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了!反了!”監刑官此刻已經完全震驚了,“這群刁民,真是反了天了!”

他一眼望過去,看見平時對他點頭哈腰唯唯諾諾的老百姓此刻麵目猙獰的向他衝來,正六神無主之際,突然看見高台上的紫檀木,想到了什麽,趕緊撲過去,手指顫巍巍的抓過桌上的令牌,大吼道:“快,斬!斬!給我斬了她!”

此刻,哪裏還顧得上午時到沒到,先殺了才是主要的,趁百姓還沒有爬上邢台之際,否者就來不及了!

連連三個斬字落在這方天際,瞬間的寂靜後激起了更大的憤恨,百姓一鼓作氣竟然瞬息之間完全突破了士兵了防鎖,然而,他們再快也快不過本就站在邢台上的劊子手,那把巨大的刀刃已經被舉起,金燦燦的陽光照耀其上,刺的所有人都不敢睜開眼睛,隻能失聲痛哭,那是他們的統領啊……

刀鳴聲響,高台上的光拉的很長很長。

這一刻,普通百姓的隊伍裏突然有刀光亮出來,鋒利異常。而陰暗之處的氣氛也瞬間收緊,嚴陣以待。

整個一這方天際都靜的詭異,唯有紫檀木筆直的站著,耳際微動,聽著刀鋒與脖頸的距離。

“嗤——”耳邊一根發絲斷裂的聲音被放大無數倍炸響耳際,她軟弱無力的手突然間有力的握緊了,於此同時,百姓隊伍的刀整齊出鞘,閣樓上緊閉的窗戶突然洞開一抹血色一閃而過,陰暗處搭箭在弦。

命懸一線,一觸即發!

突然,有焦急的馬蹄聲破空而來,伴隨著一句:“住手!”

來人一身內宮侍衛裝扮,手持一卷皇綾,再次大喊道:“陛下有令,違令者斬!”

那大刀,硬生生的在離她脖子不到一寸處停了下來,眾人提著的心突然重重落下。

而紫檀木,皺了眉頭。雙眼有些不滿的看向前來阻止的侍衛,這人,竟壞了她好事,差一步她就成功了。握緊的手隻好不甘的鬆開,眼角掃過躁動人群中沉默的一些人以及不遠處洞開的閣樓。

完了,她這幾天天牢,白呆了。

沒有人想到被救的她會如此沮喪,所有人都在瞬間綻開了笑顏,滿臉喜悅的看向她,再向手持皇綾的侍衛望去。

侍衛也不怠慢,滿目威嚴的掃了人群一眼,展開了皇綾。高聲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十三公主紫檀木救離國於危難之中,雖則欺君罔上,但功過相抵,我皇仁慈,免其死罪,暫收押天牢,等候發落。”

侍衛一收皇綾,如來時一般風也似的回去了,留下麵麵相覷的人群。

“怎麽死罪免了還有活罪呢?幹嘛不幹脆放了?”

“到底還是親身女兒,陛下不忍心了吧。”

“是啊,況且統領若真死了誰還能再守護離國啊?”

下方人群議論紛紛,紫檀木卻拉著眼簾不見半絲興奮。百姓們不知道,她卻是清楚的,陛下早就被控製了,這些聖旨都是冰逸殷搞的鬼。隻是奇了怪了,冰逸殷一心想殺她,怎麽會在馬上要得手之際自動放了她呢?這究竟是怎麽回事?他們還有什麽更大的陰謀?

這一點,紫檀木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究竟是什麽樣的事比殺她還重要?

“起來吧,走了。”不等她想出個所以然來,身後有聲音催促道。

她點了點頭,一步一腳跟著向下麵走去,下腳沉穩,哪裏有半點虛浮樣,伸手過來準備架她的人看了她一眼,又把手縮回去。

紫檀木自然看到了這番動作,隻是她什麽也沒說,仰頭挺胸的向下走去。

被一個東西放到一兩次就夠了,第一次是她考慮不周,中招之後她馬上就派人去取這種解藥了,第二次是相隔時間太短解藥沒拿到就又被算計了,第三次,哼,休想在用同樣的方法控製她。

天牢還是那個天牢,隻是關押她的地方換了,變成了一間很普通的牢房。

前兩天被抓進來的高官們也都在,牢裏仍舊有不死心要來劫囚的,可結局依舊不過一個死字。

當然,也有例外。比如,此刻與她一柱之隔優哉遊哉靠在鐵柱上的人。

“皇帝還好嗎?”她問。

“死不了。”漫不經心的答。

“怎麽到這裏來了?”又是她問。

“來看你死了沒有啊。”毫無良心的答。

“哪有師傅咒徒弟死的。”她狀似不滿的道。

“嘿嘿。”遲道蒼摸了摸鼻子,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圈,笑眯眯,事實上是有些賊兮兮的的八卦道:“小木頭,為師怎麽感覺你在牢裏反而胖了些呢?臉上都有肉了。還有,我感覺到,感覺到——”

他捉摸的眼神上上下下的看的她有些毛骨悚然,這才道:“封印解開了,是哪個王八蛋小子占到便宜了啊?”

