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剛才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咚、咚、咚”,接著,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就像是一個人在裏麵不斷掙紮,看得我兩眼睜得老大,心中也萬分駭然。

澤老師沒有停下來,慢慢的,那聲音越來越慢,到最後完全停了下來。我心想,他是“死”了嗎?此時,我心中竟然湧起了一股不合時宜的憐憫感。木劍上的符紙也剛好燃完,澤老師收起了木劍。

“完了?”我問他。

“恩,我用火燒了附在他體內的鬼氣,現在不會再作怪了。”他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卻也很冷,沒來由地讓我覺得有點怕。

“我們走吧。”他對我說。

終於要離開這鬼地方了,我不再多想,轉身向門外走去。

剛走兩步,我感覺後麵有一股風,接著一隻手緊緊勒住了我的脖子。我心中一片驚謊,甩掉手中的電筒,伸手試圖去掰開那要命的手,然而,由於我事先沒有一點準備,被他勒住後錯過了先前最寶貴的幾秒鍾。

我掰了好幾下都沒有掰動這隻手,我隻覺自己的力氣越來越小,呼吸越來越困難。臨死之際,我想要轉變策略,不再去掰手,用手肘使勁去撞背後那人,他卻早有防備,腹部是向後弓著的。

我的大腦一陣脹痛,眼睛也充了血,我知道要不了多久我就會窒息而死。隻是我竟然不知道殺死我的是誰,難道是櫃子裏躺著的屍體?可是,澤老師跑到哪裏去了呢?

突然,一個黑影從我眼前閃過,直接跑到了我的身後。接著,我感覺到他在試圖掰開勒住我的人,絕望的我心中再次湧出了求生的,伸手去掰開脖子上的手。

在我和黑影的共同努力下,勒住我的手終於鬆動了,我一用力,終於擺脫了這隻致命的手,向前跨了兩步。

身後,黑影和那人好像糾纏在了一起。我站定了腳,轉過了身,看到兩個人影混在一起,這時,我聽見了一聲慘叫,“啊……”,接著一個人影蹲了下去。

這聲音我再熟悉不過了,正是同宿舍的小群子啊。剛才一定是他在關鍵時刻衝進來救了我,我來不及思考他為什麽會突然出現,兩步走上前去幫他。

“小心,他有刀。”肖群見我衝了過去,喊了一聲。

我一聽,暗叫不好,這樣衝過去很可能會被刺上一刀。然而我們本來就隔得近,現在已經收不住了,眼見著我就要撞上去,站著的那個人影突然倒了下去。

雖然我看不見那人的樣子,我卻知道他很是憤怒,因為他舉起刀,狠狠地****了肖群的身體內。隻聽肖群悶哼了一聲,我已顧不得那麽多,衝上去一腳踹在了那人的頭上。

這一腳用盡了我全身的力,竟一下把他踹了向一旁倒了過去。我顧不得再管他,趕緊去扶小群子。

我聞到了一陣血腥味,心裏恐慌得很,不停叫著,“小群子,小群子,小群子。”

“快開燈。”肖群虛弱的聲音傳了過來。

我輕輕放下他,借著手電的微光,跑到了門邊,打開了燈,此時已經管不得會不會驚動保安了。或者說,此時能早點驚動他們更好。

再轉過頭來時,我驚呆了。

肖群躺在地上,他的身下已經紅了一片,血水還在繼續擴散。而另一個人,竟然是澤老師。

剛才是他想要殺我?接著又用刀捅傷了肖群?我簡直不敢相信。

他看見我看到了他,想要起身,手上還拿著那把刀。他離肖群很近,肖群的血已經刺激到了我,我不管他是澤老師還是小佳的師兄,他現在就是一個凶手、是個魔鬼,我不能讓他站起來。

我飛快地跑過去,一腳踢在他肚子上,他又倒了下去,我奪過了他手中的刀,再次狠狠地踩了他幾腳,確保他再也傷害不到我們,這才趕緊去查看肖群的傷勢。

“小群子,小群子,你怎麽樣啊?”我焦急地問著他。

“打120啊……”說了這一句,他就暈了過去。

我手忙腳亂地掏出了手機,顫抖地撥了120。

“你好,校醫院。”在我們校區內撥打120,是優先接入校醫院值班室。

“快來實驗樓407,有人要死了。”我幾乎是咆哮著說的。

“什麽?”接電話的人顯然有點不相信這個時候在實驗樓會出這麽大的事。

“別問了,快過來,晚了就來不及了!!”我繼續吼著說。

“知道了。”接線員這下相信了我的話,馬上就掛了電話。

看著一旁的澤木措,是的,我在心中叫他澤木措,這個人妄圖殺了我,現在又重傷了肖群。我撥打了110,向校園警務室告訴了這一切。

五分鍾後,我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首先出現在門口的,是穿著製服的兩個警察,而其中一個,竟然又是那個看我不爽的男警察。

“怎麽回事?”他一來就問。

我沒有理他,而是把目光看著他身後的白衣服醫生,“醫生,快救救他!求你了!”

