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尊主隻感覺張若塵的道法,猶如天地本身一般浩闊和宏大,令人滋生完全無法逃脫的頹敗念頭。

這不僅是道法層麵的壓製,更是氣場威勢的覆蓋。

“唰唰!”

七鼎力量各有不同,氣息像七尊始祖,沿掌紋脈絡上追來。

巫鼎衍化萬千巫祖大術,黃鼎爆發光明神輝,玄帝釋放無窮黑暗,天鼎鎖定命運乾坤……,七鼎七重道,代表巫祖力量的延續。

“可惡……都是你逼迫的,你當承受一切後果!”

黑暗尊主很清楚,以張若塵如今的修為加上九鼎意味著什麽。

是真的可以擊殺始終如一層次的始祖,被其追上,今日劫數難逃。

唯有一個辦法。

必須讓張若塵真切認識到,殺自己需要付出什麽樣的代價。

順境行事,計算得失。

得失之間,便是進退。

“哧哧!”

黑暗尊主體內屬於白元的天始己終始祖物質、魂靈、規則、秩序,以秘術點燃。

戰力和氣息疾速提增,迅速達至不輸始終如一巔峰境界的白玉神皇的高度。

而且,還在繼續增長……

擁有白元這位長生不死者的“衣缽”,黑暗尊主未來有極大機會衝擊天始己終。

今日若燃盡“衣缽”,天始己終境的路便斷了!

此刻的他,就是用未來的天始己終之路,換取短暫的修為戰力提升。

拚命了!

黑暗尊主身上的始祖火焰,比恒星明亮不知多少萬倍,身周超過三百萬億裏的廣闊星域,都因他身上散發出來的空間波動而變得彎曲。

萬象無形的力量,吞噬空間中的一切。

戰力無限接近天始己終。

黑暗尊主氣勢洶湧似巫祖白元在世,衝破張若塵的掌紋天地,直接抓取周遭的一片星海,無盡星空執於手心,打向身後追上來的七鼎。

“轟隆!”

七鼎嗡鳴。

震顫中,七種天地至偉的力量釋放出去。

黑暗尊主打出的那片星海崩滅而開,星海中,上千萬顆星球爆碎成齏粉,化為一片昏黃和混沌,一切規則皆不存。

強勁到極點,蘊含滅世的威勁。

“嘭!”

空間破碎。

張若塵一步跨越這片毀滅星域,衝出混沌,一掌拍擊向黑暗尊主胸口。

黑暗尊主全力以赴抵擋,嘴裏吐出十萬道秩序之光,雙目湧出兩條符紋神河。

但根本擋不住,被一掌打得神光暗淡,身形倒退。

始祖體軀又出現裂痕。

“你若如地藏王和顏庭丘一般,抱有決死之意,將一生壽命壓縮到半日或者一日盡情綻放,說不準我真要避你一避。但,你根本沒有這樣的魄力!”

張若塵殺意滔天,哪怕剛才毀滅了一片星域,也絲毫撼動不了他的內心。

讓黑暗尊主掌控了天道本源,哪怕他們化解了大量劫,未來宇宙也是永無安寧之日。

如此隱患,必須提前解決。

刮骨療傷,在所不惜。

“嘭嘭!”

一連十數擊交鋒,力量層次達到天始己終。

黑暗尊主率先敗下陣,就像化為瓷娃娃,身上到處都是裂痕,隨時可能爆開化為碎片。

見七鼎衝出毀滅星域,與張若塵匯合,黑暗尊主自知哪怕將戰力提升到如今的高度依舊不是其對手,於是,放棄硬剛,立即遁向天庭萬界星域所在的方向。

“再追,你要付出的代價,將是整個天庭萬界,不可計數的宇宙生靈。”

似乎覺得威脅還不夠,又道:“真到絕境,你認為本座真不會自爆始祖神源?你太小瞧一尊始祖的決心!”

