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息的心一寸寸的冷了下去。

他心痛得快呼吸不過來,原本自以為掌控一切的他,如今才知道,這一切都是一場笑話而已。

他怎麽舍得……對她動手呢?

怎麽舍得啊。

那和要他的命沒什麽區別。

他寧願自己死,可是他不願意啊,不願意自己死後,她連一點生路都沒有。

現在她的生路就擺在他的麵前。

縱然這個選擇是這麽的艱難,但是,他真的很難讓自己去那麽做。

般若繼續道:“施主,該說的話貧僧已經說給你聽了,如何選擇那是施主你的事。”

“路就在你的麵前,你要做什麽樣的選擇,問問你的心。”

楚天息眼睛裏布滿了紅血絲,他不斷的搖頭。

“我做不到。”

就算明知道隻要在月圓之夜殺了她,她就會回到她原來的世界,可他怎麽能對她動手呢?

為什麽偏偏就一定要他動手呢?

“施主,不管你是否做得到,莫施主前方的命運就掌握在你的手裏。你若是想要她回到自己的時代,那你就得必須狠下心來,否則,你隻會拖累了她。”

“貧僧相信那不是施主你想要看到的結局。”

般若這一句話,說到了楚天息的心坎裏。

必定不是!

否則,他何須千方百計的為她鋪墊好後路?

當真的有另外一條路擺在他的麵前,他卻開始退縮了。

他為什麽要退縮呢?

其實仔細一想,如果他的命運真的是般若說的那般,不得善終,那也就是他必死無疑。

那麽,兩個人一起死,倒不如他提前讓她回到最安全的地方。

這世上,還有哪裏比她的那個時空更安全呢?

他心痛的,是他就算親手動手,她會恨他的。

他不想要她的恨。

“必須要我動手麽?其他人不行麽?”楚天息哽著喉嚨,字句嘶啞。

般若搖頭,“必須得是施主你,因為她來自異時空,她的靈魂放不下的人就隻有施主你。”

“若要她的靈魂沒有任何紕漏的回去,就必須讓她摒棄這裏的一切,人和事,都要統統放下。”

般若一語中的,“而且,讓一個人放下一切最好的理由,那就是恨。”

“能夠送走她的人,隻能是你,也必須是你。”

“這是你們的命運。”

整個世界忽然就安靜了下來,風無情的刮著,明明是陽光明媚的春天,楚天息卻恍惚一瞬間到了冰天雪地的冬天。

風,一寸寸的吹到了他的骨子裏,刺骨的森冷。

必須是他。

隻能是他。

他要讓她了無牽掛的走,就必須讓她恨他。

她不留戀這裏,不牽掛他,她才能平安的回去。

真是殘忍啊。

老天要他親手送走她,卻連一點念想都不給她留。

他真的不希望……以後她在另外一個時空裏,想到他的時候,心中隻有冰冷的恨意。

可是,老天爺似乎並沒有給他多餘的選擇。

為了她。

他好像隻有這一條路可以走了。

他的麵前,已經沒有路了,隻是懸崖峭壁。

楚天息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離開寺廟的,每一步,都走得那麽的沉重不堪。

他那麽挺拔的身軀,佝僂成了行將就木的老人。

他的身影,慢慢地被洶湧的日光吞沒。

經過腳下的台階時,他神色恍惚,沒有注意到,一個趔趄之下,整個人都差點跌倒下去。

所幸,他及時穩住了步伐。

可他整個人的意識還是恍恍惚惚的,一股巨大的恐懼,不斷的從四麵八方湧來,像是要把他卷到千萬裏之下的深淵裏。

如九。

他的如九。

他最懼的不是自己的死,而是,她怕疼。

她那麽怕疼的一個人。

他若是真的對她動手,她得有多麽的疼啊。

他不僅要對她動手,還什麽都不能說出來。

他必須要讓她帶著恨意,離開這裏。

也是。

她早就該回去的,如今,她已經在這邊留了這麽久了。

現在回去的機會就在眼前,說不定她也願意回去呢?

是吧。

如果是這樣的話,他願意成全她。

哪怕這個代價,是從此以後生死相別,他也要為她打算。

般若目送他的身影離開,他慢慢地閉上眼睛,雙手合十。

“阿彌陀佛。”

般若念了一句,目光裏帶著無奈。

其實,這一世的楚天息已經很好了,並沒有如前世那麽的暴虐,屠戮,可見是這個莫如九改變了他。

但是,天意不可違抗。

眼下莫如九也到了不得不死的時候,他的確是不會讓莫如九死的,他把莫如九召喚來這裏,自然也要送人回去。

現在的楚天息如果不是為了莫如九,是不可能對她動手的。

所以,他才要用這樣的謊言去欺騙楚天息。

事實上,莫如九也必須和前世一樣死在楚天息的手裏,這才是沿著前世的軌跡而進行的。

發生過的曆史,不能有任何的改變,也不可以有絲毫的偏差。

都說出家人不打誑語,他為了讓莫如九和前世的命運一樣,也出口騙了楚天息。

但這一切都是天意啊。

真的,就是天意。

莫如九也知道前世發生的事,她一直擔驚受怕的,不是也怕前世發生的一切再次發生麽?

現在好了。

一個月之後,楚天息對莫如九動手,親手殺了莫如九,那劇情就完整了。

接下來發生的一切,楚天息隻需要看著就好。

他什麽都做不了。

就算是再如何周全的計劃,也敵不過天意的注定。

……

楚天息去寺廟為歐陽卿點長生燈,還為莫如九祈福了,本是帶著輕鬆的心情而去的。

他回去的路上,卻是心情沉重晦澀,眼前是不見天日的黑暗。

他伸手看不到五指。

要問般若的話他信了多少,他現在幾乎是全部信了。

不過,就算月圓之夜很快就要到了,但是還有一個月的時間。

也就是說,他和莫如九之間的日子,隻剩下了一個月。

三十天,說快也不快,但說也慢也不慢。

一眨眼,時光就會飛逝。

十九在寺廟外等著他,一看到他出來,就迎了上去。

“王爺……你這……”

十九看到他臉色蒼白,一幅大受打擊的模樣,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遭遇了什麽。

楚天息連眼睛都沒眨一下,麻木的接過十九手裏的韁繩,動作僵硬的翻身上馬。

上馬這樣的動作,對他來說應該是極為的輕鬆和熟念的。

但是偏偏今天,他翻身上去時,差點栽倒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