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思遠回到出租房，張夢夢也回來了，還買了不少菜，她很開心地告訴思遠，她找到了一份超市收銀的工作，下午兩點半去接班。
“3500一個月，我空閑時間再搗鼓點小吃，晚上去廣場擺攤，咱們娘倆的生活應該不成問題。”
“我放學了還能幫你幹點活。”
“你住哪裏？”張夢夢為難了，她租的這個房子隻有一室一廳，六百一個月的房租，換大點的房子，房租要貴好幾百。
“我睡沙發，先這樣吧，如果小吃賺錢，咱們就換一套大點的房子。”何思遠飛快把客廳的沙發改造成了一個小床鋪。
看兒子要和自己住一起，張夢夢也挺開心的，她去廚房給排骨焯水，還處理了一個魚頭，做了一個剁椒魚頭，一個糖醋排骨，打了幾個荷包蛋湯，都是兒子最愛吃的。
香噴噴的飯菜上桌，何思遠坐在小小的餐桌旁，鼻子一下子酸了。
這是多麽平常的午餐，於他而言卻是多年的缺失。
張夢夢給他盛飯，看到他側過頭擦眼淚，愧疚一下子蔓延心頭。
“媽，這是我無數次夢到的場景。”
“媽媽對不起你……”張夢夢眼睛紅了，“其實媽媽也想你，一直在偷偷關注你，我看你有人關心，有人資助，我就產生依賴思想了，擔心自己出現，就要起早貪黑去掙錢養你。”
何思遠哽咽說：“我努力擠時間幫你，再苦幾年我就成年了，我爭取考一個好大學，到時候做勤工儉學，盡量給你減輕負擔。”
張夢夢噙著眼淚點頭：“好。”
她看一眼兒子，忍不住哭了：“我那麽混賬，你卻那麽優秀……”
“我不允許繼續混下去了，你如果讓我失望，我也會讓你失望！”何思遠盯著她，沉沉地說，“你會失去我，永遠永遠失去我！”
他眼神很冷，超出年齡的成熟，張夢夢看著，心生畏懼。
“吃飯吧。”何思遠拿起筷子。
她的廚藝確實一絕，他好像很多年沒有吃過這麽美味的飯菜了，一口氣吃了三大碗。
張夢夢一直喊他慢點吃，看著兒子狼吞虎咽，她心酸不已。
“以後媽每天給你做飯菜，你慢點吃，別噎著。”
“好吃！”何思遠放下碗筷，拍了拍脹圓了的肚子。
他主動收拾碗筷，讓張夢夢去休息。
張夢夢這次是真下決心改了，接下來一周，她早班的日子，下班後就開著她的三輪車出去廣場擺攤，賣她自己調製的鹵味小吃。晚班的幾天，她就在家備原材料，做醬料，忙得不亦樂乎。
何思遠趁著還沒開學，每天幫她采購原材料，給她打下手，陪她一起出攤，母子倆前所未有的融洽。
八月底了，深夜收攤，母子倆推著三輪車一起回家。
“明天開學了，你還是把心思放在學習上，不能因為擺攤耽誤你的學習。”
“好，你也不要太操勞，少備一些貨，早點收攤。”
“嗯。”
進屋後，兩人一起洗刷餐具，整理食材，都收拾好後，兩人坐在桌旁算賬。
“這一周下來，純利潤大概有一千多塊呢，如果每天晚上去擺攤，是不是比超市上班要強一些？”張夢夢問兒子。
何思遠算了一下，說：“每晚上大概能掙三百多，我們排除下雨的日子，一個月即便是出攤十五天，也比超市上班的收入高，而且你專注做鹵味，也不會那麽辛苦，還能把產品做得更好。”
張夢夢點頭：“嗯，之前我擔心沒有生意，所以先在超市找份工作，保證我們的生活，既然擺攤的收入不錯，倒不如一心一意做好，我白天也可以出去轉悠一圈，還能增加一些收入。”
