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續 四十 試探

朱豎看到兒子停在那裏,當即眼裏一喜,看來有戲。

他忙又追到兒子的麵前,“兒啊,你也覺得襄陽侯府的嫡姑娘不錯吧?你老爹我不會騙你的,這姑娘與你頗為匹配,是爹千挑萬選才選出來的……”

朱豎滔滔不絕地說著,當然這勝利果實是如何得來的,他可不能說漏了嘴,畢竟搶親有點難聽,再說葉明恂賣女兒的行為也挺丟臉的,為了未來兒媳婦的顏麵,他自然得隱瞞到底。

當然他的麵子更是要大大地有,在兒子麵前,哪有當爹的自認很慫的?所以他吹起牛來半分壓力也沒有。

在他當年還是齊王之時,哪會養成這性子?

其實回想當年,自己若非要爭這一口氣,或者也不會害了兒子跟著吃了二十多年的苦,說不後悔其實是騙人的。

皇位什麽的都是虛的,仇人什麽的其實都不是那麽重要的,隻是可惜當年的自己一葉障目,以致幾十年都虛度了光陰。

朱子帆的眉間隻是微微緊蹙,據他所知,襄陽侯府嫡出一房裏麵未婚的姑娘就隻剩葉蔓籽了,其長女葉蔓君早就嫁進汝陽王府,更生下了繼承人,他在回京之前就到過汝陽城,自然是見過葉蔓籽的嫡親姐姐。

葉蔓君給他的感覺就像一朵空穀幽蘭,恬靜淡雅芬芳怡人,而葉蔓籽更像朵帶刺的薔薇,美麗卻刺手,想要摘下並不容易。

兩姐妹性格迥然不同,讓人一目就能分辯清楚。

“婚書。”他朝父親攤開手掌。

就算他暫時沒有娶親的意願,但不代表他不知道自己其實並不受京城權貴人家的歡迎,哪怕他現在頗得皇帝寵信,就因為他有個曾虐殺小妾的父親。

所以他很是懷疑父親在吹牛,葉家不會這麽輕易就同意將惟一未出閣的嫡女許給他為妻的,就從今日襄陽侯夫人謹慎的態度,他即可見端倪。

當然他對那位年輕的襄陽侯夫人沒有任何的意見,相反他對她還是頗有幾分敬意的,這樣謹慎的態度才是真心將葉蔓籽這小姑當成妹妹看,要不然有哪個嫂子會這麽維護小姑的?

他不是在京城貴族圈子長大的,幼時也見過權貴人家了為了家族利益將自己女兒推入火坑的例子,更何況在邊疆那塊地兒,嫂子賣了小姑給兒女換吃的大有人在,當哥的還哼都不哼一聲,這樣的例子他見多了自然早就麻木了。

朱豎的臉當即有幾分別扭起來,這婚書還真的難以拿出手,畢竟是他從那不成材的紈絝子弟手中奪來的,這一拿給兒子看豈不漏陷了?

“這?這……我擺在我院子裏,改天再拿來給你看,你不若不信,明兒隨我去一趟襄陽侯府即見真章。”

朱豎找理由搪塞,他不就是想要維護自己當爹的尊嚴嘛?怎麽就這麽難呢?思及此,他更感到憂傷。

朱子帆擺明不相信他的說辭,“爹,還是改日兒子找個太醫給你看看病診診脈,別老做白日夢,我的婚事我自會操心,難得回京,爹就享享福吧。”

說完,他抬腳繼續往前走。

朱豎氣得直跳腳,他說真話都沒人信,這還有天理嗎?

“兒啊,你別走,聽你老爹說……”

朱子帆的步子這回並沒有半分停頓,不過還是回應一句,“拿出婚書我就信你。”

朱豎三步兩步又追上兒子,看到兒子那副軟硬不吃的樣子,他當即知道自己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遂從袖口把那張紈絝子弟轉讓的婚書掏出來,氣呼呼地遞過去,“自己看。”

朱子帆沒想到他爹真的拿出這玩意兒來,這樣看來,老爹不是在吹牛。

其實幼時老爹在他心目中還是高大上的形象,至少就是個威嚴的王爺,他看到父親哪次不是恭敬地站好?

