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思遠拿過姑姑的電話，撕心裂肺地邊哭邊吼：“我心裏難受，你知道有多難受嗎？我的心跟裂開了一樣痛……你這輩子都別在出現在我麵前了，我恨你，張夢夢，我恨你……”
“思遠，媽媽不對，對不起，是媽媽不對……”
“你不配媽媽這個稱呼，你不配擁有孩子，我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你，你在我心裏已經死了！”
“思遠，對不起，媽媽現在打車回來，媽媽和你好好聊聊好不好？”
“我不想見到你！”
何思遠把手機給姑姑，伏在桌上抽泣，緊握的拳頭砸在身邊的牆壁上，鮮血順著牆壁流下。
“思遠，你別這樣！”何青青趕緊抱著他的胳膊，喊媽媽拿紗布過來。
何老太又急又氣，罵罵咧咧，咒張夢夢不是人，畜生不如。
何青青給思遠包紮受傷的手，又急又心疼，說：“你如果為了那個女人毀了你自己，那姑姑和何檸何橙算是白疼你了！戚瑤阿姨也白白資助你這麽多年！”
何思遠眼淚如斷線的珠子，哽咽說：“我對不起你們。”
“你如果選擇輟學，選擇傷害自己，那就是真的對不起我們，你趕緊改變主意，姑姑就不給她們打電話，不讓她們操心。”
“我沒有臉再讓阿姨繼續資助我……”
“她已經投入了，你現在輟學等於半途而廢，你何不再努力幾年，將來報恩的日子長著呢。”
何思遠低頭不語，隻是眼淚一直不斷地流。
“不哭了，好孩子。”
“我已經很久沒有哭了，同學們欺負我，孤立我，村裏的人竊竊私語，在背後指點我，我都沒有再哭過……”
“姑姑知道，你承受太多了，姑姑懂，也心疼。”
“姑姑。”何思遠抱著何青青，淚如雨下。
“好孩子，不傷心了，好好努力，你那麽優秀，一定前程似錦，以後大有作為，再談報答也不遲。”
“嗯。”
“你的兩個姐姐是絕對不會允許你輟學，這話你說都不要和她們說，會讓她們擔心，讓她們傷心。”
“嗯，我不說了，我不輟學，我好好學習，用好成績回報戚瑤阿姨。”
“這就對了。”
何青青終於勸好了何思遠，正要回家去，外麵傳來腳步聲，她朝窗外看一眼，張夢夢已經進了院子。
何青青氣不過，對思遠說：“不管你媽說什麽，你都不許再傷心崩潰了，姑姑為了勸你，嘴皮子都快磨破皮了！”
“我不想見她，姑姑，你去把她趕走吧。”何思遠說。
他把窗戶關了，姑姑出去後，把門也鎖了。
何青青把張夢夢擋在門外，憤恨說：“你還有臉來？你什麽時候能做個人呀？”
張夢夢著急說：“思遠呢？我要和他聊聊，我這次是真心悔過的，我還把他這期的學費和生活費帶來了！”
何青青皺眉問：“你不是欠一屁股債嗎？連房租都交不起了，哪來的錢？”
“這錢幹淨，是我這幾年打點零工，陸陸續續給自己攢的一點金器，原本想攢著養老，剛剛我都拿去兌了錢，夠思遠一年的學費和生活費了。”
張夢夢一邊說，一邊拿出手機，把錢轉給了何青青。
“那你去和思遠談談。”何青青讓她進屋。
張夢夢去敲思遠的房門，何青青拉著母親回避，讓他們母子去談。
“思遠，你開門，媽媽後悔了，媽媽改，你再給媽媽一次機會好不好？”
何思遠在房間裏聽著，沒有理睬她。
“錢我轉給姑姑了，債還了，房租交了，媽媽明天就去找工作，隻要不去打牌，媽媽憑手藝還是可以養活咱們娘倆的。”
何思遠聽她這麽說，心裏好受多了。
“我把那些牌友都刪除了，我以後一定好好做人，你再給媽媽一次機會好不好？”
“我先觀察吧，你現在說什麽我都不信。”何思遠冷冷回答。
“好，你觀察，你可千萬別輟學呀！”
何思遠不出聲，張夢夢在外麵說：“你別輟學，媽媽一定痛改前非，努力掙錢，欠戚瑤阿姨的錢，媽媽慢慢還。”
何思遠回答：“好，我答應你，不輟學，但是你不改的話，我就不去念書！”
“改，一定改，你休息一下，我先回去了，的士還在外麵等我呢。”
“好。”
張夢夢走了，何青青敲開何思遠的門，給他看了轉賬記錄。
何思遠堵在心裏的氣通暢了很多，眼淚也終於止住了。
第二天一早，他再次去了張夢夢的出租房，張夢夢正要出去，今天的她和昨天的她好像變了一個人。
昨天她從牌館出來時，頭發蓬鬆，滿臉油光，邋遢疲遝，今天她頭發織了辮子，用發卡別在腦後，幹淨利落，衣服也樸素整齊。
“思遠，媽在同城看了招聘，現在去應聘，你在家裏學習，我一會給你信。”張夢夢把鑰匙給他。
“好。”何思遠點頭。
他目送張夢夢走遠後，才轉身上樓，進了房間。
學習了一會，他收拾好桌子，小跑下樓，去公交站坐車，一個人去了猗蘭居。
戚瑤剛到辦公室，何思遠就拄著拐杖跟進來了，戚瑤詫異問：“思遠，你怎麽一早過來了？”
“我媽和我見麵了。”何思遠低聲回答。
“她回來了？”戚瑤驚訝，“她去奶奶家找你了？”
“是的，”何思遠點頭。
戚瑤讓何思遠坐下，給他倒了一杯水，讓他慢慢講。等她聽完思遠的訴說，她緊鎖眉頭，盯著何思遠說：“思遠，輟學這兩個字，我不想再聽到！”
“是，是我一時氣急說的，昨晚我仔細思考了，以後再也不提這兩個字了。”
戚瑤柔聲說：“也別提報答的話，你若說報答，你救了何橙的性命，阿姨又該怎麽報答你呢？”
何思遠說：“您別提這事了，何橙是我姐姐，我救她又談什麽報答呢？”
戚瑤笑笑，說：“所以咱們以後都別再提這兩個字，你也別有思想負擔，好好學習，成長，成才，就是對阿姨最大的報答了。”
“謝謝您。”
戚瑤沉吟一會，說：“你媽媽會不會改，你別抱太大的期待，也不要再有這麽大的情緒了，傷害自己，懂嗎？”
“我不會了，我已經把期待值降到最低，唯獨希望她能做個自食其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