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駿心裏泛起的並沒有任何旖旎之念。相反,分辨出聲音的第一時間,他全身都好像被一盆冷水從頭潑到了腳。
怎麽回事?!
深更半夜,她屋裏亮著燈,而且,屋裏還發出這種聲音?!
他想把窗子打開。左右扒窗縫。結果真成功了。也不知是錢以韻一時大意還是怎樣。窗戶這麽一開,屋裏的聲音頓時變大了不少。高駿小心翼翼地將窗簾拉開。
但他隨即又馬上將窗簾合上。
跟他所想的完全一樣。一個男人正在屋裏跟錢以韻**。
怒火瞬間衝上高駿頭頂。
自己向來把錢以韻看作女神,但他絕不會想到,自己的女神,竟也有著這樣的一麵。
聲音竟還近了。高駿生恐是自己被對方發覺,馬上蹲下身,躲在窗台下,伸手,小心翼翼地將窗戶關上。
複雜的情緒充斥在他心中。
他年紀尚輕,但他不傻。他知道,屋裏那兩個人,多半是你情我願的。盡管剛才隻是一瞥,但他也足以確定這一點。而且,錢以韻如果是被強迫的,完全可以大喊著求救。宿舍區個個是單間不假,但,彼此房間之間相距都很近。別人沒有理由聽不到。
高駿不由心下冷笑。他們倒也是如此投入,以至於窗戶被他打開,窗簾也被他掀開一腳,他們好像都沒有一丁點察覺。
冷笑之餘,更多的是自嘲。看來,自己在錢以韻心裏,根本什麽都不算。他此前竟完全沒聽她提起、甚至都沒有察覺到,錢以韻跟LW俱樂部裏的哪個男人真有什麽過密的交往。
他到底是誰?!
盡管屋裏有光,但一瞥之間,高駿也實在沒看清什麽。隻看到,那男子身材還算勻稱。
不過,在自己合上窗簾的那一秒,錢以韻睜開了眼睛。高駿仿佛覺得,她看到了自己。四目相對,她也沒有任何異樣的反應。除了現在,聲音變得更近之外。
她真的看到我了嗎?
可是讓他絕望的是,即便這樣,她也根本沒有停下。
他終於是頭也不回地向遠處走去。在露台上晃了一圈之後,他覺得露台已經是待不住了。回到走廊上。沿著走廊,卻又鬼使神差地來到錢以韻的房間門口。他終究是沒有伸出手來敲門,也沒有再附耳到門上去聽。他沿著台階下到二樓去,打開小訓練室的門,進屋裏去。
睡意徹底消失。
他拿出手機,準備開外服的賬號去練習技術,可是,腦海中的,卻滿是剛才的畫麵。他竟然看著自己的女神被別的男人占有和侵犯。哪怕隻是一瞥,已經足夠他確認這一點。他感到憤怒,又是憤怒,又是無力。
那又怎麽樣了?
自己隻是個啞巴而已。都還沒有成年,雖然已經可以在俱樂部訓練賺錢,但,完全稱不上有什麽社會經驗,更稱不上是有什麽經濟能力。以錢以韻的年紀,跟自己之間的交往,可能隻是姐姐對弟弟之間的一種單純的照顧吧。
就像剛才。換作是被別人看到,他們還會為所欲為嗎?恐怕不。可是,自己這個啞巴,連發出一聲驚叫都不能夠。隻能看著。沉默著。能怎麽樣呢?
剛來到LW俱樂部的時候,他覺得,認識錢以韻是一件很幸運的事情。
她能滿足一切他對美的幻想。更重要的是,她的身材也確實讓正當少年的他感到充滿吸引力。盡管他從不敢有任何表現,盡管他甚至覺得自己這種念頭是罪惡的。
最重要的是,她對自己的關注亦或者說是青睞,給了長久因為不能說話而備受歧視的他巨大的信心。他每天在訓練賽上的表現,都是在竭盡所能地想證明給她看,證明自己沒有辜負她的青睞,證明自己是她正確的選擇。
她就像是他貧瘠的生命中忽然生長的一株花朵。這株花朵讓他荒蕪的內心整個變得明亮了起來。
可是就在那一刻,他看到她在別的男人的懷抱下,放浪形骸的那一刻,花朵枯萎了,希望破滅了。
進入遊戲。
樓上響起當當踩踏地板的聲音。
這間小訓練室的上層正是露台。高駿心底發涼。這一男一女,居然都從房間裏到露台上去了。大半夜所有人都在睡覺,他們兩個人在露台。當真是不怕別人的房間也有夜裏睡覺不關窗的,被他們的動靜驚醒了嗎?
回想起自己之前對錢以韻的所有真心,簡直就和一個被愚弄的傻子一樣沒有區別。
這才是真正的錢以韻。或者說,這才是成年人世界真正的模樣。他從來沒有注意到錢以韻跟任何一個自己之外的男人有什麽過密的接觸。而,除了俱樂部的十五個隊員,以及偶爾在LW俱樂部住下的幾位教練,夜裏這裏不會再有別人了。
也許自己無數次對她獻殷勤的時候,那個男人就看在眼裏。也許在無數個不為人知的夜晚,他們在錢以韻的房間裏幽會的時候,他還會拿這件事當作談資,當作笑料。甚至,這可能會成為他們在情趣間助興的悄悄話。
那個男人會是誰?
會不會是褚謀?
別說。這不是沒有可能。褚謀是老板是領隊,完全有權決定隊伍的配置。他知道錢以韻一直想進主隊,哪怕是當主隊替補。會不會是為了這個,所以才跟褚謀?
如果是褚謀,高駿心裏可能大概還能好受一點。不可否認,褚謀確實是優秀得耀眼。錢以韻也就能配得上他。但,如果真的是他,自己以後又該怎麽麵對他?
想到之前那一次,隻有自己和錢以韻被選到一起去主隊當臨時替補,高駿越發肯定這種可能性。應該是褚謀。從剛才那人的身高、膚色看來,跟褚謀更有些相似。
他感到一陣沮喪。
他畢竟是自己的師父。
褚謀在他心裏的形象,不亞於錢以韻原本在他心裏的形象。他們都是近乎於完美的人。而自己看到他們最不為人知的一麵,以後該何以自處?
高駿不免恐懼。進入LW俱樂部這麽久所好不容易因為熟知環境所形成的一點安全感已經是**然無存。
而剛才錢以韻已經看到自己。褚謀要是知道了這件事,自己的職業生涯,豈不是要毀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