後來父子二人被貶到邊疆去的時候,生活的困苦讓老爹漸漸轉變了性子,估計也有幾分自暴自棄吧,常年混跡底層百姓,他的性子漸漸轉變成如今的樣子。

當然他的好色是一如既往從來沒有變過的。

看到兒子把那婚書拿過去看,朱豎嘟囔道,“我可沒騙你,這上麵寫得清清楚楚,雖說你老爹我用了點手段,但如今這葉家的嫡姑娘是真真切切與你訂下婚約了,我今兒個還跑了趟衙門把這婚事徹底坐實了……”

說到這裏,他又有幾分暗自得意,這婚事經過了官府,就算是葉家也不得不承認,隻要他們翼郡王府咬定口關不退婚,葉蔓籽就得嫁過來。

“葉家若是膽敢退婚,你老爹我就拿著這婚書告禦狀去……”

他把後路都想好了,反正無論如何都要為兒子娶到一房妻室不可,就算用盡偷搶拐騙的手段也在所不惜。

朱子帆對於他老爹後麵的話充耳不聞,他的目光死死地盯在葉明恂的印章上,有這樣當爹的人嗎?

他沒想到葉蔓籽居然會攤上這樣一個爹,想到今日白間那少女依偎在他懷裏那楚楚可憐的樣子,他的心不由得有幾分擰疼。

“葉明恂簡直不是東西。”

他冷冷地下了個評語。

“可不是?就沒見過這樣當爹的,虎毒尚不食子呢,他居然把這樣好的閨女給賣了,還是個愛逛花街柳巷的人。”

朱豎自己雖然也愛逛花街柳巷,不過他是相當看不起這行為的人,包括他自己,隻不過他這二十來年都這樣過來了,也就不想去改變。

葉家姑娘若真嫁給了那紈絝子弟,一輩子估計是玩完了。

他覺得自己還是做了件好事,至少免了一個姑娘一輩子淒苦,嫁給他兒子多好,隻要給他生個寶貝孫子,讓他把這兒媳婦供起來他也甘願。

不過等自己話音一落地,他就察覺到有幾分不戲勁,兒子什麽時候這麽有正義感了?

他張大眼睛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著兒子,這是他兒子嗎?

朱子帆被他爹看得不自在,這還是第一次出現這樣的情形,遂掩飾地咳了咳,“爹,你看什麽呢?”

“你是我兒子嗎?”朱豎一副似懷疑的樣子道。

“無聊。”

朱子帆對於他爹這問題表現出不屑,他若不是他兒子還能是誰兒子?這老爹真是越老越活回去了。

看到兒子又要走,朱豎忙又追上去,“明兒隨我到襄陽侯府去,雖然這婚書已有他們不能賴,但還是正式提個親顯得有誠意些,你老爹我是不是很有禮數?”

他頗有幾分沾沾自喜,再怎麽說,他到底還曾經是皇子出身,這血統可是改也改不了。

朱子帆沒有正麵回答他爹的話,不過他的手卻是攥緊那張婚書。

哪怕過了一夜,葉蔓籽起來的時候臉上還帶了幾分淚痕,對鏡貼花黃的時候,她還上了點胭脂水粉讓自己的氣色好看些。

哪怕嘴上說得再狠,葉明恂仍舊是她爹,光是想到這點她就恨得咬牙切齒。

“小姑起來了嗎?”

外麵傳來長嫂林瓏的聲音,葉蔓籽忙放下手中的胭脂水粉,示意大丫鬟給她插好金步搖,看了看鏡中的自己無不妥後,這才起身掀簾子走出臥室,果然看到大嫂正坐著等她。

“嫂子,你來了?”她揚起一抹笑道,至少不能讓家人為她擔憂。

林瓏仔細打量這小姑的氣色,哪會看不出來她在強顏歡笑?玉膚坊的胭脂水粉抹上去會有什麽效果,她這創始人再清楚不過。

起身拉著葉蔓籽坐下,她關心地問道,“這心裏還不舒服?”

