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思遠停下腳步,憤怒地盯著張夢夢,失望透頂。
“思遠,對不起……”張夢夢支支吾吾,“其實……其實……我已經回來很久了,也到處打零工,你的情況我都知道,我擔心我露麵,她就不會再資助你了。”
“我不想繼續上學了,從明天開始,我就去打工,掙錢還債!”
“你去哪裏打工?你還沒成年,沒有老板敢收留你。”
“擺攤總可以吧?”何思遠從背包裏麵拿出紙和筆,開始算賬,“5年時間,學費,生活費,每一年沒有低於過3萬,她沒有任何理由撫養我、資助我,憑的全是她的善良,而你卻一直在踐踏別人的善良,你甚至還想裝病,讓我去騙她的錢,你還能無恥一點嗎?”
張夢夢低著頭,不敢說話。
“我不念書了,我沒臉繼續用她資助的學費和生活費!”
張夢夢著急說:“你成績那麽好,不念書豈不是自毀前程?戚瑤那麽大老板,也不差你這點錢,你以後讀了大學,好好報答她不就行了。”
何思遠鄙夷地看著她,說:“你是怎麽說出這種話的?她那麽大老板,哪一毛錢不是她辛辛苦苦掙的?當初你如果也勤勞努力,五年時間,你最少幹到大廚了,甚至可以自己開店做老板了!”
“當初我覺得廚房太累了……”
“是的,我知道廚房累,那你說幹什麽不累?戚瑤阿姨從零開始辦書法工作室,做書法博主,難道她不累?”
張夢夢不說話了,滿臉愧色低著頭。
“你腦子裏想的就是有沒有誰養著你,好逸惡勞,過寄生蟲一樣的生活,你心裏眼裏就沒有道德這兩個字,你這樣的母親讓我感到恥辱!”何思遠越說越氣,眼淚也不爭氣地掉了下來。
他停頓幾秒,哽咽說:“你有沒有想過這些年我怎麽過來的?我的心又經曆了多少煎熬?村裏的人都嘲笑我,同學們罵我,瞧不起我,有很多次,我都想離開這個世界,離開這個我本就不該來的世界……但是我那麽做,我對不起兩個姐姐,對不起戚瑤阿姨,對不起爺爺奶奶,對不起姑姑……”
他說不下去了,蹲下來抱頭嚎啕痛哭。
“思遠,對不起。”張夢夢流淚了,不知道說什麽安慰兒子。
“我為什麽會有你這樣的媽媽?我以為你真的病了,我甚至想著原諒你過去所有,來陪你走到最後一程,沒想到你卻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騙子,你知不知道,一個人失望,絕望到極點,就會覺得崩潰,所有支撐我活下去的信念全部崩潰……但我還要還債,我還要想辦法去掙錢還債,等我把錢還了,我就走……”
何思遠哭得語無倫次,巷子裏不時有路過的人,好奇地側目,張夢夢哭著說:“思遠,你先和我去屋裏,洗個臉,我們好好說。”
何思遠和她進了出租房,房東沉著臉跟了進來,和張夢夢討房租。
“我現在沒錢,您再寬限幾天吧。”
“寬限什麽?你在外麵欠一屁股債,別以為我不知道!今天要麽把房租交出來,要麽給我滾!”
“說了過幾天就給你,我想辦法去湊錢,您嚷嚷什麽,嚇著我兒子!”
“給你三天時間,三天時間不把房租交給我,我就喊人把東西丟出去了!”
“行了,知道了!”
張夢夢把房東推出去,把門鎖了,對兒子說:“我去做飯,你別哭了,媽媽給你做好吃的。”
何思遠憤恨說:“我不吃,你看看你自己過成什麽樣了,外麵欠一屁股債,房東又催房租,你打算怎麽辦?”
張夢夢沮喪地坐下來,沉默不語。
何思遠走到廚房,看她的冰箱,裏麵隻有一小塊肉,幾枚雞蛋,一把蔬菜,其他什麽都沒有。
“我不管你了,你自生自滅吧!”他重重地把冰箱的門關上,轉身往外走。
“思遠!”張夢夢趕緊攬著他,“你去哪裏?”
“我去外麵攬活,賣苦力也可以,我有這麽高,我去工地搬磚,但你不要指著我會有錢給你,我的錢是用來還債的!”
“你真的不念書了?那怎麽成?你才初中畢業,也沒有技能,這輩子都隻能賣苦力了!”張夢夢著急地拽著他的胳膊。
“跟你有關係嗎?”何思遠甩開她的手。
“你好歹念完高中,等成年了再說!”
“我說了,我沒有臉再花戚瑤阿姨的錢!”
何思遠拄著拐杖衝出去了,張夢夢追出來,但根本追不上他,看著他上了公交車,張夢夢急得跺腳。
她拿出手機,猶豫了好一會,撥通何青青的電話。
何青青接聽了,張夢夢小心翼翼說:“青青,是我,我是張夢夢。”
“張夢夢!你還沒死?”
何青青聲音很炸,聽得出她的憤怒。
“青青,感謝你幫我照顧思遠……”
“我不是幫你照顧,你這種畜生不如的女人,你不配!”
張夢夢被她罵得不敢說話,何青青怒聲問:”你在哪裏?你要說感謝,你就滾回來,和我們清算一下思遠的撫養費!”
“我哪有錢呀,我若是有錢,我早就回來了,我找你是想請你幫忙,思遠說不念書了,你快幫忙去勸勸他。”
“他為什麽不讀書了?他好不容易考上重點高中,為什麽不念書了?”
“他跟我慪氣……”
“跟你慪氣?他可是重點大學的苗子,甚至有希望上清北,他現在不念書了,你考慮過後果的嚴重性嗎?”
何青青那邊掛斷了,張夢夢垂頭喪氣地返回出租屋,一個人呆呆坐了很久。
她打開箱子,從箱子底下拿出一個錦盒,錦盒裏麵有幾樣首飾,她拿出來看了看,又放回盒子。
這是她口袋裏有點錢的時候攢下的,雖然心裏萬分不舍,但還是咬咬牙,決定拿去當了。
近期金價行市不錯,張夢夢的幾樣首飾兌了三萬多塊錢,她和牌館老板清算了欠債,把老板和牌友一律拉黑。
回到租屋,交了兩個月房租,她賬戶上還剩下兩萬塊錢。
她再次撥打何青青的電話,那邊接通了,她聽到思遠崩潰的哭聲,哭得她的心一下子碎了。
“思遠,你別哭了,你去念書,媽媽來還債,媽媽改,媽媽改還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