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續(二十八)霹靂

就在古郭氏痛苦地回憶往事的時候,古雪菲突然一把推開她,衝到她最為信任的大丫鬟玉芝麵前,抓著她的雙臂急切道,“玉芝,你告訴我,我娘是在騙我的,對不對?你一直是我的貼身大丫鬟,你一定知道我……我不是那個什麽石女,我是正常的……”

“姑娘,您冷靜點,太太……說得沒錯……”玉芝痛苦地道,看到自家姑娘這瘋狂的樣子,她同樣也心痛無比。

“不,不,不,你們都在騙我,你們都不想我嫁給林棟,你們……”古雪菲拒絕相信這個事實。

這十六年來她都是正常長大的,突然讓她接受這個不如拿刀殺了她痛快點。

“菲姐兒,你冷靜點,你聽娘說……”

“我不聽,我不聽……”

古郭氏拿開女兒捂住耳朵的手,看到女兒不能接受的樣子,她也不知道她瞞了這十六年到底是對還是錯?

如果她一開始就開誠布公,女兒肯定會失去歡顏,這是身為母親的她不願看到的畫麵,這也是她選擇不說的原因所在。

古雪菲依舊十分抗拒母親的話,現在的她什麽都聽不進去,這個消息把她十六年來的生活毀得幹幹淨淨半點都不剩。

“啪”的一聲,古郭氏揚手給了女兒一巴掌。

古雪菲這被巴掌打懵了,抗拒的動作停止了,她睜大雙眼茫然地看著母親收回巴掌,抿緊唇一聲不吭。

“菲姐兒,你終於冷靜下來了嗎?”古郭氏道。

古雪菲不答,這會兒她不知道該如何麵對母親,母親給了她生命她感激,但是母親卻瞞了她這麽重要的消息,到成親無法再瞞才肯告知她,這讓她不知道該如何麵對母親。

古郭氏不管女兒現在怎麽想,或者說她已經顧不及她的想法,婚期在即,該做的準備一樣也不能少。

“菲姐兒,為娘現在跟你說的話,你要認真聽好,石女這一消息你千萬不能告訴林棟,等將來你們成親後有合適的機會再說也不遲……”

“娘,你說這話不可笑嗎?你說我是石女,非但不能生育,連洞房也不可能,你當狀元爺是傻瓜嗎?他能不知道?”

古雪菲嘲諷地看著母親,她不知道母親是怎麽想的?瞞著林棟?這可能嗎?

“菲姐兒,為娘知道你現在怨恨娘沒有一早告知你這消息,不過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為娘的一片苦心。”古郭氏不介意女兒的態度,看到女兒把頭別到一邊,她苦笑地拍了一下手掌,“進來吧。”

古雪菲好奇地看向門簾處,母親的葫蘆裏麵到底賣的是什麽藥?

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隻見門簾一掀,一個妙齡少女蓮步輕移地進來,這少女穿著一襲粉紅的衣裙,頭上梳著與她一樣的垂掛髻,她的眼睛緊緊地盯著對方的麵容看,因為這少女長了張與她極為相似的麵容。

“見過太太、姑娘。”那少女一進來就給她與古郭氏行禮。

這聲音起碼與她也有七成的相像,若不仔細分辯,隻怕還會被騙過去。

她突然似想明白什麽,猛地轉頭看向親娘,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

古郭氏不在意女兒的眼光,她上前用手掐住那少女的下頜,逼她的頭抬起來,目光灼灼地盯著女兒看,“菲姐兒,這是為娘替你找的替身,她無論身型還是麵容,就連聲音都神似你,黑燈瞎火中肯定讓人分辯不清,更何況為娘還讓人教她你的生活習性,這兩年下來,她也學了個七八成……”

“娘,您不會是想……”古雪菲再度不可置信地看著親娘。

今天她接二連三地給她“驚喜”,已經讓她招架不住。

“對,菲姐兒,正如你所想的那樣,她將會代替你與林棟圓房以致生育子嗣,你在光中,她在暗中,隻要配合得好,林棟很可能一輩子也發現不了。”古郭氏道,“而且,她一輩子也不會背叛你。”

