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鴛發怒了,咬牙切齒地道:“你算什麽秦王妃?敢做不敢當是不是?還是……你不敢在我麵前把你從我們南疆偷偷學來的本事表現出來?你有本事就使出來,否則,我這些蠱蟲真的不會放過你。”

“我知道你是秦王妃,可是它們不知道。秦王妃,你最好是考慮清楚,到底要不要出招!你不要再我麵前繼續裝蒜了!”

司徒鴛氣得渾身發抖,她第一次見到這麽不要臉的人。

明明就偷學了本事,現在居然死不承認。

她會氣急敗壞,也的確是因為如果莫如九真的不出手的話,她也要被迫停止這一場算計,她必須要召回這些蠱蟲。

但莫如九就是死不承認,死不出手,一直就想著拖延時間,她又能怎麽樣呢?

莫如九覺得司徒鴛真的是一個瘋女人,她已經不想再繼續說下去,腿上那密密麻麻的蠱蟲,讓她眼皮發顫。

她真的是太無辜了。

她什麽時候又偷學了南疆的蠱術了?

這口鍋,到底是誰栽贓給她的?

莫如九發誓,千萬不要讓她抓到背後誣陷的那個人。

否則,她一定不會放過那個人的。

奶奶個熊,居然敢這麽栽贓她。

她冷冷地道:“我真的不知道你為什麽這麽執意的認為,我就是會蠱術。我莫如九行得正,坐得端,會就是會,不會就是不會。”

“你即便是要找我麻煩,你能不能動動你的腦子,什麽叫我偷學你們的東西?我都不會,又是從哪裏偷學來的?是誰告訴你的,你把那個人的名字說出來,我要和他當麵對質。”

莫如九越說越激動,臉都發紅了,可見也是真的生氣了。

司徒鴛冷笑,“你想套我的話?我才不會上你的當。”

莫如九:“……”

她煩躁的翻了個白眼,她很無奈,她還真的沒有套話。

司徒鴛一臉看透她的模樣,咄咄逼人地開口:“你不承認也可以,我今天即便不能讓你承認,但是我會長住京城,以後我們相見的時候還多得很,秦王妃可千萬要注意,不要再遇見我。”

“下一次,我就不會這麽輕易的收手了。”

司徒鴛終究是不甘心的搖響了手鐲鈴聲,刹那間。

那爬到莫如九身上的蠱蟲就如潮水一般退去,盡數爬到了司徒鴛腰間的竹筒裏。

莫如九看到蠱蟲沒了,她這才鬆了一口氣。

還好。

她賭對了,司徒鴛真的不敢做什麽。

要不然,她等會得被這大堆的蠱蟲嚇尿的。

“一定沒有下次了。”莫如九反擊了回去,“下一次我可不會這麽任人宰割。”

“哦,說來也是我的不好,我來這裏這麽久了,居然忘記了一件正經事。”

莫如九刺激她,“我還沒有恭喜你和容大人的美好姻緣呢。”

司徒鴛厭惡地哼了一聲,高傲的抬起頭,“誰需要你恭喜!你這個小賊!”

容驚鴻難不成是騙她的嗎?

可是也不應該啊,容驚鴻沒必要騙她。

那麽,這個女人到底是在裝呢,還是真的不會蠱術呢?

司徒鴛的腦子都快亂成一團了。

她實在是想不明白了,她也想不通這些陰謀種種。

要不是在宮裏,她直接就一把刀架在莫如九的脖子上了,一定會逼問出結果的,她至於這麽大費周章的嗎?

莫如九也懶得和這個女人爭辯,反正她是被嚇得不行。

她隻是冷冷丟下一句:“是嗎?既然你不需要本王妃的恭喜,那就當作是本王妃自作多情了。”