“我以為,你已經忘了自己的徒弟了,我問斬之時,無所不能的師傅,您老知道嗎?”紫檀木涼悠悠的說了這麽一句後,又極其認真的回了句:“的確是個王八蛋。”

“問斬啊?好不好玩啊?”遲道蒼有些興致勃勃的道:“小木頭啊,你要真能被斬了,師傅我才要佩服那些人呢。”

紫檀木:“……”就知道不該跟他說這個。

看著沉默下來的紫檀木,遲道蒼笑眯眯的道:“啊哈,小木頭,為師早就知道你是有目的的吧,怎麽樣?這回這突然間一道救命聖旨讓你吃癟了吧。來來,說說,你本來是怎麽想的?”

就知道滿不住他,紫檀木也沒準備狡辯,直接道:“瀾瀾說那日雖然陽光正好,但正午時會突來大風,我們可以趁這個機會掩人視線以假亂真。我早就不想當這個勞什子的統領了,正想借這個機會假死隱去,這樣我由明轉為暗,很多事還更好辦一些。誰知道冰逸殷又在打什麽如意算盤,竟然突然不殺我了。”

遲道蒼恍然大悟,忽而很八卦的問道:“瀾瀾是誰?我家小木頭怎麽會這麽聽這個瀾瀾的話了?貓膩,有貓膩。”

一師一徒一唱一和總算把事件的另一位引了出來,含笑的聲音從斜角傳來:“看來我好吃好喝的供著,還是拐不走娘子大人。”

遲道蒼眼神一轉,在看清來人後雙眼危險的一眯,寒森森的道:“原來是便宜了你這小子。”

然後,他一哼,轉頭笑眯眯的對紫檀木道:“小木頭啊,這也沒什麽,你若是不滿意,為師我保準給你找個好的。不,不是要是,你絕對不能滿意,決不能。”

紫檀木眼波一閃,見有人身影僵硬了一下,於是淡問道:“為何不能?”

“亂-倫啊亂-倫!”遲道蒼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其實眼睛裏很是新奇,他眨了眨眼睛看著紫檀木道:“小木頭,亂-倫是不為世間道德允許的。”

“亂-倫?”紫檀木咀嚼著這兩字看了悟蒼絕瀾一眼,見他正迅速的走到她麵前又迅速的從鐵柱中抓了她一隻手,防備著她師傅道:“我與阿木相差不過三歲,正好,師傅何來亂-倫一說。”

“鬼才是你師傅呢!”遲道蒼一哼,拋出個兩人前所未聞之事,“我是你師兄!”

“啊?”兩人對視,一臉茫然,“師兄?”

“你家老頭,也就是我家老頭,遲童,他是你師傅,也是我父親加師傅,而小木頭,她是我徒弟,你是她師叔!而如今,你們竟發生了這等事!”一番混亂關係說完,遲道蒼以天青色的袖擺掩麵,似乎無法見人般。

兩人麵麵相視,悟蒼絕瀾絕美的麵孔有些僵硬,“我的師傅,確是遲童。”

言下之意,他們真的是師叔侄。

“師叔……”紫檀木對著悟蒼絕瀾呢喃了一句,拉著她的手立馬一緊,聽他蠻橫道:“什麽狗屁師叔,我才不管。”

痛心疾首中的遲道蒼被他這句一愣,見兩人居然沒什麽特殊反應,反倒是他一個人在這兒又歎息又悲戚的演獨角戲,獨自無趣的咳嗽了一聲,癟嘴道:“真不好玩。”

末了,他又道:“不過,你們真的是師叔侄。”

過了會兒,又嘀咕了句:“其實,是師侄有怎麽樣呢。”

然後,似想通了什麽般,慢悠悠的站起身來,也不管兩人,天青色的衣擺一閃,人已經不見了。

“想不到你還是我師叔。”看著天青色的流雲離開的方向,紫檀木若有所思的呢喃了句。

“我才不要當你師叔呢!”悟蒼絕瀾像隻被踩到尾巴的狐狸,玫瑰色的唇瓣微抿,有點咬牙切齒的意味。

“藥效差不多了。”紫檀木看了看旁邊佇立的端端正正的天牢守衛。

“打算什麽時候出去?”他問。

唇邊勾出淡淡一抹笑意,她老神在在的道:“我覺得,這地方其實挺不錯。”隻要在這裏,遲早會弄清冰逸殷突然不殺她的理由。

他失聲而笑,笑過之後,丹鳳眼微斂,看著她道:“隻怕你再不出去便要出大事了。”

“大事?”能讓他定義為大事的,隻怕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