為了女兒,她不惜當惡人,譬如手中這少女的家人都拿捏在她的手裏,諒這少女也不敢造反。她還記得兩年前因為發現女兒是石女她還苦惱不已,後來一見這少女的容顏,她頓時豁然開朗。

這少女簡直是為了自己的女兒而生,因而她花在這少女身上的心思不少。

不過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因而在為女兒擇婿時,她與丈夫都一門心思地往新貴去看,隻有這樣的新生力量才最適合女兒。他們需要女兒的身份擠進高門大戶中,就算後來發現了女兒的欺騙,也會選擇不吭聲,這樣一來,女兒的婚事就保住了。

等這替身把孩子生下來養在女兒的膝下充做嫡子嫡女,她就會想辦法將這少女除去,這樣一來女兒就能真正將孩子收攏在身邊,夫家也需要嫡子女充門麵,最後隻能吃了這啞巴虧。

這一切的一切她都反複構思,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女兒後半輩子著想,就算最後沒了夫妻緣份,至少還能有個孩子養老送終。

古雪菲定定地盯著親娘得意的麵容看,娘就算考慮得再如何周全,她有想過自己的心情嗎?

她愛著林棟,讓她眼睜睜地看著林棟去寵愛另一個女人,還是自己親手送到他的**,這中間更是充滿了欺騙與謊言,這樣的她還值得林棟去愛嗎?

或者說,她還有資格愛著林棟嗎?

“娘,你不覺得這樣是在剜女兒的心嗎?”

“那麽菲姐兒,你告訴為娘,你還能有更好的瞞天過海的方法嗎?”古郭氏知道女兒還年輕,臉皮薄,等以後媳婦熬成了婆,她就會明白自己這樣做是為了她好。

“瞞天過海?”古雪菲譏諷一笑,“娘,除了瞞天過海,就沒有別的法子?譬如開誠布公……”

“你傻了嗎?開誠布公?林棟第一個不會娶的人就是你。”古郭氏斥道,“你以為你們之間的感情就有那麽穩固?林棟那倆姐姐是好惹的?我現在好不容易才穩住她們,你別給我東想一出西想一出,如果這婚事不成,你有想過你的後果嗎?”

說到最後,她的麵容越發嚴肅,“還是說你想一輩子不嫁?這是胡鬧,哪有女兒家一輩子不嫁人的?你這是讓你爹娘抬不起頭來做人,你知道嗎?菲姐兒,我告訴你,你如果嫁不成林棟,就別怪娘狠心,到時候娘會再給你擇婿,而且你將沒得選擇,總之,你還是得嫁。”

她不得不把話往狠裏說,就是怕女兒一時想不開把與林棟這樁婚事弄沒了,到時候就真糟得沒法再糟了。

古雪菲似第一次認識她娘那般看著她,雖然一直活在深閨中,但她也不是沒見過世麵,以往也聽過有女兒家被逼嫁的故事,不過她從不往自己身上聯想,可如今聽了她娘的一席話,她方明白世間的道理都是一樣的。

她就算想在這個家獨善其事也是做不到的,突然她的內心產生一股悲涼感,天地之大,又有何處是她的容身之所?

連父母皆如此,她還能再相信誰?

古郭氏被女兒的目光看得心裏發毛,但她卻不肯在此時示弱,女兒的性子她了解,隻能狠心一點讓她認清事實,後麵的事情就好辦了。

她從袖口掏出一個小藥瓶遞給女兒,“菲姐兒,這藥你拿好,等你與林棟成親洞房那晚你就暗中讓他服下,然後他就會神誌不清地讓你隨意擺布。”看到女兒不搭理,她一股腦兒地將那藥塞進女兒的手中,“菲姐兒,等過了這坎,一切都會好的。”

她抱了抱女兒安慰,“別怪為娘狠心,為娘一切都是為了你好。”

