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可語一下飛機就徑直打車趕往郵件寄達地嶺南路宜梅苑。盡管她考慮了多種見麵方式,但她仍然沒有想到,找到收件人班一鳴,卻已是一具屍體。

宜梅苑靜悄悄的,兩名當地刑警坐在台階上等著她。

“死者的遺物呢?”肖可語用流利的普通話問。

一名刑警客氣地站起來,自我介紹是中隊長。他眼神警覺,表情穩重,麵相堅定,對著沙發努了努嘴,上麵放著一隻皮箱和其他幾件物品。“都在這裏。”他說。

“就這些?”

“是的。”

肖可語在兩室一廳的住房裏轉了轉,裏麵似乎剛剛搬空,隻有一張床鋪著臥具,書桌、書櫃都是空的,客廳有電視機,除了廚房有些廚具,其他地方連張紙都沒有。她打開皮箱看了看,隻有一些夏天的衣物、洗漱用品和幾本書。

原來,班一鳴也是漢洲人,前天才租下這套房子,租賃協議半年,大約是準備到這裏過夏天的。除了房東,周圍沒有一個相識的鄰居。刑偵中隊長接到南都刑偵支隊支隊長直接下達的命令接待肖可語,他對情況也不熟悉。

肖可語盯著那堆東西。一張身份證,一個錢包,一串鑰匙,幾本書都是經典小說。除此之外,還有中隊長複印來的案卷。案情十分簡單,報案人聽到隔壁有異響,出門看到死者倒在門前掙紮,看起來像是患了心髒病。他立即撥打了120,請求醫院派人搶救。但醫生趕到時,死者已經沒有生命體征。

肖可語接受的指示非常明確:在南都警方配合下,以私人的身份拿到漢洲寄過去的郵件,其他東西什麽都不要碰,什麽都不要檢查,通通帶回去。她看著這些東西,皺起了眉頭:沒有郵件,這些有什麽用呢?

中隊長將所有的東西塞進箱子裏,問:“還去不去看屍體?”

肖可語心不在焉地點點頭。“要去的。你們已經確定他死於心髒病?”

“應該是。不過要征求家屬意見,做了解剖檢驗才能做結論。”

中隊長歎了口氣,同情地搖搖頭,說:“南都的太陽可是很毒的。北方人初來,出門一定要小心。”

“那可不一定。”肖可語回答道,“我們去看看屍體吧。”

停屍房離宜梅苑不遠,幾分鍾的車程。中隊長走在前麵,打開燈,屍體直挺挺地擺在屍**,一絲不掛,無所隱瞞。肖可語凝視了一分鍾,沒有發現任何異常痕跡。

“郵件會放在哪裏呢?或者郵件裏的東西?”肖可語暗想,“難道讓我空手而歸。”

她朝桌上的屍體看了最後一眼。突然發現他的左臂隱隱有些青瘀。她專心地集中全部注意力,俯下身子,斜眼看著老人的左手。

這一定有些別的情形。她轉過身問中隊長:“你確定報案人沒有說什麽細節性的問題?”

中隊長點點頭:“沒有啊。”

“發現了什麽問題?”中隊長接著問,皺起眉頭。

肖可語說:“沒什麽,我們回出租屋去。”

“要不我陪你去風景區走走吧,體驗一下南都風情。”

“不了,以後有的是機會。這是一座美麗的城市,我非常喜歡這裏。”

“那麽,你去過宜梅海灘了?”

肖可語點點頭。實際上,她從來沒有去過,但是她坐車經過了。

“航空母艦呢?”

肖可語又點點頭,她想起兩年前在小梅沙吃海鮮的那個晚上,前夫車禍不久,單位組織她們到南都療養,好大一片海灘,在滿天星光下,有人彈吉他,有人跳起舞,隻有她落落寡歡。她想,要是那天丁楊在場,會是什麽樣子呢。

“那你應該去看看通訊製造基地,那裏已是南都的象征。”中隊長似乎想盡力挽留肖可語,“我國的芯片研究和電子元件製造,贏得國際地位,靠的就是這個基地。”

肖可語客氣地點點頭,說:“也許我會順路去看看。”她提起箱子:“得走了。我想會會那個報案的好鄰居。”

中隊長十分盡職,他們返回的路上,便聯係了報案人。

“嘿,我說嘛,”報案人咕噥著從房間裏走出來,“他是一個體麵人,一定會有高貴的親屬來為他辦理喪事的。”

肖可語抬起頭。“謝謝您了,”她客氣地說道,“我不是他的親屬。”

“說不定他高貴的親屬正在路上呢。”報案人敷衍道。

“謝謝您了,”肖可語客氣地說道,“你看到他的時候,有沒有發現他收到什麽快遞或者信件呢?”

報案一臉的驚訝:“快遞?”

“是的。包裹或者信件。”

報案人疑惑地看著肖可語,臉突然漲得通紅。“哦,我明白了。”他釋然地說,“我明白了,那個人的話是真的?”

肖可語突然心一沉:“誰?他說了什麽?”

報案人搖搖頭,似乎仍不敢相信那是事實。“我應該早點報告的。哦,誰知道在我們這樣的文明社區,竟然有那種事呢……我一直以為那人是在胡說八道。”

肖可語臉上的笑容消失了。“說清楚點。”

“就是帶著救護車過來的那個保安。當時,一起過來的不僅僅有醫生,還有看熱鬧的。保安說有人手裏拿著一個快遞,裏麵有一個盒子。因為現場比較混亂,盒子摔在地上,裏麵的東西滾了出來,是一副項鏈。保安口齒不清,聽起來像是蹩腳的繞口令。”

“他說了那個快遞是誰的嗎?”

報案人搖搖頭。“也許快遞就是死者的,但我不能肯定。醫生一來,我便躲在一邊,但拿快遞的人卻跟醫生擠在一起。現場很亂,許多事情顧不及。”

肖可語皺了皺眉。耳邊又響起黎政的話。把班一鳴收到的快遞和郵件全部拿回來分析,什麽也別落下,不僅是漢洲的。

“那副項鏈在哪兒?”肖可語問。

“不知道。”報案人遲疑地看了一眼肖可語,說,“沒人認識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