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如九從楚天息的眼裏看到了疑惑。

“他來幹什麽?”她好奇的道。

楚天息低眸,心底已經有了一種猜測。

他薄唇張闔,“不知道。”

“那你見他嗎?”莫如九看著他。

“見,為何不見?”他挑眉,“既然是他特意來求見,我又有什麽道理不見呢?”

“而且你不是想知道他來幹什麽嗎?隻要他來了,我們不就知道了嗎?”

莫如九點頭,“你說得也對。”

“那我要是不是……回避一些……”她推了推他,起身想要走。

楚天息把她按在懷裏,讓她像一隻貓一樣窩在自己的懷中。

“走什麽走?”

“這是我們的王府,誰都可以退讓,唯獨你不能退讓。你是當家主母,知道嗎?在我們的地方,不需要怕他容驚鴻。”

楚天息一眼就看透了她,目光犀利,“我在這裏,他有十個膽子也不敢對你怎麽樣。”

莫如九動了動身體,“我就是隨口一說而已,你別搞得這麽嚴肅。”

“不是嚴肅,這是我的態度。”他臉色稍稍緩和了一些。

兩人說話間,十九已經退下去去請容驚鴻進來了。

容驚鴻穿著白衣,從夜風裏走來。

他那一頭的白發,也在夜風裏搖曳出異樣的弧度。

他走來,楚天息依舊姿態慵懶的半靠著軟椅。

莫如九還是被楚天息強行抱在懷裏,她臉色不是很好看,剛才是要起來的,但楚天息不肯放開她。

不僅沒放開她,還故意在容驚鴻的麵前,把她抱得更緊了一點。

兩人這樣親密的依靠在一起,這一幅畫麵,在容驚鴻的眼前,就是最刺眼的。

他藏在寬大廣袖下的手指,慢慢地收緊,手背上都綻出了一條一條可怕的青筋。

容驚鴻很清楚,這是楚天息故意做給他看的。

他其實也不該這麽輕易的被左右了情緒,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他就是控製不住自己的脾氣。

眼前的人也並不是如九,他也沒什麽好氣的,但他就是好氣憤。

在妒忌的驅使之下,他都忘記自己來這裏是做什麽的了。

他隻知道,他現在很想不顧一切的衝過去,把莫如九從楚天息的懷裏扯出來。

他想,用盡所有的辦法擦掉她身上所有屬於楚天息的氣息和味道。

這個念頭不斷的在容驚鴻的腦海裏碰撞著,他的牙齒都咬得隱隱作疼,牙齦都要出血了。

微冷的夜風吹拂而過,他妒忌如火海的心緒,倏地就冷了下去。

再抬起眼,他又變成了那個喜怒不形於色的容驚鴻。

“容大人。”楚天息挑眉,悠聲道,“不知道你這麽晚了,來本王的府邸有何貴幹呢?”

容驚鴻停在花架前麵的台階之下,他也沒有跨上台階,就在台階的下方,隔著蒼茫的夜色和融融的燈火。

他和楚天息對視,眼角餘光卻不經意的劃過莫如九。

“本官前來隻是有一件事情,想請王爺解惑。”容驚鴻的聲音柔和而有力。

“請本王解惑?”楚天息笑了,“本王倒是不知道,本王在容大人的心裏這麽有能耐了。”

“王爺說笑了,王爺你自然是十分有能耐的,若是沒有能耐,怎麽能夠……”容驚鴻眼角挑起,迎著夜色微微淺笑。

“把朝堂之上的眾人,包括遠在前線的南靖王玩弄在鼓掌之中呢?”

最後一句話,容驚鴻一個字一個字的,咬得很清楚。

楚天息呼吸一沉,麵上仍舊是不動聲色的。

他移開了視線,若有所思的道:“容大人,你這話,本王就聽不懂了。”

“本王怎麽覺得,你不是來找本王解惑的,而是找本王問罪的。”

“下官可不敢。”容驚鴻懟了回去。

“是嗎?本王倒是覺得,沒有你容大人不敢做的事。”

楚天息把莫如九的臉扶過來,讓她望著自己。

他在對她笑,轉念去看容驚鴻的眼神,說不出的冷寒刺骨。

“如九。”

“容大人好不容易來一次,你就不要老是盯著他看了。”

楚天息戲謔道,“容大人的臉上難不成還能被你盯出一朵花來了?”

這話一出,莫如九和容驚鴻都十分的不自在。

剛才莫如九是因為想到了借屍還魂的事,所以有些出神了。

她並沒有看容驚鴻,真不知這醋壇子是怎麽看出來她在看容驚鴻的?

不過,楚天息是個醋壇子,這是無疑的了。

“好了,不要再盯著容大人看了。”他捏了捏她微冷的臉蛋。

他自然的吩咐,“容大人好不容易來一次,可是貴客。說不準,容大人沒多久就要離開京城遠赴南疆了,你去讓下人泡一壺好茶,我們為容大人踐行。”

莫如九多看了楚天息一眼,她真的沒辦法懷疑這人不是故意的。

容驚鴻就要和司徒鴛離開京城,南疆那個地方能有什麽好的?

