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蕭寒宴始終不肯相信宋暖真的無辜,見她死不悔改,終於鬆了手,站起身來,背對著宋暖,不願再去看她臉上那倔強的模樣。
“既然你不思悔改,我也不問你了。來人,請王妃去素園門外跪著,給素夫人誦經祈福,什麽時候素夫人轉危為安了,什麽時候再起來。”
“王爺三思啊!你怎麽能讓王妃眾目睽睽之下去跪素夫人?如此妻妾不分,尊卑顛倒,天理難容啊!”
張嬤嬤哭著跪在地上想要求蕭寒宴網開一麵,見他不為所動,張嬤嬤連忙幫著宋暖解釋:
“王爺真的誤會了王妃,王妃沒有給素夫人下毒,真的沒有,我們王妃是最善良不過的人,隻是想要嚇唬一下素夫人出出氣,王爺,求你明察啊!”
“張嬤嬤,不要求他,反正他從來都隻是偏聽偏信素園的人。”
宋暖見不得從小陪伴著自己如同半個親娘的張嬤嬤在蕭寒宴麵前這樣卑微,眼中也有了濕意。
“你們主仆二人沆瀣一氣,自然不會說實話,宋暖,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是拿出解藥,還是去素園跪著,我給你選擇。”
蕭寒宴根本不信張嬤嬤的話,他轉頭看向跌坐在床邊的宋暖,最後一次問她。
回答蕭寒宴的卻是宋暖嘲諷的輕笑。
雖然宋暖什麽也沒說,蕭寒宴卻也知道她是鐵了心不肯拿出解藥。
“好,好得很,王妃不愧是北境軍營裏長大,一身錚錚鐵骨,那就去素園跪著,以此去贖你的罪吧。來人,請王妃移步。”
蕭寒宴逼著自己狠下心來,若不讓宋暖真的痛了,她永遠不知道悔改,那麽他今日救得了宋白素一次,日後這樣的事情還是會不斷的上演。
他必須要讓宋暖知道怕了。
“別碰我,我自己會去。”
宋暖打開了想要拉扯自己的那些下人,隻接受了張嬤嬤的攙扶。
她用盡全力讓自己站起身來,張嬤嬤哭著給宋暖披上外衣,又攙扶著體虛乏力的宋暖,一步一步頂著眾人的視線,走出了屋子。
“姑娘,你就跟王爺服個軟吧,隨便給個解藥,應付過去,反正咱們也沒有真的下毒,又何必非要拚著和王爺頂撞的頭破血流。你的身子,怎麽經得起這麽長跪不起?”
張嬤嬤感受到自己攙扶著的這具身體皮下的脆弱,宋暖本來就剛剛毒發過一次,現在夜已經涼下來了,她這身子骨根本經不住夜風的磋磨。
“張嬤嬤,你太天真了。就算我現在拿出解藥,宋白素也可以反口汙蔑我拿的是假藥。這頓罰,我是無論如何也逃不掉,既然如此何必做多餘的事?”
至少這樣,她還能保留一絲自尊。
宋暖自嘲的低頭笑了笑,她的背脊挺得筆直,每一步走的雖然慢,但是卻穩的很。
如果不是衣袖底下輕輕顫抖的手指,幾乎沒人能發現,在這副堅強的殼子下,幾乎布滿了裂隙,隻要輕輕一碰,就會徹底碎了。
蕭寒宴遠遠的跟在宋暖的背後,目送著她挺直了腰杆跨越小半個燕王府,走進了宋白素的素園。
“就在這兒吧。”
宋暖站住腳步,鬆開了張嬤嬤的手,輕甩裙擺,利落的跪在了院中。
蕭寒宴深深的看了一眼那道倔強不屈的背影,抬腳從宋暖跪著的地方走過,徑自走進了躺著宋白素的裏屋。
從始至終,不曾留給宋暖一個眼神,他怕自己看到宋暖的眼睛,就會後悔讓她罰跪。
蕭寒宴在心中笑話自己沒有原則,也對無論如何都不能被他改變向善的宋暖,感到深深的無力。
“素夫人怎麽樣了?”
蕭寒宴來到宋白素的枕邊,見人還昏迷不醒著,一張臉白的像紙,嘴唇皸裂,倒確實是一副受了大罪的樣子。
他隻看了兩眼就移開了視線,看了看旁邊欲言又止的竹桑,皺了皺眉,轉身隻叫過管家詢問。
“管家,大夫怎麽說?素夫人中了什麽毒,可嚴重?”
竹桑和張嬤嬤各為其主,她們說的話都有作假的可能,但是管家是跟了他許多年的老人,蕭寒宴選擇相信管家的話。
“回王爺,老奴已經請了最好的大夫,好在素夫人中毒不深,已經用過藥了,倒是沒有性命之憂。隻是……”
管家想要說什麽,卻又猶豫著不敢開口。
蕭寒宴眉頭微鬆,隻要人活著就好,宋暖做下的孽,總還有補救的機會。
他看管家扭扭捏捏的,有些不悅:“有什麽話直說,你跟我這麽多年,知道本王最不喜繞彎子。”
“是王爺,老奴不敢,隻是大夫說,素夫人以前也中過毒,身體本來就不比一般人康健,這次又中了新的毒,兩種毒在體內相撞,雖然暫時維持了平衡,沒有生命危險,可素夫人的身子日後要小心休養,用藥的頻率也會相應的增多。”
管家趕緊把宋白素先前讓他說的那些話,全都複述給蕭寒宴聽。
蕭寒宴聞言,久久沒有說話,以至於管家的心裏都開始打鼓,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
蕭寒宴的眼神不知何時落到了門外跪著的宋暖身上,那眼睛裏的情緒,讓管家心驚肉跳,慌忙低下頭,再不敢多看。
良久,蕭寒宴才開口:“本王知道了。”
宋白素既然已經脫離了危險,人一直不醒,蕭寒宴也沒耐心一直守著,略坐了坐,就起身離開了。
路過院中的時候,他強逼著自己不許去看宋暖,麵色冷峻的離開了素園。
宋暖的視線卻忍不住一直追著蕭寒宴的身影,她失望的發現,蕭寒宴從始至終都沒有再分給自己一絲注意。
從進入素園到剛才離開,蕭寒宴的所有心神都牽掛在屋子裏的宋白素身上。
也不知裏麵是如何添油加醋的,宋暖輕輕閉了閉眼睛,長夜漫漫,不知道她要在這院中跪到什麽時候。
現在的她除了苦中作樂,還能做些什麽呢?
承認蕭寒宴的心裏從來沒有自己,仿佛也不是什麽太難受的事情。
“王爺這就走了?”
蕭寒宴前腳剛走,躺在**氣若遊絲的宋白素就不滿的睜開了眼睛,那模樣,哪裏還有一絲先前的虛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