葉蔓籽愣了愣,用手掩了下臉,果然瞞不過大嫂去,遂也不再去掩飾,“我一想到他是我爹,我就惡心得難受。”

聽過窮人家賣兒賣女的,沒聽過像她這樣出身的還會被爹賣?真傳出去也不知道這臉要往哪兒擱?葉明恂當真不配做人家父親。

“公爹那人從來沒做過一樁像樣的事情,你與他計較什麽?嫂子是過來人,聽嫂子一聲勸,別把這事記心上,往後的好日子還長著呢。”

林瓏其實對於葉蔓籽的心情那是感同身受,想當年她沒與葉旭堯成親的時候,她親娘權美環就做過類似的舉動,那會兒她的心有多難受,這會兒葉蔓籽的心就有多難受。

葉蔓籽聞言,抬頭驚訝地看向林瓏,記憶突然回籠,顯然是想起當初自己那些不當的舉動,那會兒為了一個霍香玉,她也差點把自己豁出去,就更別提當時還是霍香玉繼母的權美環,隻怕也沒少做傷嫂子心的事情。

想到這些,她頗有幾分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悲涼,把頭挨到林瓏的肩上,“嫂子那會兒怎麽走過來的?”

細觀現在,林瓏與權美環的關係還是不錯的,換成她,怕是一輩子也無法原諒那樣的親娘,一如她爹葉明恂,她真想一輩子都不見他。

林瓏細撫她的秀發,“我娘那會兒是不像樣子,可到底是血緣親情,她有心悔改,我再給她個機會又有何不可?嫂子說這話不是讓你原諒公爹的舉動,而是告訴你無須去介懷不愛護你的人舉動,這世上在乎你的人還有不少。”

葉蔓籽其實現在最聽不得的就是別人勸她原諒葉明恂,除非是聖人,不然有誰能原諒這樣一個爹?所以林瓏的話顯然正對她的胃口,她輕“嗯”了一聲表示認可。

林瓏看她似乎不再鑽牛角尖,這才稍稍安心,因為擔心,一大早她就先過來看望她,到底是年輕女孩兒,等年紀大了哪還會把這事當成一回事?忙著照顧家下還來不及呢。

這都是她的經驗談,畢竟現在牽掛的事情太多了,自然不似年輕那會兒,丁點大的事情也看得比天大似的,自個兒折騰自個兒,其實邁過了那道坎,自然海闊天空。

她有心把話題往朱子帆的身上轉去,所以現在見葉蔓籽的心情有好轉的跡象,她這才順口提及,“小姑,翼郡王昨兒救了你,你對他有沒有別的什麽觀感?”

葉蔓籽茫然地抬頭看向林瓏,“我對他能有什麽觀感?自是感激他的見義勇為。”

“就沒別的了嗎?”林瓏不死心地繼續引導道。

葉蔓籽搖了搖頭,一臉奇怪地道,“我以前又不認識他,能對他有什麽意見?”

林瓏不禁想要撫額輕歎數聲,不過想當初自己與葉旭堯成親好久了才意識到自己對他的在乎,所以她現在說葉蔓籽對情愛反應慢,其實也等於是在說自己,遂笑著摟住葉蔓籽道,“沒什麽,隻是嫂子覺得翼郡王是個不錯的人,如若將來有誰嫁給他,也會是件好事。”

說到這裏,她似不在意地觀察著葉蔓籽的表情。

葉蔓籽想到有誰要嫁給朱子帆,心裏就略有些不痛快,可她也不知道自己的不痛快所為何來,隻能歸咎於她可能不太喜歡朱子帆,遂淡淡地道,“對於他要娶誰我不感興趣。”

林瓏見狀,知道今兒個再說什麽都是多餘的,心底正在轉思要如何才能讓這丫頭對朱子帆動心,這年頭若是碰到好男人還是要抓緊點才好。

連丈夫葉旭堯都對朱子帆讚譽有加,這證明朱子帆確實是真不錯,她不希望葉蔓籽錯過了。

如今婆母不鬆口,如果葉蔓籽點頭同意嫁,這婚事自然水到渠成,不過如今看來,倒是她想得簡單了些。

正在這時候,簾子被人掀起,如莊進來稟報,“大奶奶,翼郡王登門拜訪。”

“什麽?”