楚天息現在故意提到南疆,這不是刺激容驚鴻嗎?

這人啊,怎麽就這麽喜歡樹敵呢?

不,他對容驚鴻的敵意比任何人的都要大。

他對洛千山也沒見到如此啊。

“好。”莫如九點點頭,從他懷裏起身。

他趁勢拉住她的手腕,笑著在她的手背上落下一個吻。

莫如九臉一下就紅透了,“你……”

她趕忙收回手,手背那裏就和被火燒一樣的滾燙。

莫如九跺跺腳,轉身就走了,步伐還有幾分淩亂和急促。

“如九,記得啊。”

“一定要是上好的茶。”

楚天息對著她遠去的背影,笑著大聲道。

莫如九都不帶回頭的,走得更快了。

好茶?

容驚鴻會沒喝過好茶嗎?

分明是楚天息要借著這個理由支開她!

“容大人,等會如九端過來的茶,你一定要多喝幾杯。”

楚天息一語雙關地道:“去了南疆,說不定就再也喝不到了。”

“王妃乃是千金之軀,王爺就舍得讓她做一些粗活?”他這才跨上台階,走到了楚天息的麵前。

花架之下,有一張軟椅,也有石桌和石凳。

容驚鴻就落座在石凳上,隨手拿起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他入口,茶水是冷的。

“粗活?”楚天息神色意味不明,“隻是端茶而已,怎麽算是粗活?”

“我這不是……投你容大人其所好嗎?”

容驚鴻端著茶杯,慢慢地喝著茶。

他並不接楚天息這話。

“說吧。”楚天息也覺得無趣,從軟椅上坐起身,不再是剛才那麽放浪的姿態。

“所為何事?”

容驚鴻放下茶杯,斜眼看過去,唇邊帶著譏誚的笑。

“難道王爺你不知道嗎?王爺把這麽多人都玩弄在鼓掌之中,王爺你不知道我是為何而來嗎?如果不知道的話,那王爺你不防仔仔細細的想一想。”

“王爺心思睿智,下官相信王爺會知道是什麽事的。”

楚天息眉頭一皺,“容驚鴻,你少說夾槍帶棒的話。”

“本王聽不懂你在說什麽,你是來喝茶的,還是來找事的?”

“本忘記得,最近好似沒有得罪過你吧。”

容驚鴻道:“王爺是貴人事多,需要下官提醒一下王爺嗎?”

“提醒?”

他不屑的嗤笑。

“王爺,你故意支開她,難道不知道我要說什麽嗎?你知道我要說什麽,你怕她知道,所以你支開了她。這一點,還需要我言明嗎?”容驚鴻旋轉著手裏的杯子,冷然道。

楚天息靠著軟椅,笑得肆意,“你居然這麽會猜本王的心思了?”

“那你怎知,本王是不想你的眼睛看她,才支開她的呢?”

容驚鴻冷冷地望著他,“事到如今,我也不和王爺你打啞謎了。”

“雲迦藍到底是怎麽死的,王爺給我一個交代。”

“否則,我不會善罷甘休的。”

容驚鴻拿出了自己的態度,也亮出了自己來這裏的目的。

他不怕楚天息知道。

空氣裏突然籠罩上一層很低的氣壓,壓得人喘不過氣。

楚天息眼底暗藏鋒芒。

“暴斃啊。”他不經意地道,“不是暴斃麽?”

“容大人以為本王這裏會有什麽其他的消息嗎?那恐怕要讓容大人你失望了,本王知道的,和大人你知道的一樣多。”

“她是暴斃而亡的,如果容大人你不相信,可以進宮去問仵作。”

楚天息淡淡地笑著。

他不會承認這件事的,怎麽都不可能承認。

容驚鴻嗤笑,“暴斃?雲迦藍真的是暴斃的嗎?”

“王爺你確定你說的實話?好端端的,她為什麽會暴斃而亡?”

“本王說過了,本王不知道。”他故作無所謂的聳聳肩。

容驚鴻的眼神犀利,“王爺,你以為下官若是沒有證據,會在今夜前來嗎?”

“王爺,雲迦藍於你並沒有任何的害處,你為什麽非要她死?”

“哈。”楚天息道,“容大人,這可是京城腳下,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

“連皇上和太子都未曾判罪,你怎麽就確定是本王所為?還是你以為,本王如今落魄了,誰都可以來踩上一腳?”

“你說她的死和本王脫不了關係,那本王是不是也可以反咬一口,你容大人也有關係呢?”

“容大人,你可別忘記了。”

“在刑部的時候,是誰對雲迦藍下了重刑,怎麽如今大人你倒是心軟了?可你也不該這麽沒道理的,把罪名往本王的身上栽。”

楚天息冷笑了一聲,“本王看起來就這麽好欺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