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現在確切地告訴我,就你所知,到底項目最後誰說了算數?”高手過招,不可能“血拚”,他有必要知道對方的下一招殺手鐧是什麽。
“信息廳王廳長起關鍵作用,客戶方是程總說了算。市政府因為督辦此工程,會有人下來給意見。還有……”
“行了,我明白了。”對他的解釋周晟煦有些不耐煩,說了等於沒說!
“我會請銷售部的人加強跟進,你繼續協助他們,必要時可以考慮同‘宋氏’的人一起過去。記得要弄清楚究竟遊戲規則誰在定?客戶方傾向性選擇哪一家SI,哪一個品牌?時間緊迫,這次不能出錯了!”
“好的。”畢竟他們得回的錯誤信息誤導大家的工作重心,麵對周晟煦的怒火,任靖臣隻得赧然從命。
決定給任靖臣一個教訓,他厲聲說:“阿靖,以後信息廳的事,請你想好了重點再來匯報,事事都要我親自過問,要你們來做什麽?剛說的事,明天下班之前我要聽到你的準確答複。”
講完他低頭看文件送客。
任靖臣沒有動作,一臉錯愕杵在那裏。
想是他平日對他們優禮有加,極少擺上級的權威出來,偶爾為之他就有些接受不了。
可現下周晟煦心底一團亂,為何要收斂自己的脾氣?既然難得耀武揚威,索性徹底做一回惡人。
重新抬起頭,他語帶震懾嚇詐:“阿靖,這次她我項目全部下放給你們,希望你們不要浪費機會!你要知道,如果這單最終成為純粹的價格戰,導致我們丟標的話,不光‘周氏’丟人,日後就是你自己想抹煞這事業上的敗筆,要付出的心血也夠受了!”
“哥?你心情不好?”任靖臣小心翼翼的問道,生怕再次踩了地雷。
“咚咚。”伴著她的話,辦公室的門被推開。
“周總,我來拿文件。”
一個柔和禮貌的女音插入,是亞萍。
“我就先出去了,明天我問到消息來匯報。”任靖臣垂首快步逃出去。
亞萍看著任靖臣狼狽地退出去,對麵的周晟煦不發一語,眼神高深莫測。
她被他看得心怯,恍悟她剛是為解救任靖臣,阻止他繼續發脾氣。她慚愧地低下頭,看到他失去冷靜的舉動,臉上燙燙的。
她是怎麽了?!
蘇洛洛慢慢走出宿舍樓,她習慣性地看向側門那一個車位,沒有看到那輛熟悉的車,心情跌至穀底。
人心果然矛盾,有他的時候沒覺得他好,沒了他才發現不知不覺中有的東西已嵌入記憶,憶來是要命的痛。
時至今日,周晟煦不再來接她了,或者說,經過兩個星期的“觀察”,他真的安心放手了。
也對,當你知道你要照應的人已一切安排妥當,理所當然可以徹底甩掉負擔。
她理解,真的理解。可為什麽有一種凍徹心扉的寒?
他竟然選擇在這時候放手,她甚至渴求這最後的一絲溫暖能夠維持到下個月,等她飛往美國,她還有什麽“傷”和“痛”熬不過去的?
“洛洛,如果你要的是分手……那,恭喜,你目的達到了。”
他是這麽說的。恭喜?!該她恭喜他才對。她們“終於”分手了,她有什麽權利要求他再為她考慮。
為什麽人隻要喜歡上了某樣東西就會覺得自己付出很多很多,而在得不到或已失去的時候就會覺得被傷害了呢?
鼻子裏有PH值低於7的感覺,她伸手輕輕捂住嘴,止住眼圈的紅。
猛抬頭對上正前方宋天喻注視她的眼,他的眼眸炯炯有神,比較起來她的就是失魂落魄。
“一起走吧。”宋天喻手中是厚厚的試題,下周,就是期末考試了呢。
蘇洛洛難得的沉默。
宋天喻神色嚴肅:“洛洛,這半月你成天悶悶不樂的,笑不過三分鍾,到底哪裏出問題了?是為了阿煦嗎?”
“有嗎?沒有吧,你別危言聳聽。”被他猜中原由,她強做鎮定。這種時候,委實不需任何人來打擾她的自憐。
宋天喻鼻間哼出一口氣,有點恨鐵不成鋼的無奈:“洛洛,你一定不願意說的話,那換個方法。請你不要折磨你的眼睛了,想哭就哭出來吧!”他鄭重其事地建議。
她努力扯出一抹笑,他不會明白的,在他們麵前她根本哭不出來。她不在爸媽麵前哭,不在朋友麵前哭,宋天喻他不是她要的例外。
“放心,我沒事。昨天開會你沒聽政治老師說嗎?‘隻要思想不滑坡,辦法總比困難多’。我不會被壓垮的。”
“你這樣子是沒事?”宋天喻仿佛聽到一個天大的笑話,哼笑一聲,“總之快考試了,今年的第一,你是打算讓給別人嗎?”