林瓏皺了皺眉頭,朱子帆居然來了?這麽快?

“前頭有人進來通報的,說是翼郡王父子同來。”如莊不敢有所隱瞞,急忙把話說清楚。

這下子,連葉蔓籽也聽到朱子帆登門拜訪了,心下也有幾分詫異,他來幹嘛?

昨天她隻顧著傷心,倒是隻記住親娘承諾她不會將她嫁給那紈絝子弟,至於後續這婚事花落誰家她就不知曉了。

林瓏斜睨了一眼葉蔓籽想問又不知道該如何問的表情,心下轉了個念頭,看來用說的說不通,還不如來個激將法更好。

心中有底後,她站起身整理了下衣袖,“小姑,我且先去回稟婆母,還要到前堂接見翼郡王父子,稍晚些時候,我再過來陪你說話。”

“嫂子,你現在就要走了?”葉蔓籽忙起身相送,話裏有著不舍之意。

林瓏笑了笑,“這有貴客登門,焉能不去應酬幾句?”拍了拍葉蔓籽的肩膀,這才轉身離去。

葉蔓籽倒沒有疑心別的,看著長嫂出去了,這才打算轉身回內室,結果看到長嫂落下的巾帕,忙拾了起來,“嫂子也真是的,連這個也能落下。”

嗔了句後,她拿著帕子素手掀簾子追出去。

林瓏走出葉蔓籽院子的大門時,這才停下腳步,眼角餘光看到葉蔓籽拿著她故意落下的巾帕追上來,她這才開口道,“翼郡王父子登門怕還是與小姑的婚事有關,你先跑一趟去向老侯爺匯報,我這先去太太那兒。”

如莊有幾發詫異,大奶奶怎麽突然這樣說?不過她不敢有疑,忙點了點頭,“奴婢這就去。”

正好要邁出大門的葉蔓籽在聽到自己的名字時,下意識地停住腳躲到一邊去,暗中把林瓏的話都聽進耳裏,她攥著巾帕的手不由得收緊。

她的婚事什麽時候與朱子帆聯係在一塊兒?眼珠子來回轉了轉,她雖然不若長姐葉蔓君冰雪聰明,但也不是個傻子,昨日朱子帆可沒有提過婚事,突然現在就提了,估計還是與她爹賣了她一事有關。

思及此,她的手緊握成拳,再也沒法冷靜下來,哪還記得要還巾帕給林瓏?

在原地跺了跺腳後,她不想再被動,忙提起裙擺往正堂那兒去。

林瓏在離開葉蔓籽的視線後,就暗地裏讓人跟上葉蔓籽,她想知道她接下來會有什麽舉動?

暗地裏布置好後,這才匆匆去找葉鍾氏。

還沒等到她邁進主院的大門,葉鍾氏正好走出來,看到她道,“我已經知道了,這就去會會翼郡王父子。”

說這話時,她的表情很冷。

林瓏忙上前扶著葉鍾氏坐上騾車,伸手把車簾攏好,奉上茶後這才道,“婆母息息怒,昨兒兒媳婦與夫君提及此事,夫君對翼郡王的人品還是頗為讚譽,兒媳婦以為,還是不要一口就回絕人家的為好,凡事留個回旋的餘地。”

葉鍾氏皺了皺眉,“堯哥兒說他好,他自然是不錯的,如果走正常的程序,我也不見得就對這婚事有偏見,可如今這婚許得尷尬,我也不想委屈了籽姐兒。”

她就是怕傳出難聽的名聲來。

林瓏一聽這話,就知道葉鍾氏心軟了,遂又道,“婆母思慮得自然是道理,我們且看看他們這次登門的誠意再做道理也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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