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靖。”

她出言打斷,不能再說下去,她的驕傲和骨氣都開始動搖。她不準自己好不容易掙脫了,回頭去撿——讓無幹的人看在眼裏,笑在心底。

“我還有事忙,你的話我會想,就這樣吧,再見。”她六神無主地摁斷電話。

自身的堅持,旁人的幹涉,這次第,怎一個亂字了得?

晚上,她再度失眠。幸好明日休假,她毋須擔心頂著一對黑眼圈去上課。

事不過三,明晚,她一定要睡個好覺做個好夢。

一定,一定。

空氣很好的一天,不潮濕,有太陽。

和煦輕柔的風象調皮的小孩,偶爾從茶座半開的窗戶飄進來鬧一陣又跑開去,不冷,幹淨清新的觸覺讓人感覺舒適。

蘇洛洛站在茶樓的走廊上看時間,她早到了。

“小姐,我有一位朋友會到,麻煩你幫我留意,待會兒引她過來。”喚過服務員,蘇洛洛挑一張靠窗的茶幾坐下,點上一杯碧螺春。

“好的,請問您的朋友貴姓,是位先生還是女士?”訓練有素的服務員臉上掛著職業微笑,禮貌地詢問。

“是位女士。”

“好的,請您稍等。”

待服務員離開,她仰靠在寬大的藤椅背上,愜意地閉目養神。

昨夜一宿未眠,腦子裏亂七八糟。今天一大清早,在她貪圖被窩溫暖打算賴床不起的時候,手機鈴聲偏不識趣地響。她很不耐煩,倒也鬼使神差的接聽了,然後就是Bane柔和的嗓音傳過來。

說什麽請她喝茶,一番說辭將她從迷迷糊糊中“嚇醒”,將自己從頹廢中收拾幹淨,然後赴約。

“小姐,您的碧螺春,請問您還有什麽需要嗎?”

“不用了,等我朋友來了再上茶點吧,謝謝。”她睜開眼遣走服務員,扭頭俯瞰樓下的車水馬龍,之後回頭環視茶座。

她有些無聊地尋思:為什麽僅上一層樓,隔著一道玻璃窗,茶座與外麵就完全兩樣天地?

寧靜舒適的休閑氛圍令她心氣平和地等待約她出來的人。

“啊呀,我遲到了。”Bane將自己摔進藤椅裏,服務員站她身旁。

“沒關係,反正今天是你請客。”

她要接她的話,服務員搶她前頭說:“打擾一下,請問兩位小姐還需要些什麽?”

“呃。”Bane側過頭稍做思考,繼而掃了一眼她麵前剛泡出茶色來的玻璃長杯,答:“我也要一杯碧螺春。再上一盤瓜子,一盤綠豆餅。”

她淡淡一笑,接過服務員送上來的小茶盅,先為她的杯子斟水,再為自己沏茶。滾燙的茶水蒸騰起氤氳的熱氣,沏茶人的聲音也如同浸泡在茶水中一樣虛幻:“洛洛,你覺得我會不會改變?”

“這話值得琢磨。”保持輕揚的嘴角,她淺淺笑著。

她被弄糊塗,不知該如何接口,伸手拿了一片山楂細嚼,唔……索然無味。

“Bane,你到底想說什麽?”蘇洛洛有些奇怪的看著她,這和她平日的處事方式不太一樣。“我最近糾結與自己的事情,忽略了你,出什麽事了嗎?”

Bane笑道:“能出什麽事,我今天來是阿堯拜托的,他想請你喝咖啡,不知道你肯不肯賞臉?”

“張堯?什麽時候他請我喝咖啡還需要你來傳話了?”

“反正話我是帶到了,不說他了,說說你和周少爺,到底是怎麽回事?又鬧別扭了。”

“別提了……”

……

蘇洛洛走進飯店一樓的咖啡廳,找尋著張堯的身影。

她根本不打算見這次麵,見麵比在電話中講清楚來得傷感情,也不易開口,可張堯卻堅絕要見麵。

她打算跟回美國之前,跟張堯講清楚,希望他能回心轉意,和Bane在一起就完美了。

“洛洛,我在這裏。”

蘇洛洛走過轉彎處,聽到張堯的叫聲迅速回頭。

“……”

張堯選擇了比較隱蔽的位置,害的她好找,蘇洛洛並沒有往心裏去。

“我幫你點了桔子茶。”

“謝謝。”

“你什麽時候開始跟我這麽客氣?”他心中有著說不出的鬱卒。

“我們之間的事情,我已經說了很多次,其實,我一直以為我們是可以做朋友的。”蘇洛洛直視張堯,眼中是說不出的堅定。“Bane是個好女孩,你應該珍惜。”

“洛洛,我知道你有苦衷,我愛你,所以不能勉強你,隻能成全你;可是,有件事關係到你的幸福,我不得不說。”他已試圖挽回,挽回不了,他隻好按之前的計劃進行,否則他不甘心。

“什麽事?”