她再度重申這一句。

女兒依舊沒反應地看著她,這讓她感覺到好像脫光了衣服站在這兒般羞恥,再也無法麵對女兒的目光,她轉身離開,把那神似女兒的少女以及自己帶來的下人都帶走了。

暖閣裏恢複了平靜,唯有暗香在浮動。

玉芝小心翼翼地看著自家姑娘,看她依舊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她大著膽子上前扶著自家姑娘到羅漢床坐下,這過程中古雪菲一直任由她擺布。

她看著這樣的姑娘,心裏難受得想哭,“姑娘,如果心裏不痛快那就哭出來吧,別強忍著,奴婢……奴婢看著難受……”

說到這裏,她已經哽咽地說不出話來,從第一天到了姑娘身邊,她伴她走過了十年數月,古雪菲於她已經不再單單是主子,也是如同家人般的存在。

古雪菲依舊不搭理,她把手中的藥瓶子擱在矮桌上,抱著自己的雙膝就那樣一動也不動地看著藥瓶子。

玉芝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惟有默默地坐在腳踏上伴著她家姑娘,讓她家姑娘不那麽孤單。

華燈初上,古雪菲也不知道下人是何時進來點燃了燭火,或者是玉芝點的也未定,她的目光依舊沒離開那藥瓶子。

突然,她幽幽地道,“玉芝,你是什麽時候知道我有這麽個殘缺破敗的身子?”

玉芝愣了愣,好長時間都沒說話的姑娘突然開口,她一時間有點適應不了,好一會兒才想明白姑娘說的是什麽,“就在去年之時。”

姑娘今年十六,去年及笄之時發生的事情她還是曆曆在目,她一直是姑娘的近侍,哪會不知道姑娘從不**。她自己早在兩年前就來月事了,可姑娘的地一直沒有動靜,初時她沒有細想,後來見太太給姑娘檢查完後神情陰鬱,還吩咐她不許她說出與女兒家成長密切相關的話,例如月事什麽的。

她當時唯唯諾諾地應聲了,出於對姑娘的擔心,她偷偷地編了個故事去問上了年紀的婆子,後來才知道有石女一說。

當時的驚訝如今仍記得,她家可憐的姑娘就是這樣讓上天給坑了,想到這裏,她又悲從中來,“姑娘,您別想那麽多,我們按著太太吩咐的去做,奴婢會幫著姑娘瞞姑爺的,一定能瞞得住……”

“能瞞得了外人,卻瞞不了自己。”古雪菲的頭依舊靠在臂彎中,隻是微微轉了個頭看向玉芝,充滿希望地道:“玉芝,我這病能治嗎?”

她突然突發奇想,或許她還能治好,那樣她與林棟也能做對正常的夫妻。

玉芝突然覺得滿嘴苦澀,她該如何告訴她家姑娘這殘酷的現實?

古雪菲等了半晌也沒能等到信任的侍女說話,最後才苦澀地道,“也對,如果這病能治,我娘早就找人把我治好了,也不會想出那樣的計策來……”頓了頓,“玉芝,你當我什麽也沒說吧……”

“姑娘,您別這樣,也許以後會有人能治好姑娘……”玉芝說著違心地安慰話。

其實她從未聽說過有石女能治愈的,太太當年找了那麽多大夫最後都是沒有結果告終,

“玉芝,你不用再如此安慰我。”古雪菲悠悠地道。

她連最後一點希望也破滅了,雙眼的光芒最終黯滅。

玉芝突然間有了不好的預感,“姑娘,您……”

古雪菲卻豎起一根手指頭在唇間,輕“噓”了一聲,示意她不要再說下去,露出個淡淡的笑容,“玉芝,我想靜一靜。”

玉芝默然地行了個禮退了出去。

不管古雪菲現在如何想,婚禮的一切仍在如火如荼中進行。

林瓏現在幾乎是天天往娘家跑,葉鍾氏為了讓她安心準備娶弟媳,遂又把家事接過手來讓她能騰也空來,她自是感激萬分。

蘇妙玨更是說,“反正我閑著也是閑著,婆母忙不過手,你就把就晨哥兒和光哥兒送來我這兒,正好與我那倆孩兒做伴。”

