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酒王

“嶽伯,走,隨我瞧瞧去!”說罷,李陶朝著灑坊走去。

灑坊內並不大,放置了幾個酒缸顯得更加狹窄。

“小郎君,您可是要買酒?”一個三十來歲的漢子上前向李陶打招呼。

“我……”李陶剛要說話,卻生生地咽了回去。

李陶在後世也算是見過世麵之人,但麵前的漢子的麵容還是嚇了他一大跳:整個右半邊臉凹凸不平俱是疤痕,猛一看上去猙獰無比。

“酒王?是你?”李陶身後的裴嶽突然驚呼道。

“黑……”剛才疤臉漢子隻顧著和李陶說話了,並沒有注意裴嶽,乍一見也露出了驚詫之色。

“噓……”裴嶽作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悄聲道:“老董,可否找個僻靜地方說話!?”

疤臉漢子會意,點頭道:“你且稍等!”

隻見疤臉漢子走出坊門摘了幌子,李陶知道這是酒坊的規矩:有酒可賣,便高懸酒幌。若無酒可售,便要收下酒幌。

疤臉漢子將門掩好,招手道:“隨我來!”

酒坊的後麵是個不大的小院,疤臉漢子領著他們進了一間屋子!

三人坐定後,疤臉漢子開口笑道:“黑麵劍客!這天下可真是太小了,我們居然能在這裏偶遇!說起來也有七八年不曾相見了吧?”

裴嶽激動地朝著疤臉漢子胸前捶了一下:“可不是嗎?老董,自你失蹤後,我可是四處打聽你的下落,可惜一直沒有結果,沒想到你卻躲在這享輕閑呢!說實話,這些年來,我連做夢都想著喝你釀的酒呢!”

疤臉漢子苦笑道:“你以為我願意呀?不過算你有點良心,還能記著我的酒。你且稍坐,我去拿酒。得遇故人,酒今日我管夠!”

說著疤臉漢子就要起身去拿酒,裴嶽擺擺手攔住他:“老董,且慢!”

“這是為何?”疤臉漢子不解。

“我先向你引見小主人!”

“小主人?”

裴嶽點點頭:“小主人是主人的獨子!”

“什麽?你說他是白衣劍客的後人?”疤臉漢子臉上露出了驚喜之色。

“正是!”

疤臉漢子仔細打量著李陶,自言自語道:“像,真像!若是換上一襲白衣,生生就是白衣劍客在世!”

“小主人,這位是董飛,曾與主人和我是莫逆之交。”裴嶽向李陶介紹道。

李陶施然起身,向董飛深施一禮:“李陶見過董叔!”

董飛慌忙起身攙扶李陶:“李小郎君!這可萬萬使不得,您是萬金之軀呀!”

李陶正色道:“董叔,您既然是先父和嶽伯的好友,自然是我李陶的長輩,請務必受我一拜!”

董飛還待推辭,卻聽裴嶽在一旁道:“老董,你就受了吧!小主人和主人是一個性子!你若是推辭他必然難以心安!”

聽裴嶽如此說來,董飛便不再推辭:“那我就愧受了!”

三人重新人坐定,李陶好奇地問道:“董叔,剛才聽嶽伯稱您為酒王,這是何故?”

李陶的問話,似是勾起了董飛的傷心事,他默默無語,臉上顯出悲戚之色。

李陶不知自己說錯了什麽,竟然惹得董飛如此難過,他疑惑地扭頭望向了裴嶽。

裴嶽也是麵色沉重,他歎了口氣對李陶道:“小主人,老董被稱為酒王,這其中有一段辛酸往事,還是我講與你聽吧……”

原來,這董飛是華州人氏,父親叫作董安。董家是華州富戶,家財萬貫,一家三口,隻有董飛一個獨子。

董飛年幼時很懂事,經常幫家裏幹活,是左鄰右舍都看好的孩童。可他慢慢長大後,結交了一些狐朋狗友,經常在外麵爛賭,輸了家裏很多錢。董安見兒子屢教不改,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他請了很多夫子前來**,卻始終不見其好轉。

董安著急了,最後有一位姓林的夫子為他出了主意:“我幫不了你,但我知道有一位世外高人可以幫你。”

董安連忙問道:“林夫子,您快說,是什麽人?”

林夫子道:“此人是一個隱士,住在華山。因經常喝酒,故而被稱為醉翁。至於真名實姓,就無人知曉了。你去找找他吧,董小郎君或許還有救。”

董安為了救回兒子的前途,決定帶董飛一起去找醉翁。

董飛聽說父親要帶他去華山,大發雷霆:“我為何要與你去華山?我現在已經不小了,想做什麽何須你管?”

說罷,董飛便拂袖而去,每日與狐朋狗友胡亂鬼混,一連數日都不歸家。

有人勸董安去官府狀告董飛,說自己的兒子不孝。根據大唐律法,不孝與謀反一樣,都是“十惡”罪之一,必須處死,而且處死不必等到秋後。董安隻有董飛一個獨子,如何舍得讓他去送死?可他也知道,若是不能讓董飛浪子回頭,長大後必定不會成大器的。

思慮了幾日,董安還是決定去找醉翁。

這一日,董安派人去找董飛。董飛本不欲回去,奈何身上錢財已經花完,隻好怏怏回到家中。

進了家門,董飛見父親早已在候著自己了,便不耐煩道:“你若是要與我說什麽去華山的話,最好免談!”

董安歎了口氣,老淚縱橫:“如果你跟我去,去完之後若依然沒有改變,那我也就死心了!回來之後,我會把家中的財產全交會於你,將不再過問你的事情了。如何?”

董飛的臉上露出了奸詐的笑容:“好啊,去就去唄,我看你能把我怎麽樣?不過你可要說話算數,回來以後莫再過問我的事情了!”

聽了兒子的話,董安覺得渾身上下都涼透了。但卻什麽都沒有說,他把希望都寄托在了醉翁的身上!

父子倆第二日便起程了。

年到十一月,天氣寒冷,下著大雪,行人很少。董安一路上細心照顧董飛,生怕兒子生病了。他們足足走了三天三夜,到處打聽醉翁的下落,身上帶的幹糧也吃得差不多了。

最後,他們終於在華山的一個偏僻之處找到了醉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