“你的鹵菜做得很好吃，特別是豬腳和豬頭，完全可以打出一個品牌。”何思遠說。
張夢夢笑笑，兒子把她誇得心裏美美的。“我先做出點小名氣吧，之前我在幾個飯館打過工，我去跟老板談談，看看可不可以合作。”
“可以的，多找找門路。”
何思遠打了個哈欠，張夢夢催他去睡覺，她也把賬本收起來，回房去了。
何思遠倒頭便睡了，張夢夢拿了一床薄薄的被子出來，輕輕蓋在兒子身上。她坐在沙發邊上，默默盯著兒子，濃烈的愧疚之感再次油然而生。
如果不是孩子那麽悲傷地哭泣，不是他說要輟學打工，她可能現在還在自暴自棄，空虛度日。這幾天在孩子的陪伴下，勞作雖然辛苦，但心裏很充實，孩子那麽優秀，也讓她看得到未來，苦盡甘來的日子一定不會需要等太久。
寒來暑往，不覺便是三個春秋。
高考季過後，母子倆日夜趕工，張夢夢前店後廠模式的鹵菜店終於隆重開業，臨街門店二十多平，加工廠場地兩百多平，工人二十多人。
何思遠看著招牌掛上去，開心笑了。他們終於擁有了自己的店麵，不用再頂著嚴寒酷暑，奔走於街頭巷尾了。
老媽的鹵菜攤在蓮城已經頗有名氣，尤其是鹵豬腳和鹵豬頭，很多人繞道都要到她的攤位買，和她合作的那幾家飯店，這兩道菜更是早已成為店裏的招牌。
門店聘請了服務員和收銀員，張夢夢正兒八經當上了老板，她在櫃台打包了一份鹵豬腳和一份鹵香幹，喊何思遠給戚瑤一家送過去。
抬頭一看，何檸何橙姐妹已經到了門口，兩人還備了一份賀禮，遞給了何思遠。
“謝謝你們。”張夢夢走過來，她請大家進店，熱情地說，“我訂了餐，一會我請大家吃個飯。”
她遲疑一下，說：“我想請你媽媽吃個飯，不知道她會不會願意。”
何檸想想，說：“還是互不打擾吧。”
“高考可以查分了，何思遠，趕緊查！”何橙拿著手機嚷嚷。
何思遠忙打開筆記本，激動地登陸查分網頁。
“登不上，太卡了！”
“這會兒千軍萬馬在登陸！”
“是的！不過我估分670以上，應該不會有太大出入。”
“我信你！”
何思遠的手機鈴聲響了，班主任的電話，他忙接聽。
“思遠，675分，恭喜你，咱們市裏的狀元！”
何思遠歡呼，向兩個姐姐報喜，他很忐忑，再次登陸網頁，確定老師的話是真的。
“沒有錯啦，真的675！”何檸拍著手跳起來。
“啊哈！我們開學可以一起進京了！”
“是的！我可以和你們在一起了！”何思遠激動地輪流把兩個姐姐舉高高。
何思遠轉身和張夢夢相擁：“老媽，謝謝您，這三年您辛苦了，你用自己的雙手掙錢，自強自立，你也是我心裏的鳳凰了。”
張夢夢眼睛紅了，還好那年悔改，沒有誤了兒子的前程，如今有了自己的事業，也得到了兒子的尊重。
“我給戚瑤阿姨打個電話！”何思遠說。
張夢夢再次說：“思遠，你邀請戚瑤阿姨過來吃飯，我要當麵感謝她。”
何思遠點頭，他給戚瑤電話，但戚瑤此刻已經和向海踏上去西藏的旅程了。
“祝賀你，思遠，前程似錦。”
飛機在9000米高空平穩飛行，戚瑤望著窗外的雲海，微微一笑，心裏感慨萬千，那些難以釋懷的東西，如今真的早已不值一提了。
“輕舟已過萬重山。”
向海微笑，柔聲附和：“輕舟已過萬重山。”
（全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