黑暗尊主每一步踏出,腳下都出現一道直徑一光年的萬象無形印,可頃刻間跨越數十萬億裏。

到了他們這等層次,橫渡宇宙並非難事。

張若塵腳下的時間之鼎和空間之鼎飛了出去,與七鼎匯合。

九鼎飛向九個不同的方向,有的調動宇宙中所有恒星的光亮,有的接引時間規則化神河,有的衍化出一片宇宙星海。

九鼎的威能遠勝七鼎。

九種力量封死黑暗尊主的所有逃遁維度。

黑暗尊主察覺到九個方位而來的九鼎,真切感受到“得九鼎號令天下”這句話的含金量,心底生出將文明彀環和天道本源還回的念頭。

但這個念頭隻一瞬間就斬去。

換做是以前的張若塵,或許會想要避免巨大傷亡,而妥協,選擇暫且放他一馬。

可是此刻的張若塵毫無弱點,黑暗尊主感受不到他人性的存在,真就像蒼天誕生出來的意識,要鎮殺世間一切異端和挑戰者。

黑暗尊主激發荒月的力量,使它從腹部上升至眉心,釋放鴻蒙神華,以破九鼎的封鎖,從宇鼎和黃鼎的縫隙中逃了過去。

但剛剛衝出去,就見張若塵已等在前方。

“大量劫正在加速到來,與本座死磕,對你有什麽好處?其實可以商量一二,文明彀環和天道本源,並不是不能還給你。”

黑暗尊主以此試探張若塵的態度是否會軟化。

張若塵淡漠無比,手掌虛握。

“嘩!”

造化神劍在掌心升起,沉淵和滴血的劍靈圍繞劍鋒飛行。

隻是劍舉至頭頂,張若塵身後的宇宙虛空,便升起一片無邊無際的劍氣星雲。星雲中,所有的劍形劍氣,劍尖皆指黑暗尊主。

根本沒有商量的餘地。

黑暗尊主眼神冷狠,一咬牙,開始燃燒壽元,要學地藏王和第二儒祖以一生壽元換取短暫而無敵的戰力。

“現在才下決心,太遲了!”

張若塵長發飄搖,眼神冷到能夠凍結宇宙星海。

瀟灑寫意又氣場無匹,一劍斬出,劈開黑暗尊主釋放在外的規則和秩序場。

“轟隆!”

星雲般的劍氣海洋湧過去,淹沒了黑暗尊主身上的始祖火焰。

黑暗尊主釋放出荒月,都未能擋住。

始祖神軀被一劍劈開。

這一劍奪造化之功,可稱時間劍法,可稱空間劍法,可稱真理劍法,可稱命運劍法……,蘊含張若塵一生對劍道的理解,以他現在的修為境界施展出來,可謂是自古最強一劍,達到劍祖都未達到的層次。

因為劍祖隻擁有從白元手中逃生的實力。

而張若塵這一劍,哪怕巔峰白元也是接不住的。

荒月就是黑暗尊主的神源。

但這一劍,直接將荒月劈得出現無數裂痕,脫離黑暗尊主飛了出去。

荒月上,屬於黑暗尊主的氣息,被一劍磨滅。

黑暗尊主被劈開的兩半身體,驚恐發現侵入身體的劍道力量無法化解,在不斷摧毀自己的規則秩序、精神魂靈。

奪造化,斬造化,滅造化。

除了九鼎,這柄被張若塵蘊養過的造化神劍,亦可稱是滅祖神器。

……

張若塵現身後,不僅黑暗尊主在逃,白玉神皇亦是果斷遁走。

他忌憚的,不僅是林刻和張若塵。

還有冥祖。

既然人祖隕落,張若塵又活著回來。無疑是說明,冥祖出手了,沒有選擇漁翁得利,而是站到了張若塵這一邊。

幸好黑暗尊主搶走文明彀環和天道本源,將張若塵引走,這才讓他有了脫身的可能性。

閻無神、昊天、天姥皆已重傷,加之大量劫出現初兆,必然是要將建立輪回放在第一位。

林刻戰力雖強,但殺性遠不及張若塵,不可能為了殺他而不惜一切代價。

可以說,殺白玉神皇,是沒有任何好處,反而可能在他拚死反撲下落得同歸於盡的下場。

這也是為何人祖、冥祖、白元三足鼎立的萬古歲月中,白玉神皇一個始終如一巔峰能夠永存不滅的原因。

打不過天始己終,但拚死一戰,能威脅到天始己終。

就像第二儒祖,以生命為代價凝聚出來的絕意戰劍,若不是體內世界樹作祟,已經一劍破了人祖的意識海。

如白玉神皇所料,林刻沒有追擊。

“張若塵的人性,正在被天道的神性占據,根本不在乎始祖級大戰會死多少生靈,會毀滅多少星球,儼然是要將所有隱患都清除的態勢。這片宇宙不能再留了!”

白玉神皇向南方宇宙逃去。

他可是知道,當年問天君重傷後,就是從南方宇宙逃向幻滅星海,繼而,離開了這片宇宙。

殘燈就是問天君請來的。

南方宇宙的邊荒,肯定有出去的路。

“噹!噹!噹……”

鍾聲響起,空間為之震顫。

六十五個空間窟窿出現在前方,每一個窟窿中,都懸有一隻編鍾。

音波既像大道天音,又像滅世洪鍾。

……

紀梵心一襲白衣,肌膚若仙玉琉璃,緩緩從時空中走出,在六十五隻青銅編鍾的映襯下,猶如一幅懸浮在宇宙中的絕世畫卷。

她雙瞳流動暗藍色冥光,長發似數十萬條橫絕宇空的天河。

“嘩啦!”

