頭,看到了一張滿是血的臉,而他的身上,竟然是穿著一套西服,還打著一根黑色的領帶。

我萬分驚駭:怎麽會是嚴利敏?他那張臉沒有絲毫表情,而臉上的血還在一滴滴往下淌著,我不敢再看,轉過頭就想跑,然而,我卻邁不動步子。

因為,我一轉回來,就看到前麵站著一個人,不對,她鐵定不是人,長長的頭發,黑色小外套,藍色牛仔褲,眼角流著血淚,正是離開了的小旭啊,她怎麽也在這裏?

我心中的恐懼再次爆發了,不過,這一次我沒有喊出來,而是猛地一下坐了起來。

是的,我坐了起來,我坐在826寢室的**。

我長出了一口氣,又是一個噩夢。

渾身濕透了,我摸了一下,還好,不是粘粘的**。

我脫下了濕的內衣,準備躺下繼續睡,在挨著枕頭的那一刻,我餘光瞟見床邊好像有個頭,我不能容忍這種自己假想的恐懼嚇著自己,我要確認一下。

我忐忑地轉了過去,黑暗中有一雙眼睛正看著我,我叫出了聲。

“是我。”傳來了肖群的聲音。

“我暈,大半夜的,你是要嚇死人啊?”此時我也看清了他的臉,不再害怕了。

“我口渴,起來找點水喝。”接著,我聽到了“咕嚕咕嚕”的喝水聲。

我放下了心,倒頭繼續睡去。

當小佳聽我說了這個夢之後,眼睛鼓得老大,像是看見了什麽可怕的事情。

“怎麽了啊?”她的表情讓我很是不安。

“你這個夢很像是道家的元神出竅,但是你明明沒有學習過道法。退一步說,就算你略懂一點,可是要到元神出竅的境地,是需要極強的法力護體才可以,也隻有師父有這個本事,念空師兄和澤師兄都無法做到。”

“如果不是元神出竅的話,那隻有另一種可能,就是你的魂被什麽東西勾出了身體。”小佳有些擔憂地看著我。

“什麽?被勾了魂?那怎麽辦啊?”起初我對這事並沒有太過於擔心,以為是聽了小旭說的話,然後又和小佳去了平頂山,這些記憶交錯起來,形成了噩夢。現在小佳說我是魂魄出體,那就不一樣了。

“你別急,一般人魂魄離體後需要道法高的人幫助才能順利歸位,而你自己就醒了過來,應該沒什麽大礙。隻是,我們得趕緊想些辦法弄清楚此事,不然我怕你的魂還會被勾了去。”小佳說。

我想起了清風道長的話,忙說,“你師父不是說學校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嗎,小旭又讓我們不要去平頂山,聯係起來,那股神秘的力量會不會就在平頂山上?”

“很有這個可能,正好今天我要去澤師兄家裏,我們一起吧,順便讓念空師兄也出出主意,他是我們三個中最厲害的。”小佳接口說到。

“好,道長上次不也說過,讓澤老師來學校探一下那股力量嗎,他還一直沒有過來,這次去了讓他同我們一起去趟平頂山吧。”聽小佳說得那麽玄乎,我希望盡快解決此事。

到了家屬區,我們先上樓去叫澤老師,然後一起去小樹林裏接念空過來。再見念空,他對我的態度還是那樣,我也習慣了,不以為意。

進屋剛坐下來,我就急著講出了自己的那個噩夢。澤老師很認真地聽著,念空眼睛沒有看我,不過我覺得他也聽得很有興趣。想來,學道之人對鬼怪之事都很感興趣吧,就像貓和老鼠一樣,道士的一個重大職責不就是收伏妖鬼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