然後,莫如九就轉身走了。

這裏的花很美,但她心裏已經留下了重重的心理陰影了,估計很久都不敢來這裏了。

就算司徒鴛出嫁了,這裏的寢殿也是她的噩夢。

這女人真的是挺瘋的。

司徒鴛目送她離開,眼睛也閃爍著火光。

下一次。

等到下一次她出宮,她會找到更好的機會。

一定得問出一個理所當然。

她不想對莫如九下殺手的原因,不僅是因為莫如九是王妃,還有最深層次的一個原因。

容驚鴻說莫如九會蛇語,如果這是真的。

那麽,她也心動了。

她需要……一個人教她學會蛇語啊。

她在南疆,養蛇人告訴她,她沒有天賦,且不得蛇類的喜歡,即便是學也沒用。

一句沒有天賦,就把她所有的努力都否決了。

她這個人就是硬骨頭,就要去啃最難啃的骨頭。

要跟著莫如九學蛇語,這才是她最終的目的。

就算要殺莫如九,要為南疆清理門戶,那也得是在她學會蛇語之後。

不過這個前提是,莫如九真的會蛇語。

否則,她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啊。

莫如九虛驚一場,帶著滿身的冷汗回了楚天息母妃的寢宮。

她回去時,楚天息還在殿裏跪著,且他身軀跪得筆直。

她走的時候他是什麽樣子的,現在他就是什麽樣,維持著原狀,不曾動過。

莫如九很是佩服他,腿受傷了,也可以堅持這麽久,連半分的脆弱都看不出來。

跪在靈位前的楚天息,身上的殺氣和煞氣都褪得幹幹淨淨,他周身縈繞著一股似有若無的悲傷。

這一刻的他,不是一個嗜血的反派。

他隻是一個跪在母親靈位麵前盡孝的兒子而已。

他這麽近,也這麽遙遠。

楚天息知道有人在看他,他也沒有回頭。

他隻是望著靈位,一動不動的跪在那裏。

看著麵前這冷冰冰的牌位,童年那些零散的回憶,那些很溫暖的記憶,再一次的出現在了他的腦海中。

自從他記得事情以來,他的記憶裏,他的母妃就是一個很溫柔良善的人。

母妃善良到連一隻螻蟻都舍不得踩死。

她總是一直吃素,她說,上天有好生之德,眾生生命平等,並無貴賤。

他記憶最深刻的,就是每次出征歸來。

母妃讓他坐在她的麵前,她用木梳為他溫柔的束發。

母妃的那一雙手,白皙而修長,帶著淡淡的梔子花香,手指穿梭過他的發絲,連帶著他的心情都愉悅了。

聞到那樣動人的香味,仿佛戰場上的屍山血海,那些血腥氣息,都消失了。

他隻想沉浸在母妃的溫柔裏。

母妃一次又一次的告訴他。

“吾兒,小六啊。”

“母妃其實不想你去軍營的,為國捐軀也輪不到你,母妃是個自私的婦人,千辛萬苦的生下了你,隻想你平安一生,娶一個賢惠的王妃,再生兩個孩子……母妃這一生也算圓滿了。”

“小六啊,你不要把歐陽家當成是你自己的責任,我的小六,隻是小六而已。他不屬於任何人,也不屬於母妃。他應該有著自己的人生,不用為了所謂的家族利益去拚搏。”

“你舅舅,是個太過激進的人。縱然歐陽家滿門都是忠烈,但是功高震主的那一天,就是我們歐陽一族傾覆之時。”

“如今這情況,我們歐陽家是進不得,退不得了。但那都是我們的命,你隻需要過好你自己的日子,不要摻合到朝堂之爭中來,母妃就沒有心願了。”

他的母妃雖然從來不曾過問政事,但是朝堂上的起起伏伏,她什麽都明白。

她看破,卻不說破。

是了,她已經身為籠中鳥,她也無計可施了。

歐陽家滿門太過榮耀了,這榮耀,已經成為了一把隨時會刺向歐陽一族的尖刀。

即便是宣皇帝信她,信歐陽家的忠心。

但是所謂的帝王信任,又有幾分呢?

宣皇帝一天會信,一年呢?十年呢?

一個人歐陽家有二心,他不信。

如果全天下的人都這麽說呢?

他的母妃也料到了歐陽家的隕落,因為,歐陽家的寒鐵軍隻知道歐陽將軍,不認宣皇帝的虎符調令。

這對於一個帝王來說,這是挑戰。

有時候,這種忠心就成了雙麵刃。

楚天息眼眶發紅,心口刀割一樣的疼。

他喑啞地道:“母妃,歐陽家雖然沒落了,但是……他們好歹是保住了性命,即便是被流放在西北,他們還會有回來的機會,隻要保住性命,就有重新站起來的機會。”

“兒子可能注定要讓母妃失望了,兒子不能一味的隱忍,也不想過什麽平平凡凡的生活。既然戰火硝煙已經開始,那兒子就隻有迎難直上。”

“像您說的那樣活著,其實也沒什麽不好。可是,退讓並不就等同於保命。舅舅一味的退讓,換來的是我好那個好父皇的變本加厲。”

“倘若……”

當時舅舅不曾為了他交出兵權,那歐陽家怎麽會如此?他怎麽會這樣?

隻要一天不交出兵權,就有和他父皇對抗的機會。

然而。

舅舅為了他,哪怕知道那些罪名是栽贓的。

還是義無反顧的交出了兵權,從此,歐陽家就淪為魚肉,任由他父皇刀俎。

他絕對不要像舅舅這樣。

他要,把自己的身家性命,掌握在自己的手裏。

任何人,任何事,都無法迫使他退讓。

隻是一瞬間,楚天息眼底的那些迷朦就凝結成為冰霜。

他平靜地道:“母妃,兒子一定會為你報仇的。”

“他既然逼死了你,那麽……”

“我讓他來給你陪葬好不好?”

他的父皇偏愛早年逝世的先皇後,一直利用薄待他的母妃。

好。

那他就要他的父皇死後不能入皇陵,更不能和先皇後合葬!

他的父皇,自然也是不配葬在他母妃身邊的。

最好的去處,就是荒涼的深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