來了醫生和兩個護士迅速打開了帶來的急救箱,給肖群做了簡單的止血工作,掛上了氧氣帶。

“他的情況很危險,馬上回醫院。”醫生用命令的口吻說。

我幫著把肖群扶上了擔架,然後和醫生抬著他下了樓去。臨走時,我告訴另一個警察,“那個人,就是凶手。”

小群子被拉進了急診室,而我被擋在了外麵。

他是為救我才受的傷,他是為救我才受的傷……這句話一遍遍在心中重複著,無窮無盡的自責包圍著我。我坐在急診室外麵的椅子上,頭深深地埋了下去。如果肖群有什麽事,我一定不會原諒自己。

過了一會,我好像聽到了開門聲。我抬起頭來,看向急診室,大門緊閉,裏麵的燈依舊亮著,沒有人出來。

我給齊明打了個電話,讓他叫上小朗一起到校醫院。他沒有問我出了什麽事,隻是說馬上就到。

我想給小佳也打個電話,考慮再三,還是放下了電話,明天早上再告訴她吧。

急診室的大門終於開了,我趕緊迎了上去,“醫生,他醒了嗎?”

“他要見南磊。”一個護士大聲說。

“我就是,我就是。”

護士側身讓我進去,到了床邊,醫生說,“抓緊時間和他說幾句吧。”

“什麽意思?”我睜大眼睛,瞪著他問。

“刀刺到了心髒,我們已經盡力了。”醫生無奈地搖了搖頭。

“不,不可能!”我大聲對他吼著。

“別浪費時間了,他有話對你說。”醫生轉身向外走了出去。

我看著**的肖群,他臉色蒼白,嘴角在微微動著,我趕緊把耳朵湊了上去。

“磊子,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我沒時間了,隻能告訴你一些最重要的部分。”他的氣息很微弱。

“別說了,你不會有事的,等你好了再慢慢告訴我。”我對他說,胸中有股叫做悲傷的感情在蓄積。

他沒有理我,自顧自地開始說了,我隻有把耳朵放在他嘴邊,生怕漏聽了一個字。

“磊子,你一直都是我最在乎的朋友……”說完了這句話,肖群便再也沒有了聲音。

我不相信地抬起頭看著他,他眼睛已經閉上,神態安然,仿佛睡著了一樣。然而,旁邊的心髒儀器表上已經成了一條直線,我大聲地喊著,“小群子,小群子!”

沒有人回答我,我拚命搖動他的身體,他卻再也沒有睜開眼睛。

“你也是我最在乎的兄弟啊!!”我的聲音回響在空**的房間,心也空****的,好似生生被挖去了一塊。

我聽見背後的門打開了,我沒有理會,靜靜地看著小群子,他隻是睡著了,天亮他就會醒來。

“怎麽回事?”是齊明的聲音。

我沒有說話,他又問了一句,“快告訴我這他媽究竟是怎麽回事!”

我仍然沒有出聲,他很憤怒,抓起我的衣領,把我揪了起來,“你聾啦?!”

小朗上來勸他冷靜一點,拿下了他的手。我重重地落回了椅子上,眼神呆滯地看著小群子,我希望我一切都隻是一個夢。

齊明沒再說話,我們三個就這麽靜靜地呆在房間內。不知過了多久,門再次打開了,過來兩個護士,鋪起了一塊白布蓋在上小群子身上。我一把掀開了它,大聲吼道,“你們做什麽,他沒死!”

兩個護士看了我一眼,重又把白布蓋在了他的身上,準備把他推出去。我像發了瘋一樣,拚命拉住床,不讓他們推走。

齊明和小朗拉開了我,我對他們喊著,“小群子沒死,小群子沒死啊……”喊著喊著,兩眼已經模糊,滾燙的**流下了臉頰。

小群子走了,我們三個人坐在房間中,沒有人說要走,也沒有人想睡覺,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停止了走動。

電話響了起來,我麻木地拿了出來。

“起床吃早飯了,你又睡過頭了?”是小佳的聲音。

“我在校醫院。”我第一次對小佳說話這麽平淡。

“出什麽事了?”小佳焦急地問我。

“我不知道該怎麽辦。”我覺得自己馬上就要哭出來。

“我馬上過來。”她掛了電話。

十分鍾後,小佳出現在了門口,雙手扶腰,臉色很不好,還在喘著氣。

看到我們三個人,她走了進來,關心地問,“怎麽你們都在?”

“小群子,死了。”我再也控製不住,抱著小佳抽泣了起來。

小佳顯然是愣住了,不過她也沒有再問,用手撫摸著我的頭,讓我盡情發泄心中的哀慟。

齊明通知了輔導員,沒過多久,輔導員薑慧和幾個學院領導都過來了。之後,所有人都把目光落在了我身上,他們知道,答案就在我這裏。

我現在實在沒有心思去講述昨晚那一幕,隻要我一回想,就會提醒自己,肖群是為了救我而死的,我就覺得自己是罪人,無法麵對所有人。

門口又進來了幾個人,正是昨晚的兩個警察。他們臉色憔悴,眼圈都是黑的,想必是連夜審問澤木措,到現在一直沒有休息。

他們看見了我,直接走了過來,“南磊,請你跟我們回去協助調查。”說話的是與我有過節的那個男警察。

齊明我可以不理,輔導員和院領導我可以不理,可警察,我不能不理。現在,這已經是一起命案,作為當事人,我知道自己有義務配合國家執法機關的工作,不容拒絕。

我慢慢站了起來,準備跟他們過去。

“我陪你一起去。”小佳對我說,她一直拉著我的手,給了我莫大的力量。

到了校園警務室,我被帶到了一間審訊室。小佳也跟著我一起,按理說她是不能進去的,不知是這兩個警察疏忽了,還是小佳給了他們一種很放心的感覺。

“你把昨晚的詳細經過都給我們講一遍,不要漏掉任何一個細節。”剛坐下,警察就發話了。

我看了看小佳,她此時還不知道肖群是被澤木措殺的。她對我點了點頭,我便開始講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