別人家的弟妹不落井下石就好了,也就自家這弟妹能如此為她著想,她自然也是心存感激的。

畢竟林棟成親的時間太短,要把一切繁文縟節在這麽短的時間內走過一次,婚禮還要辦得風光,真是少點精力都不行。

林府內,這日,林瓏累得癱靠在羅漢**,看到林綠氏還在忙上忙下,她忙道,“二娘歇一下吧,別累壞了身子,你那日可是要當婆母的。”

一聽到婆母二字,林綠氏就掩不住地滿臉高興,“估計明年這時候,我就可以當祖母抱孫子了。”

林瓏聞言,也跟著笑露貝齒。

“對了,明兒就是七夕節了,二娘也準備一下過節吧,反正離婚禮還有好幾天也不急於這一時了。”

“這倒是,你看我都忙得忘了節日,明兒你就別回來幫忙了,我怕你婆母會有意見。”

雖然葉鍾氏一向好說話,更因林瓏為葉家添了六子,傻子都能看得出來葉鍾氏是真疼這兒媳婦的,可她還是不希望自家姑娘被人詬病。

“我婆母能有什麽意見?她一向好說話,現在家事都是她在管,倆孩子也是我弟妹在看著,說來還是有我愧於她們。”林瓏笑道。

林綠氏道,“還是你命好,要是攤上別人家那厲害的婆母與斤斤計較的弟媳,這日子就真的難過了。”

林瓏含笑地點了點頭。

兩人正說著話,林棟掀簾子進來。

“棟哥兒你來了?過來坐。”林綠氏一看到林棟就滿臉笑意。

“就快當新郎倌了,該準備的地方還是要準備,別到時候手忙腳亂。”林瓏道。

因為林琦有孕在身,她也沒讓這妹妹回家幫忙,好不容易才懷上二胎,無論如何總得小心些才是,當然有親娘權美環看著她也放心些。

“都跟翰林院那邊告假了。”林棟笑道。

“一轉眼我們棟哥兒也要當新郎倌了,這日子過得真快。”林綠氏感慨地道,“我還記得他小時候的樣子,怎麽這一轉眼,就成大人了?”

“二娘,日子都是如白狗過隙般飛逝。”林棟其實內心也是萬分感慨的。

當年與叔父回蘇州時的心情至今仍記得,長姐被未婚夫家無情退婚,而自己身為林家長房惟一的男丁卻是無能為力,隻能看著長姐受辱,那種無力感他不想再有了。

成了家就是真正的大人了,也該是他擔起這個家了。

林綠氏笑了笑,“等你媳婦進了門,我把這繁瑣的家事交給她,二娘就享清福了。”

她沒想過要與兒媳婦爭治家權,早點交出去也早點安心。

林棟伸手握住林綠氏的手,“二娘,她跟我說過會與我一樣愛你敬你,這輩子你就是我們的親娘。”

“棟哥兒,有你這話,二娘就是死也甘願了。”林綠氏突然感動得落淚。

林瓏道,“好端端的說這樣的喪氣話做甚?未來弟妹孝順你是你的福份,也是你應得的,二娘,咱們是一家人。”

“對,一家人。”林綠氏反手握緊林棟的手,又伸手握緊林瓏的手。

與自己那找上門整天隻知道要好處的娘家人相比,這不是親生的孩子更甚親生的,她這輩子無論如何都值了。

七夕節,林瓏沒往娘家跑,而是在襄陽侯府準備過節的一應事務,當然晚上還有宮宴,這要忙的事情可不少。

林棟卻是一大早就與古靖打了招呼,準備那晚約古雪菲出府看花燈。

古靖自然樂意幫這個忙,他是男人,自然看得出來林棟對自己妹妹的重視與愛意。

隻是,當他踏進古雪菲的閨房的時候,本來以為會看到忙碌的景象,哪知這閨房卻是充斥著一股難以化開的死一般的靜寂。

而他的妹妹卻是綣屈著雙膝坐在羅漢**,兩眼盯著桌上的青花瓷藥瓶子看,那專注的眼神讓他一時間都不好意思打擾。

好半晌,發現妹妹根本就沒有回頭看他說話的意思,他輕咳了咳,“小妹。”

古雪菲好似這才發現兄長到來,轉頭看他,好半晌,才發出沙啞的聲音,“哥,你來了。”

“在看什麽?這是什麽?”

