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王]櫻色年華

晚上,手塚的房間裏,流川櫻擺開了針灸用的全套設備,一根根細長的銀針在燈光下閃著寒光。

“阿光,上衣脫掉。”流川櫻微笑,化身成為《死神》裏四番隊的隊長卯之花烈。如此聖母般的微笑,讓人情何以堪啊!

手塚默然,解開了上衣襯衫的扣子。雖然臉上依然淡定如初,心跳卻漏了一拍。尤其是當流川櫻的手摸上他的肩膀的時候。臉上暈開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紅暈。

流川櫻沒有注意到這些,她按住手塚的左手臂,用了一些力道。

手塚的臉色變化了一下。

流川櫻歎了口氣,“好吧,不用再看我也知道了。阿光你真是的,又在逞強了。雖然我知道說了你也不一定會聽進去,可是作為一個網球選手,你這麽不愛惜自己的身體怎麽能行呢?我想醫生應該有建議你暫時不要打網球吧?你嘛,一定又是一意孤行了。就像我支持哥哥打籃球的夢想一樣,作為朋友,我也支持你打網球,真心希望你能實現自己的夢想。但是這一切都是建立在身體健康的基礎上的。算了,現在我說這些都沒有用了,目前還是以治療你的傷為主。”

流川櫻手中捏著細細長長的銀針。認穴道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施針的時候必須全神貫注。等到她施完針的時候,額頭上已經沁出薄薄的汗來了。

“呼——”流川櫻鬆了口氣,“怎麽樣?有什麽感覺嗎?”

“暖暖的……有點酸癢……”

“那就好,應該是有點作用了——至少證明我沒有施錯針。至於到底對傷勢有沒有療效,隻能靜待觀察了。中醫講究‘和’,是一種中庸之道,調整的是身體整個的平衡狀態。這是一個有點漫長的過程。西醫講究療效,雖然快速但並不是最好的選擇。而且對於這種傷,並不是短期內就可以完全治好的。我個人的話一直比較信奉中醫。我建議你采取中西醫結合治療的方法。中醫在這方麵更穩妥,更具針對性。而西醫可以加快這個進程。”

手塚點點頭。“你看起來倒是很專業。”

“什麽叫‘看起來’啊?真是的。誰叫我攤上你這麽個不聽話的病人啊,讓我必須用百分之一百二十的認真來對待。病曆和拍的片子都拿來給我看吧,對我就不用藏了吧?你別動,我來就好。告訴我你放哪了?”

“就在書桌抽屜裏。”

流川櫻打開手塚的書桌抽屜,抽屜裏麵簡潔得可以,放的都是一些筆記本。她取出病曆本和片子,對著燈光先舉起片子來,眉頭略略皺起,不過被劉海擋住了。

看著神情認真的流川櫻,手塚有一種錯覺。燈光給她鍍上了一層光暈。雖然近在眼前,卻神秘得不可觸摸。手塚的心微微動容,記憶回到數年前的那個夏天。

五歲那年,在神奈川的鄉下,爺爺牽著他的手,走進了流川家的大宅。

來之前,爺爺就跟他說過,帶他去見老友的孫女,比他還要小半歲,卻是個聰明可愛的小丫頭,要跟她好好相處。

他沉默著低下頭。他性子冷淡,又不愛笑,也不喜歡那些小遊戲,沒有人願意跟他在一起玩。小朋友們都說他沒有意思,很無趣,很冷。他常常都是一個人,比起玩耍,似乎跟嚴肅冷淡的爺爺在一起毫無生趣地學習更容易讓他接受。爺爺安排的作息時間嚴苛而有規律,正是古板的老人家才有的日常,他卻覺得這樣的生活才更適合他一點。要跟爺爺說的那個女孩做朋友的話,對他而言,似乎難了點呢。畢竟,目前為止,沒有人能接受這麽無趣而冷淡的自己。

他見到那個女孩的時候,她在跟流川爺爺下圍棋。一頭烏黑的長發紮成了馬尾,光潔的額頭,精致的小臉,並沒有如長大後那般用劉海掩蓋了自己,像一個洋娃娃一樣。那個小小的她,是耀眼的存在,卻不熱烈,而是給人一種溫暖的感覺。小臉上是認真的沉思,表情專注,看上去並不像一個五歲的小女孩。這個樣子的她,給人一種矛盾卻又和諧的感覺,一眼看去隻讓人覺得溫暖又沉穩。

興許,她和別人是不一樣的。隻一眼,便讓年幼的他隱隱地有一種預感和期待。他的內心在為這個答案而不安。

“流川老頭,我來了!喏,這是我孫子手塚國光。小櫻,來,認識一下。”

她抬頭看過來的時候,黑色的眸子裏一陣流光溢彩。隻是微微疑惑,失神了一下,就開始勾勒出一個溫暖的微笑。那個微笑溫柔寧靜,讓人覺得很舒服。

流川爺爺的眉頭都皺成了“川”字,咬牙切齒地看著手塚爺爺。而自家爺爺卻笑得有點陰險。他從來沒有見到祖父有過這樣的表情。祖父在他的印象裏,總是嚴肅而冷淡的,哪裏會露出這樣的表情?這一刻,他還真的是有點被嚇到了。

多少年後,當他再回憶起這個情節的時候,他才知道流川爺爺為什麽會那麽生氣了。任誰在知道孫女才五歲的時候對方就準備下“黑手”都會怒發衝冠的。流川爺爺是在氣自家祖父將他帶了來準備“拐走”他的孫女。

“得了,流川老頭。讓孩子們自己玩去,你擔心個什麽勁?來,來,來,我跟你殺上幾盤,今天一定把你殺個片甲不留!”

“你放屁!手塚老頭!誰怕誰啊!”

“那就來吧!趕緊開始。”

手塚爺爺順利帶走了流川爺爺。剩下的,是他們的空間。

“手塚國光?”她認真地盯著自己,念著自己的名字。

他愣愣地看著對方。

“呐,阿光。我是流川櫻,你可以叫我小櫻。”她微笑著伸出自己的手。

他微微失神,慢慢握住她的手。

她笑著說:“那麽,從現在開始,我們就是朋友了。”

朋友……他人生第一個……而且是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個……朋友……

他雖然沒有說話,卻難得地笑了。他不是不會笑,隻是很少笑罷了。那一刻,他卻很想對她笑。她就是了,那個“不一樣”的人,他所尋找的……朋友。

他們手牽手一起度過的日子,是他童年裏最開心的日子。

一起在田野裏奔跑,一起躺在草地上看天空,一起在湖邊釣魚,一起到海邊看日出,一起爬到屋頂上看星星……

他喝她泡的茶,吃她煮的飯,和她一起看書、下棋,和她一起看流川大哥打籃球,和她一起度過那些美好的日子……

她總是微笑著看流川爺爺和祖父鬥嘴,微笑著看自己打網球,仿佛微笑就是她的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