水流轟鳴,像整個宇宙化為汪洋。

白玉神皇環顧六方,發現空間不斷破碎,出現無數條滾滾流淌的三途河支流,猶如囚籠一般將他圍困。

白玉神皇盡量保持鎮定,凝視紀梵心:“你是第十六日,你根本沒有死,就連人祖都被你騙過了!”

“你錯了,第十六日死了!”

紀梵心身上神霞很絢爛,極為出塵。

若不仔細看,根本察覺不到瞳中的冥光。

白玉神皇根本不信她,正欲開口。

紀梵心又道:“不過,既然前十五日在,那麽第十六日隨時都能誕生出來。一株蓮,隻要根還在,遲早是會重新開出花。”

白玉神皇猛然一震:“花凋葉枯莖萎,但卻藏藕於淤泥,生機深埋於水下,以騙過所有人。待到第十六日,蓮花又開矣,綻放於人間。”

紀梵心道:“蓮花從浮出水麵的花蕾到終花,隻有十五日,這是它的花期。到第十六日本該凋謝,但它不甘心,於是凋亡之中誕生出了冥意。”

“梵心位於根莖,雖生生不息,但卻遵守天道的枯榮法則。”

“冥意則位於花朵,不願凋謝,不願遵守天道規律,要永世綻放,長生不死。”

“心與意,理念相悖,相互製衡。”

“直到後來冥意的修為越來越強,意念化形,就算離開本體,也可無敵於世。於是,便將照神蓮栽種到了生死界中,囚禁起來,以三途河吸收整個宇宙中的死氣以養之。”

“照神蓮因冥的存在而不滅,冥則可借照神蓮重生。兩者,隻要其一還活著,就能相互成就。”

白玉神皇道:“所以,冥意早就重新誕生了出來,藏於照神蓮內?但你肯定沒有想到,梵心會將照神蓮獻祭給張若塵,以助他道法圓滿。”

“不,這在我預料之中。她若不將照神蓮交給張若塵,張若塵何以擁有與人祖分庭抗禮的實力?又何以與人祖兩敗俱亡?失去照神蓮,對我來說影響很大,但又何嚐不是徹底逃脫照神蓮和梵心對我的束縛?”紀梵心道。

“然後你便奪取天道本源,重新開啟小量劫。不僅修為能夠恢複到巔峰,甚至可能更進一步。”

白玉神皇道:“可是,張若塵明明已經拖拽人祖去了未來,要與他共葬大量劫。難道不是你出手,改變了他們兩敗俱亡的結果?”

“不是我,是她。”

紀梵心幽然一歎,搖頭:“我也沒有想到,心意難通,相互製衡,在關鍵時刻她讓我功虧一簣。”

白玉神皇身上壓力小了一些,笑道:“第十六日,你雖歸來,但隻是一道冥意而已,與巔峰時期相比不知差了多遠。而紀梵心為了逆轉未來,開辟時間支流,分割宇宙時間,肯定遭受了時間和因果的反噬,否則怎會被你所趁?”

“你們二人都處於虛弱狀態,還相互製衡。我實在不明白,你為何來攔截本皇?意義何在呢?”

白玉神皇內心是真的很困惑,並不是覺得自己能夠戰勝對麵的紀梵心。而是,有絕對的信心逃走。

也有絕對的信心與冥祖同歸於盡。

一件毫無意義,又可能給自己帶來殞身禍患的事,隻有世間最愚蠢的人才會做。

冥祖顯然不是這樣的人!

“你至少錯了兩點!”紀梵心道。

白玉神皇道:“願聞其詳。”

“第一,殺張若塵,梵心會製衡於我。殺你……她隻會全力相助於我。”紀梵心道。

白玉神皇眼神有些變了,在紀梵心身上感受到了曾經麵對冥祖時的那種恐懼感。

紀梵心又道:“第二,這並不是一件沒有意義的事!殺你,奪你永存神道,我可以更快恢複修為。”

“天道本源你為何不去奪?張若塵的永恒神道你為何不去奪?奪本皇永存神道,你有那個實力嗎?”白玉神皇覺得被紀梵心小瞧了,真以為她還是巔峰時期的冥祖?

紀梵心道:“我若打得過他,又怎會瞧得上你這區區永存神道?”

“轟!”

