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擔憂:“王爺,您這是何必呢?王妃遲早會知道的,她最怕的不是你受傷,而是你受傷卻要瞞著她,不肯告訴她。”

“你懂嗎?王妃怕的是你什麽都不告訴她呀。”

十九是個粗漢子,他的心思也並不細膩,但是楚天息不讓喊大夫,他就懂了。

不是為了莫如九又是誰?

十九真的是對莫如九又敬又恨。

一個女人而已,怎麽就讓王爺這麽癡狂成魔?

楚天息被疼痛折磨,已不見之前的絲毫的意氣,他奄奄一息,如垂垂老矣。

至於十九說了什麽,他的意識有些昏沉了,已經並不到很清楚。

十九的話語夾雜著很多的雜音,轟隆轟隆的,他聽不真切。

他唯一還記得的,是雲迦藍刻薄的字句。

楚天息不配莫如九的喜歡。

他是自私自利,一個卑鄙陰險的小人。

雲迦藍殘忍的撕開了他心上的偽裝紙,那裏已經是鮮血淋漓。

痛不欲生。

他錯了嗎?

他真的錯了嗎?

錯得徹頭徹尾……

他不明白,他隻是不想放開她而已,哪怕他死了,他也不想看到她去找別的男人。

這怎麽就叫做自私卑劣了啊?

他隻是……太喜歡她了。

喜歡到,不能失去她。

他沒有錯。

他不會錯。

他怎麽會錯呢?

他想笑,唇角卻扯不開,看起來臉上的表情是那麽的古怪和詭異。

他沒有反應,十九又加重了聲音,“王爺,屬下這就喊大夫來。”

楚天息還是沒聽到,就算聽到了,他也沒辦法說話來回答了。

他似乎已經失去了最後的依靠和力量,在十九的麵前,就那麽轟然倒下去,人事不知。

他倒在十九的懷裏,看上去像是沒有了氣息了一般,一動不動的。

十九徹底慌了,把人放下就去找大夫來。

縱是十九為了楚天息好,有心想把楚天息的情況遮掩下去,可莫如九那裏是怎麽都隱瞞不住的。

同住王府,而且莫如九要來見楚天息,他怎麽能阻止呢?

現在莫如九可是王府的女主人,誰敢攔她?

消息走漏了風聲。

莫如九得知楚天息昏迷過去,她立刻丟下手裏的事情,狂奔到這邊的主院裏。

大夫正在裏麵診脈,莫如九看著昏迷不醒的楚天息,眼淚頓時就大顆大顆的掉。

她回頭看著十九,聲音在發顫,“怎麽回事?他不是說他沒什麽事嗎?為什麽會突然昏迷?”

一直以來,她都是這麽以為的。

因為楚天息也是這麽說的,他一直都在告訴她,他沒事。

他隻是跪了一晚上而已,也不至於會吐血昏迷的。

除非是,楚天息隱瞞了一些情況。

莫如九想到情況還有可能會差,她都站不穩了,趔趄間,就撲倒砸床榻邊。

她的眼淚,瞬間決堤。

莫如九不想哭,也不是愛哭的,大夫在給他診脈,她盡量克製著自己的哭聲,讓自己不要叨擾到他們。

但是,眼淚忍不住。

情況,越來越嚴重了。

十九眉頭都蹙成一團了,他忙去拉開莫如九。

“王妃,你別……”

讓她不要哭了嗎?

十九沒說話口的話,就那麽噎住了。

莫如九一向是很堅強的,她沒這麽崩潰的哭過。

十九覺得自己讓她不要哭,是太為難她了。

她,也是需要發泄情緒的。

“沒事的,王爺這都是舊傷了,隻要紮針之後,很快就會醒的。”十九換了一種方式,安慰了她。

莫如九不停地掉眼淚,眼睛紅紅的,“紮針就能醒?”

他莫不是在騙她吧?

但是,就算是騙,莫如九也願意相信他。

事實上也真的是這麽一回事,現在楚天息的五髒六腑衰竭到普通的湯藥已經救不了他,連疼痛都緩解不了。

隻有用紮針的方式,用疼痛去喚醒神誌不醒的他。

這算是以痛止痛。

莫如九不肯離開一步,就眼睜睜的看著大夫給楚天息脫了上衣紮針。

每紮一根銀針下去,他的胸口都會顫動一下。

想來,這是很疼的,否則他昏迷了怎麽都能感覺到呢?

大夫板著臉,急迫地說:“快來按住他。”

十九和莫如九一起上前,莫如九看著他滿胸口的密密麻麻的銀針,她的心也和針紮一樣,心疼死了。

她不想問什麽蠢話,她不是大夫,即便知道現在的楚天息很難受,很痛苦。

可是大夫說紮針有用,那她也必須忍著。

他必須得醒過來,而且大夫的醫術是沒有人去質疑的。

莫如九一直竭力忍著,等到最後一根銀針紮下去,楚天息的震顫更加的劇烈了,他身體是冰冷的,額頭上卻一直覆蓋著冷汗。

最後,冷汗直流。

莫如九又換了帕子給他擦臉。

“紮針一個時辰,醒來就好了。”大夫也抹了抹額頭的汗。

莫如九皺眉,“要一個時辰嗎?”

那也就是兩個小時啊,那麽久嗎?他支撐得住嗎?

“必須有人守著他,不能讓他拔掉身上的針,隨時給他擦汗。”大夫交代著。

十九拱手,“我們會照顧的。”

十九送白胡子大夫出去,莫如九的心依舊沒能放鬆。

就算知道他沒有了生命危險,看著這麽多銀針紮在身上,她心裏真的是一點都不好過,仿佛壓著一塊千斤重的巨石。

她不敢讓眼神離開他,一直就這麽盯著他,一旦他又任何不舒服的地方,她就準備阻止。

夜已深,她一點睡意都沒有,看他漸漸地不再掙紮亂動了。

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移動位置,顫抖著手揭開他的被褥,將他的褲腿一點點的卷起來。

她要看看,他到底傷得怎麽樣。

跪了一晚上,真的沒問題嗎?

卷褲腿的時候,她的動作很慢,害怕自己看到自己不能接受的東西。

然而。

當那一條傷口潰爛的腿出現在她眼前。

她差點就昏厥過去,她已經無法用語言來形容這條腿了。

大腿以下的部分,傷口紅腫又潰爛,醜陋如同盤根錯節的樹根。

因為傷得太嚴重了,有些肉長不好,連骨頭都可以看到!

莫如九的呼吸驟然一停,一股冷意從腳底卷上了頭頂。

她的手腳,瞬間冰冷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