宋天喻一席話陰錯陽差地給了她一針強心劑,她瞬間來了精神。她不想輸給別人,沒有原因,就是不能輸!
“那就好,我擔心你不戰而敗。”宋天喻見她眼睛一亮,整個人突然神采奕奕,他微微笑了。
“那多丟人,我頂多且戰且退。”人一旦有了目標就不會計較瑣事,將所有心思都集中放在學習上,稍微輕鬆一點。
一日不做一日不得食,失戀時肚子也會餓,錢要賺,日子要過。如此簡單的道理,她為什麽想了大半個月?
“恩,好好休息,Bye Bye!”
“Bye!”她揮手。
下車仰頭看天,雲淡風也輕,天已是傍晚,世界仍然一片光明。
回到宿舍,蘇洛洛不禁感歎今天是什麽日子,電話接二連三的打進來,她不想接都不可能了。
“蘇洛洛?”任靖臣的聲音立時傳過來。
“什麽事這麽急?”她知道他搶Bane的電話,靜靜地等他開口。
“我和你說正事。”
聽任靖臣聲音異常嚴肅,她怔了,隱約猜到他想說什麽。任靖臣哪,那是她現在最不想談的。
“Bane不好意思問你,我同你說。蘇洛洛,你和周晟煦出問題了。別忙否認,聽我說完。”
“你說,我洗耳恭聽。”
她認命地歎氣。誰都沒有生活在真空中,雖然她不願提,可朋友們真心的關懷她無法拒絕。
“最近我哥神色陰沉得嚇人,明眼人一看就曉得不對勁。‘周氏’運作極順,我們想不出來他在發什麽神經。我問過哥,他什麽也不肯說,你是不是代他解釋一下?”
什麽也沒說?他沒把他們分手的事告訴朋友麽?
她不吭聲,任靖臣繼續說:“你千萬不要自動把他推給Abby。他們近來常在一起,我和Bane遇到過兩次,沒法幫你阻止。”
人都常在一起了,阻止什麽?怎麽阻止?未必佳人皆月貌,斷無才子不風流,老祖宗挺智慧的。
“你們兩個人什麽時候走的這麽近了?”蘇洛洛很容易就發現了重點。
“現在我們在說你的事情,不要轉移話題!”
“任靖臣,你什麽時候變得囉囉嗦嗦啊?”假做埋怨,掩飾她的心痛無措,企圖蒙混過關。
“蘇洛洛!”
對方為她的回答氣悶:“我就曉得你會這樣。你和我哥什麽都不說,想把我們急死?”
“你不也一樣?”
她截斷,那端立時語塞。是的,他們都不把傷痛掛在嘴邊,不是固執、也不是堅強,他們明白:人過得了自己的關,就能過得了關,能拯救自己的從來隻有自己,別人幫不上忙。
“任靖臣,你說你自己的事你自己解決,我也一樣。”片刻沉默,她聽見自己空洞的笑聲,“你不用擔心我啦,我現在心情好得不得了。”
“蘇洛洛……罷了,大概你們注定情路多舛。反正,你好好問問我哥。他和你一樣瘋狂工作,做事太拚怪嚇人的。我擔心他,也擔心你。”任靖臣語氣頗為無奈,多半在苦笑。
朋友窩心的話浸入心田叫她撐住頭的指尖也變得溫暖起來,人生能得幾個這樣的朋友?
“別那麽溫情,肉麻死!好久沒一起聚聚了,明晚你幫我拖Bane來,我不撥電話給她了。”
離開之前,大家總要告別一下,多想念一下朋友們的好,或許不會那麽難受了。
“蘇洛洛,我不是想要插手你們的事,我是看著我哥那麽痛苦而擔心。”
“……”
他痛苦?和Abby在一起,他開心才對。她是傷得重的一方,她不痛苦麽?
“他這陣子老是加班到半夜,回來了臉色也不好看。你說哪有那麽多班可加?解鈴還需係鈴人。”任靖臣難得的低聲下氣,“洛洛,如果哥做錯什麽,你原諒他吧。如果是你錯了,我肯定他不會和你計較。”
既然痛苦,他為什麽不撥電話給她?為什麽不找她解釋?混沌的大腦片刻清明,她竭力定神。
“沒有誰會重要到讓誰過了半夜還苦想不睡。他說是加班,那就是了,你何必定要杞人憂天呢?再說我也沒那麽大本事讓他痛苦,應該另有其人。”
她不是一個人雲亦雲的人,保不定他所謂的“加班”是同許美人卿卿我我,這次他不光瞞了她,還瞞了所有人。
“另有其人?”
任靖臣疑惑地問,隨後柔聲說:“洛洛,愛情沒有對錯,隻有性格。我哥獨獨認你的性子,你這麽聰明怎麽看不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