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息在外練劍。
莫如九也早早的就醒來了,因為原本是在溫暖的懷抱裏的。
她醒來,身邊那一側已經空****的,手一摸,已經冰涼了。
她一怔,他去哪兒了?不是她今天要走嗎?他都不留下來送她嗎?
還是他有事,所以先走了?
但是這不可能的,按照楚天息的性格,是不可能不送她的。
莫如九在**發了一會呆,便掀開被褥穿了衣服起身。
看這個時辰,應該很快就要走了。
他不在。
她要走了,他連送她都不送。
莫如九起初隻是猜測,直到下床之後,看到了桌子邊的那一封被茶杯壓住的信紙。
她恍惚間就明白了什麽,邁著虛浮的腳步走過去,顫抖的抽出信紙。
幹淨的白紙上落的是他淩厲大氣的字。
隻有很簡短的幾句話。
開頭:如九。
我已經安排了人保護你,我不想看到你的背影離開,所以我不能送你。但是,我答應你。
我們一定會再見的。
所以,你看到這張信紙的時候,你不要生氣,也不要難過。
不是我不想和你分別,而是我害怕看到你的眼淚。
我總是覺得自己很沒用,明明說過不管你是什麽人,我都會保護你的。
但是這麽多次,幾乎每次你都在為我掉眼淚,我連讓你不要落淚,這樣簡單的一件事情都做不到。
我很愧疚,所以這一次我不想再看到你哭。
但我還是心悅你。
天息落。
看完信紙,莫如九的眼眶就是一酸,眼淚奪眶而出,頃刻間就模糊了視線。
她的手指一鬆,單薄的信紙就飄然而落。
信紙打著旋,飄到了地上。
她的身子一軟,跌坐在了冰冷的椅子上。
明明身上到處都是他的氣息,那麽清晰而熟悉。
現在突然就什麽都沒了。
她無助的用雙手捧著自己的臉,淚水還是源源不斷的落。
莫如九哽咽的哭訴,“楚天息,誰說你沒用了?你這個王八蛋,我現在就要走了,你連和我告別都不想。說什麽狗屁不想看到我哭,那你這樣我就不會哭了嗎?你真的是要氣死我!”
她哭著哭著就笑了,聲音沙啞,“不過啊,就算你這樣,我還是不會覺得你沒用的。你是這個世界最好的人。你在我心裏,是個堅強無畏的男人,你比任何人都要有勇氣。”
所以,你千萬不要再說你自己沒用了。
我不許你這樣說自己。
莫如九最怕的,就是……如果真的不能再見了。
那不是他們連最後一麵都沒見到?
不不不……
她猛地搖頭,不會的,一定不會的。
她絕不會看著不幸上演的。
她不是會聽懂蛇語嗎?
到時候找了靈芝,再回來就是!
她要相信他,不能一開始就打退堂鼓。
莫如九心底有了信念,她抹掉了眼淚,收拾好了情緒,拿著準備好的包袱,就準備出去了。
帳篷外,一身黑色勁裝的十九持劍而立,他也背著包袱。
“我們走。”莫如九大步往外走,背脊筆直而挺拔。
十九一愣,他一直覺得莫如九隻會哭哭啼啼,這一刻在莫如九的身上,居然看到了幾分王爺的風骨和傲氣。
十九趕緊跟了上去,帶著莫如九穿行在軍營裏。
監視他們的人,都被暗衛引走了,包括那個京城遠道而來的容驚鴻。
披著清晨的風雪,莫如九穿了披風,還是被凍得打顫,直到坐上了馬車之後,她才覺得好了一些。
這天氣太冷了,她好像都成冰雕了,唇齒間嗬出去的氣,都是那麽的清晰。
十九親自駕馬,往楚天息的第一個據點西川趕去。
莫如九坐在馬車裏和小白蛇交流。
“你知道現在去哪兒找再生靈芝嗎?”莫如九一臉的沉重。
小白的傷已經好得七七八八了,此時正懶洋洋的躺在軟毯上,看上隨時就要睡覺了。
莫如九恨不得敲醒它。
這蛇都是要在冬天冬眠的,這可不能壞事啊。
最好是現在就動身就去找靈芝,免得耽擱時間。
小白甩了甩尾巴,‘老大,你不會真的要去找吧?’
莫如九惡狠狠地道,“快說,不說我可就讓古月殺了拿去煉藥了。”
小白嚇得一哆嗦,瑟瑟發抖。
‘老大,我也不知道我的感覺的是不是對的,冬天我的感知能力弱很多,你燉了我也沒用啊。’
莫如九才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揪著小白的腦袋。
“就算感知能力弱,那也是能夠感受到的。你快說,我們現在應該往哪個方向去找?”