“周晟煦和Abby在交往。”

“公司和公司之間的來往是正常。”看來Bane並沒有跟張堯說,她也不想他知道自己的處境。

“不是那種交往,Abby現在是周晟煦的情婦,他們雙方至今還在談合作的事。這是內部消息,若非我們之間有合作,我也不可能知道。”

“是這樣嗎?”原來一直被蒙在鼓裏的隻有她自己,Bane也知道嗎?她為什麽從來不說?

蘇洛洛除了驚訝,還覺得呼吸有那麽一點困難,好像是心髒負荷不了這個消息。

“他吸收許老的財富壯大周氏,又有許家千金可以左擁右抱,換成是我也會這麽做。”

蘇洛洛的心髒仿佛要停止跳動,她失控地驚喊:“不可能!”

“洛洛,我會約你在這裏見麵,就是因為周晟煦常和Abby在這裏開房間約會,他們今天也會碰麵。”

“不可能!”她愈聽心愈痛,喃喃低語著。

“我知道你不會相信,我打聽到他們固定約會的房間,我帶你去看。”張堯拉著她起身,走出咖啡廳。

“我要回去,我不去看了。”蘇洛洛拒絕進電梯。若真讓她看到周晟煦和Abby來開房間,她將不知如何自處。

聽到和看到,畢竟是兩個不同的概念。

“我要讓你看清周晟煦的真麵目,這攸關你的幸福。”

張堯硬拉著蘇洛洛進電梯,按下按鈕,讓蘇洛洛沒有拒絕的餘地。

……

“痛、痛啊!”Abby抽回被周晟煦握得發痛的手猛甩著。

“你再製造是非,我會捏斷你的手臂。現在給我馬上離開!”周晟煦臉上青筋暴凸、鼻孔噴氣,像極了一隻暴躁的恐龍。

“我有沒有製造是非,你跟我去看不就知道了。”她邊說邊退離他身邊,惟恐手臂真讓他給廢了。

“馬、上、離、開!”

“周晟煦,你分明是怕看到你不想看的,就直接否認我的話,以逃避現實。這會讓你的心裏比較舒服嗎?”

周晟煦的憂慮的確讓她說中了,如果真讓他看到蘇洛洛和張堯開房間,他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麽事。

“我好心地帶來這個消息,是怕你看不到自己頭上有頂大綠帽,結果大家全都看得到,這要換作是我,我一定躲著不敢出門。”冒著手被廢掉的危險,Abby試圖撩起周晟煦更大的怒火。

“夠了!”周晟煦一拳頭捶在辦公桌上。

“我不說、我不說。其實這件事也不能怪他們,他們本來就是情侶,開房間是家常便飯。”不說哪行,她得想辦法把周晟煦請到飯店去。

忍著益發火大的怒氣,周晟煦逼近那張惟恐他不被氣死的嘴臉。“你是要自己出去,還是要我轟你出去?”

Abby沒想到周晟煦這麽難拐,她有些懼意地往後退,嘴巴仍逞強道:“我若走了,就沒人帶你去捉他們了。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從張堯那裏套出他們經常開房間的飯店和房間號碼。”

他繼續逼近她,“閉嘴!”

Abby也繼續退著,“既然你不想麵對現實就算了,當隻縮頭烏龜也好,眼不見為淨嘛!”

縮頭烏龜?周晟煦突地停住腳步,燃火的眼神忽而陰暗、忽而晶亮。或許真該去看看,眼見為憑,免得氣死自己。

“帶路!”

周晟煦突然改變心意,Abby簡直是太高興了,她立刻往外走,“快走,否則就要錯過好戲了。”

……

走進飯店,Abby老馬識途地領著周晟煦進電梯,按下樓層鍵,然後親密地挽著周晟煦走出電梯。

電梯外是一條長廊,長廊的另一頭也是電梯,兩台電梯隔著長廊相對。

Abby挽著周晟煦往長廊另一頭走去,另一頭的電梯叮的一聲,門打了開來,張堯拉著蘇洛洛走出電梯。

就這樣,長廊的這頭是周晟煦和Abby,那頭是張堯和蘇洛洛,四人在長廊的中間相遇。

相遇並不令人驚訝,不過有人痛心,也有人樂著。

周晟煦注視著他們兩人拉拉扯扯的手,眼中燃燒著熊熊怒火。他恨不得將張堯和蘇洛洛燒得體無完膚、麵目全非,好讓人認不出他們。

上一次看到他們親密的舉動,他還能說服自己是個誤會,可是這個世界上哪裏有這麽多的誤會。

蘇洛洛心中亦是怒火熊熊,目光在他們親密的舉止上打轉。她氣周晟煦為擴展周氏,竟無所不用其極。

沉默的氛圍,彌漫著濃重的火藥味,隨時會有一發不可收拾之勢。

靜寂的對峙中,電梯叮完一聲又是一聲,兩部電梯中突地湧出一堆記者,閃光燈朝四人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