遙遠的星海深處,傳出始祖自爆神源的恐怖毀滅風暴。

白玉神皇大喜:“黑暗尊主自爆始祖神源了,張若塵必死無疑。這可是天賜良機,你還不去取天道本源?”

“唰!”

白玉神皇以為紀梵心的注意力被吸引了過去,必會因這一變故而分心,於是,趁此機會,施展出起源八法中的玄清歸元術。

直取紀梵心的魂靈!

他認為,冥意初生,魂靈必然虛弱。

紀梵心一指點出,擊破玄清歸元術,以噬魂咒反是創傷了白玉神皇的魂靈。

白玉神皇慘呼一聲,向後爆退。

“偷襲一位精神力九十七階存在的魂靈,虧你想得出來。我與人祖、白元博弈多年,從未落於下風,你憑什麽覺得自己可以算計於我?”

“你若擁有白澤留下的永存神海,的確是可以在天始己終強者麵前有些話語權。但,白澤的永存神海,你還有嗎?”

紀梵心每一句都在瓦解白玉神皇的信心,要摧毀他的精神意誌。

鍾鳴從四麵八方傳至,蘊含各種詛咒和精神力攻擊,白玉神皇隻能撐起自己的永存神海抵禦,同時,急速遠遁。

他看出來了!

在對付他上麵,梵心和冥意是真的心意相通,不存在製衡之說,精神力和武道的手段可謂是完美結合。

……

張若塵從始祖神源自爆的毀滅風暴中走了出來,掌心托舉天道本源,身上看不出有什麽傷勢,肌體完好無損,眼中精神飽滿。

第一時間趕過來的池瑤、天姥、林刻,看到此情此景,皆麵麵相覷。

既欣喜,又震撼。

始祖神源自爆都奈何不了他了嗎?

張若塵道:“除了荒月,黑暗尊主在達至始祖境的時候,還凝聚出了一枚新的始祖神源。一時大意,讓他自爆神源成功。不過,隻是一枚有始有終層次的始祖神源,毀滅威能有限。”

天姥覺得此刻的張若塵有些陌生,身上有一種俯視蒼生的冷漠。

甚至看他們三人的眼神,都是俯視之態,似乎始祖也與芸芸眾生沒有區別。

林刻向她們傳音:“文明彀環不再束縛天道本源,天道之力便自行湧向了他,他現在的修為戰力怕是已經恢複到巔峰。因果和時間的反噬,以及與人祖一戰的創傷,多半已經以另一種方向痊愈。”

天姥低語:“是因為因果和時間的反噬,以及與人祖交手的傷勢,導致他的人性擋不住源源不斷入體的天道神性?神性補人性,這種痊愈,不要也罷。”

林刻道:“他現在是始終如一巔峰的境界,要破境至天始己終,關鍵就在於一個己字。過不了自己這一劫,後果難料。”

“他會不會徹底化為天道?”池瑤很是擔憂。

林刻道:“不是沒有這個可能性!據我所知,有一些活了無盡歲月的天始己終強者,後來就自詡為天了,因為人世間的情感和羈絆他們經曆得太多,就像空氣一般尋常,可完全無視。他們追求的東西和人生意義,是宇宙之真諦,大道之終極。”

張若塵一直做傾聽狀,眼神柔和了許多,忽的問道:“大量劫將至,殘燈大師既然來自外麵,敢問我們能否牽至外界避劫?”

林刻意識到他們以始祖神念傳音並未逃脫張若塵的傾聽:“這當是最後的下下之策!我想,你們還是先建立輪回,若化解大量劫失敗,才考慮離開這片宇宙也不遲。宇宙大遷徙,沒你們想象中那麽簡單,外麵或許比大量劫更可怕。”

張若塵感知到紀梵心和白玉神皇的對決,轉頭望過去,眼中柔和消失,被殺意取而代之。

繼而,踏破虛空,消失在三人眼前。

池瑤眉頭緊擰:“剛才我明明感知到了他人性的回歸,是白玉神皇的氣息刺激了他?”

“至少他沒有將我們視為殺戮的目標。”天姥道。

林刻若有所思:“他的人性,隻是被天道的神性蓋過,而不是被磨滅了!是人性在主導這股殺戮意誌,所以我們不會是他的攻擊目標。”

池瑤道:“換言之,若非這股人性,他已經如同天劫和元會劫一般,對宇宙中的所有始祖展開無差別清理?”

“就是這個意思。”林刻道。

天姥身上爆發出始祖神化,魔氣翻湧:“那沒有辦法了,看來必須斬了白玉神皇才行。隻有殺盡他想殺的所有始祖,或許人性才能壓過神性,實現回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