她自己完全就是無頭蒼蠅,隻能寄望於小白。
小白委屈,‘人家也不知道嘛,要是說錯了,老大你還燉不燉我。’
莫如九頓住,依舊捏著小東西的腦袋。
“你說不說?再不說,馬上就燉了。你不要挑戰我的耐心。”
小白說:‘老大,你為什麽要救那個壞男人?你救了他,他還是會殺了你的。你這是為什麽?’
這種話莫如九是第二次聽到,相比第一次的害怕和驚懼,這一次她隻是嗤笑。
她打從心底裏不相信,信誓旦旦的道:“你不要瞎操心了,誰都可以殺我,但是他不會。他不是壞男人,他是好人,對我來說,他是。”
她不信,這不過是小白胡說的罷了。
現在的楚天息對她這麽好,怎麽可能會殺她?
不管是誰來說,她都不會相信的。
她隻相信楚天息。
後來啊,當利刃穿心的時候。
莫如九很後悔,腸子都悔青了。
這時候的自己怎麽就那麽的愚蠢,會相信一個沒有心的反派的甜言蜜語。
反派,沒有心。
暴君就是暴君。
隻可惜,那時候的她明白得太晚了,一切都沒有從頭再來的機會了。
小白求饒了,‘疼疼,老大我不說了,你不相信就算了,你快把我鬆開。’
‘你捏疼我了。’
‘我預感到靈芝在南方,老大可以試試往南邊走。’
南邊?
莫如九又是一震,此去南邊,第一個地方就是青州。
青州。
想到青州,莫如九就不得不想到那個眼盲,卻風華傾天下的洛千山。
莫如九狐疑,“真的在南方嗎?”
‘我的感覺很弱。’
小白不敢看她,像是怕自己說錯了,怕她把自己燉了。
莫如九心想,小白應該是不會騙她的。
說南方就去南方,她心一橫,掀開了車簾子。
“十九,改道。”
“我們不去西川,我們去青州。”莫如九道。
十九攥緊韁繩,回頭看她,“去青州?”
“對,就是去青州。”莫如九重重的點頭。
十九拒絕,“不行,王爺說過去西川,那就必須去西川。青州不是王爺的地方,洛家勢力遍布青州,那是洛家的老巢,我們不能去。”
洛千山,現在是和太子一派的人。
要是去了青州,他們就絕對瞞不過洛家的人。
若是莫如九的消息走漏到東宮裏去,軍營裏的王爺隻會岌岌可危。
十九是斷然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的,所以不僅拒絕了,還義正言詞的教訓莫如九。
“王妃,雖說您是王妃,但是也請您不要胡來,青州不是我們能去的地方。王爺在前方已經是身陷囹圄了,您就不要再給王爺製造麻煩了。”
“您坐穩了,我們加快速度,早點到西川,我們就早一天安全。”
十九一副公事公辦的語氣,完全沒有商量的餘地。
莫如九沉下臉,揚聲道:“你難道不想找靈芝了嗎?”
十九的身體一僵,繼而驚愕的回頭。
“靈芝?”
他眼裏爆發出巨大的驚喜。
莫如九恢複神色,一字一句地道:“你也知道我能夠聽懂蛇語,小白告訴我,南方有靈芝的氣息。我們不能去西川,必須去南方。”
“可是……”十九皺起了眉頭。
很顯然,他也動搖了。
他也希望楚天息的腿好起來,而不是一直做瘸子。
莫如九打斷他,堅決道:“沒有什麽可是,我必須要去南方的,而我們接下來要到的第一個地方就是青州,你若是害怕,你就把我送到青州城門口,我一個人進去。”
“不行!”十九立刻搖頭。
他又不是貪生怕死的人,雖然之前不喜歡莫如九,但是也不可能讓她一個弱女子去冒險的。
更何況,還是為了他們的王爺。
他沒有道理讓一個女人去冒險。
莫如九笑了,“那我們就一起去,反正楚天息也不會知道,就算知道了,我們已經跑到了青州,隻要我們偽裝好,誰都不會發現的。”
十九心動了。
“王妃,我們若是出現在青州,消息就會被太子知道。太子不想放過王爺,自然也不會放過你。”十九把危險攤開了告訴她。
他以為莫如九會退縮。
莫如九反而笑得更肆意,原本她五官精致,雖然很美,卻有些柔弱風情。
但這會,她眼裏俱是蕭颯,那狂肆的坐姿還帶著英氣,渾身都充滿著不服輸的勁道。
別的女人是精心嗬護的花,莫如九她就是一株生命裏頑強的野草。
她把玩著小白蛇,輕飄飄的道:“那就讓他來好了。”
“我不怕,難道你怕麽?你連我一個女人都比不上?”
十九被激怒了,“我才不怕!”
“那就去!”
莫如九一錘定音。
為了楚天息,他們兩個人一拍即合,十九快馬加鞭趕去青州。
趕了好幾天的路,莫如九的身子都要散架了,這才在一天的傍晚,到了青州的城門口。
她的車馬一進青州的範圍。
就有人去稟報洛千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