古靖伸手想要去抓起矮桌上的藥瓶子細看,古雪菲卻是快速地抓起塞到袖下,“沒什麽。”

“你身子不舒服嗎?”古靖關心地伸手摸了摸妹妹的額頭,“這都快成親了,得注意身體才好。”

畢竟是女兒家的事情他不好多問,盡管他是她的兄長。

“我知道。”古雪菲抬頭朝兄長笑了笑。

“對了,我給你帶了個好消息過來。”古靖湊到她耳邊,低聲地將林棟約她今晚去看花燈的事情說出來,“你要去嗎?”

古雪菲的臉上露出一抹微笑,“要去。”

她還是好想見他,於現在的她而言,閨譽什麽的也不太在乎了。

“那好,你做好準備,我晚上來接你。”古靖摸了摸妹妹的頭,打趣道:“小妹,要打起精神來,不然我會覺得你不滿意這樁婚事,那可就糟了。”

“哥打算怎麽做?再出手教訓他一頓?”古雪菲笑著把頭挨在兄長的懷裏,不讓他看到她那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古靖不疑有他,大手依舊撫摸著她柔順的秀發,“有何不可?他若對你不好,哥還真的再做一次,哪怕再被林氏姐妹教訓也亦然。”

“哥,你真好。”古雪菲突然道,從兄長的懷裏出來,她直視兄長的眼睛,“哥,你答應我,將來無論如何都不要去找他的麻煩,你答應我,好不好?”

古靖伸手刮了刮她的俏鼻梁,“怎麽?還沒嫁他就一心向他了?”

“女生外向,哥不知道嗎?”古雪菲掩嘴笑道。

“我說不過你,你趕緊去打扮漂亮點晚上一塊兒出去。”

古靖搖著頭轉身離開了。

他不知道古雪菲的笑容在他一轉身時就褪得幹幹淨淨的。

再發了好一會兒愣,古雪菲才把玉芝喚進來,“給我挑一身最漂亮的衣裳,要最好看的。”最後,她又強調了一句。

玉芝感覺自己有幾分心驚肉跳,“姑娘?”

“我今晚要與狀元爺一塊兒去看花燈。”古雪菲高興地道。

玉芝看到古雪菲露出笑容,也跟著笑了起來,“是,姑娘。”

她領著其他的大丫鬟遂翻箱倒櫃,古雪菲接過一件又一件衣裳在鏡前比劃著,“這件不好看,太花了,這件也不好看,太素了,這件……玉芝,給我找件好看的……”

玉芝覺得為難,她翻找出來的都是自家姑娘一向喜歡的,可如今無論哪一件都沒能得到姑娘的歡心,姑娘嘴裏隻說好看的,她哪裏知道姑娘想要哪一件?

最終古雪菲挑了件淡紫色暗紋的衣衫,她覺得這套衣服襯得她的膚色更美,看著鏡中的如花容顏,她伸手摸了摸鏡子,最好卻是坐下來,讓玉芝給她梳頭。

首飾同樣是一件件地往頭上比劃著,良久之後,她才決定要戴哪一套。

拿起鏡台前的胭脂水粉細細地塗抹著,這些都是玉膚坊的出品,以前的她不知道,現在塗抹著這些胭脂水粉,她突然覺得自己離林棟是那麽地近。

似乎近得可以觸手撫摸。

夜幕很快降臨,當古靖看到盛裝打扮的妹妹時還學著街上的痞子吹了聲口哨,花口道,“我妹妹真漂亮,我若是林棟一定會被你迷倒。”

“真的嗎?”古雪菲在哥哥的麵前轉了個圈。

古靖伸手拉著她的手臂將她拉到懷裏,一臉驕傲道:“當然。”

在他眼裏,這世上最漂亮的人自然是自家小妹。

古雪菲在笑著,不過她卻覺得自己金玉其外,敗絮其中,這麽一個破敗的身子,哪裏還能漂亮?

“哥,我們出發吧。”她親熱地挽著兄長的臂膀。

古靖咕噥一句,“果真是女生外向。”

古雪菲掩嘴笑著不回應。

有兄長做保,古郭氏縱使不願也還是勉為其難地點頭同意女兒出門,這幾天女兒難過的樣子她都看在眼裏,出去散散心也好,反正婚期也沒幾天了。

“路上要看好妹妹。”她吩咐著兒子。

古靖應道,“娘放心吧,我帶得妹妹出門肯定看好她,也就這次了,日後她出門都會有夫婿陪著,再無我這當兄長的份。”

古郭氏嗔了一句兒子,“就你話多。”目光轉向女兒,“菲姐兒,別想那麽多,萬事還有爹娘給你抗著,知道嗎?出去玩就玩得開心些。”

古雪菲低垂著腦袋不應聲,她知道娘瞞她那些事出發點都是為了她,可她真的無法在這時候麵對母親,所以她隻是低低地“嗯”了一聲。

古郭氏一臉的無奈,看來要與女兒恢複往日的關係還有些日子可等。

離了主院,古靖奇怪地看著自家妹妹,“你與娘鬧矛盾了?”

“沒。”古雪菲不願意在這個時候提及這個話題,“哥,時間不早了,我們還是快點出發吧。”

古靖不禁搖了搖頭,也沒再追問。

林棟早就在外麵等了良久,雖然有了婚約,可他不能大喇喇地上門要帶人家閨女出去遊玩,相信古板的古郭氏不會同意的。

終於在他又等了好長一段時間,才看到古家的馬車到達,古靖一馬當先。

“古兄。”他忙上前做揖。

古靖立即下馬回了一禮,笑道,“等久了?”

“也沒多久。”林棟一麵回應一麵探頭去看古靖身後的馬車。

古雪菲沒有矯情做作地掀起馬車簾子,待看到林棟時,她朝他露出一抹微笑。

林棟卻覺得眼前一亮,哪怕在夜幕下,古雪菲也是漂亮的,或者說是情人眼裏出西施,反正他就是覺得她美。

與此同時,宮廷夜宴開始了。

林瓏與一眾貴婦人打著招呼說著話,哪知紅菱卻找上她,“郡主,娘娘喚您過去一趟。”

與林瓏親熱說話的幾個貴婦人一聽,羨慕嫉妒林瓏的得寵與好運之外,也都紛紛識趣地走開。

林瓏隨紅菱去見蘇梓瑜,路上還問著,“義母找我可有什麽事?”

“郡主去到便知。”紅菱道,身子靠近林瓏低語了一句,“關於宣平侯府嫡姑娘的。”

林瓏的心頭一跳,突然她有了不好的預感,看來應該是蘇梓瑜的調查有了結果。如今弟弟的婚期將近,這結果的好壞直接影響到這樁婚事,心頭有事,她的表情也不再從容。

等她到了偏殿,果然看到蘇梓瑜在等她,不及行禮,她心急地上前問道,“義母,那宣平侯府的嫡姑娘……”

蘇梓瑜一看林瓏的表情就知道她心急如焚,遂伸手拉她坐到身邊,揮退其他的宮人,握緊她的手道,“瓏姐兒,我待會兒與你說的話你聽了可別激動……”

“義母,你趕緊說吧,這一路我都有了心理準備。”林瓏道,無論是什麽樣的結果她都能承受得住。

蘇梓瑜點了點頭,也沒有再賣關子,“瓏姐兒,宣平侯府的嫡姑娘真的有毛病……”

“什麽毛病?”

果然,怕什麽就來什麽,就算真的確定要娶古雪菲當她的弟媳婦,她還是不大喜歡她,但她真的不想弟弟傷心難過,要不然她也不會妥協讓步。

“她是個石女。”

蘇梓瑜那沒有拖泥帶水的話語一落地,林瓏覺得一道晴天霹靂從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