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漸漸地,那些毒刺被雲彩融化,刺目的鮮豔被雲水稀釋,成了一滴滴橙紅淒美的雨。

雲彩集結,橙雨如注。血琵琶消失在羽斕的一聲歎息中。

此時,琵琶叟仰天狂笑,聲震山穀,笑罷,人竟然直直地站在原地,紋絲不動。

羽斕和橙施都明白,他不會再走過來了。

這亦是武林敗類的悲哀。他們和無極場不同,無極場要的是權力,是金錢,是為了滿足無休無止的***。

而武林中人,卻隻想要一個名分。窮其一生,被人利用,真是綴網勞蛛,為誰辛苦為誰忙。

可是終覺不能原諒的,是助紂為虐的事實!

羽斕看了身邊中毒的雲翼和岩鷹,心如刀割。無論有什麽理由,為虎作倀就是不能原諒!

橙施萬分心疼地扶著雲翼和岩鷹,一個如玉般秀美,一個如風般清爽。

羽斕對橙施道:“伯母,不,我想我也該想對丹霞師傅一樣,尊稱您為一聲師傅。這血琵琶的倒刺,劇毒難解,你看他們兩人的臉色,怕是隻有半個時辰的時間了。如不能趕在無極場占領觀星台之前取得流星石,事情就麻煩了。事不宜遲,我現在就拿著橙石瓢,去往觀星台!”

橙施看著兒子和雲翼,隻能點頭應允:“羽斕,一定要萬分小心。首先要保證自己的安全!”說罷,橙施吹了一聲響亮的口號,一隻十分健壯聰明的岩蹄矯健地從靈嶠宮中跑來。

橙施深情地撫摸著它的頭,叮囑道:“你是我們橙翎族最優秀的岩蹄,這次事情萬分緊急。你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將羽斕送到觀星台,而且要保護好她的安全,聽見了嗎!”

這岩蹄從來沒見到橙施如此嚴肅,便深情地用頭蹭了蹭橙施的衣襟,又深情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好朋友、中毒昏迷的岩鷹,轉頭對羽斕說:“羽斕姐姐,我們一定會拿著流星石回來的!”

岩蹄載著羽斕在路上飛馳。羽斕看了看天色,經過這一夜的惡鬥,東方已經微微泛起魚肚白。她心急如焚道:“快一點,再快一點,岩蹄,雲翼和岩鷹的命就係在你身上了!”

岩蹄不負眾望,簡直是掙命在狂奔。須臾間就到了觀星台。

羽斕擦了擦額頭的汗水,開始施展布雲心法。頭頂上的雲層,在漸漸變厚。

但是畢竟接近黎明,能看見的流星已經越來越少。

羽斕沒有看見流星,卻聽見觀星台下的人馬喧嘩。

開來,琵琶叟雖死,但是羽斕的行蹤已經泄露。無極場的熱不會放過自己的。

就在這危機關頭,羽斕看見頭上半空中精光一閃,一顆流星,拖著微小的光芒,孱弱地在天上飛翔。

若是以前,任憑羽斕如何發力,亦是不能接近如此高遠的星星。

但是此時,有了步青雲心法,羽斕功力大增。且雲彩上可以作為發力點,此時不摘,更待何時!

之間羽斕一個鷂子鑽天,飛也似地點在了自己布的雲彩上,又輕輕發力,輕盈的身姿直入雲霄!她快地像一道白色的

閃電,伸手就用橙石瓢截住了那即將燃燒殆盡的流星石!

羽斕心中一陣喜悅。這種真正的喜悅不會令人迷失心性,相反,她更加清醒了。

她對岩蹄道:“我們莫要沿著剛才上來的路下去,無極場恐怕已經是布好了埋伏。”

岩蹄的耳朵順風能聽八百裏,它將毛茸茸的小耳朵靠在地上,十分憂慮地回答道:“羽斕姐姐,他們已經圍住了觀星台,從哪裏下去都是一樣的。”

羽斕看了一眼橙石瓢中,泛著橙色光芒、半透明的流星石,把心一橫道:“原路回去,我們硬闖過去!”

岩蹄卯足了勁,用飛矢離箭一般的速度,絕塵而去。

然而眼前無極場的人越積越多,恐怕是一隻小蟲也難以飛出去!

羽斕對岩蹄道:“你能跳多高呢,岩蹄,我們恐怕是衝不出去了。”

岩蹄有些自豪地說:“若說跳,恐怕是八色族人的領地也沒有能跳過我們岩蹄的生靈了。”

羽斕下定決心:“你看現在裏外三層圍滿了人,我們突圍肯定不能湊效。現在我施展布雲心法,你就盡力往我布的雲彩上跳!”

岩蹄聽聞此語大驚道:“我們岩蹄一族無法修習輕功,如何在雲彩上停留!”

羽斕此時靈機一動,對岩蹄道:“不妨,我的雲彩融合了蘆花舞的心法,是不懂輕功也可以停留。”

岩蹄聽從了羽斕的計策,就當她們看見了洶湧奔來的場衛之時,羽斕開始施展布雲心法!

此時,岩蹄瞅準了眼前的那一朵十分厚重的雲彩,後腿發力,“蹭”的一聲,猛地一點雲彩的邊!

可能是這一躍,用力過於充足,那岩蹄竟然繼續在空中飛行了好長時間。

直到身後的無極場衛無法追趕,岩蹄才緩緩地前肢落地。

羽斕往身後看了一眼杳無蹤跡的追兵,長長地送了一口氣。

這時,岩蹄向羽斕說道:“姐姐,你的心法太厲害了。我都不知道我們岩蹄一族還可以飛。”

沒想到,羽斕“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她向岩蹄解釋道:“傻孩子,剛才我騙你呢。我布的雲彩和普通的雲彩沒有什麽區別,我要是不那麽說,你肯定跳不了這麽高,也飛不了這麽遠!”

岩蹄此時有點不相信自己豎著的兩隻小耳朵,歡快地叫到:“這麽說,是我自己飛啊啊,原來我們岩蹄一族也是能飛啊,我就說嘛,我們一點也不必禽鳥那些族類差……”

岩蹄和羽斕一路歡快地跑回到靈嶠宮,岩鷹已經徹底不省人事,隻有雲翼還在硬撐著,尚有一絲意識。

橙施焦急地、不停地撫摸兩個少年的額頭。盡管她不停的用涼水給他們降溫,但是毒性洶湧,她亦無能為力。

此時,看見羽斕毫發無損地回來,橙施總算鬆了一口氣。

當她看見橙石瓢裏閃爍的流星石時,竟然激動地流出了淚水。

她連忙把這來之不易的流星石,交給了雲翼。

在羽斕去取流星石的這段時間,橙施已經按照雲

翼的吩咐,把其餘的藥粉準備好了。

此時雲翼已經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了,他艱難地用手舉起這顆晶瑩的石頭。

少頃,他無奈地垂下了眼簾,緩緩說道:“劑量不夠,先……先救岩鷹!”

橙施和羽斕聞得此話大驚,此時東方已經紅日初升,再過不久無極場就要施放毒霧,再想去觀星台,是決然無望的事情。

橙施焦急道:“你伯父可以等,但是他兩人不能等。如果隻夠一個人的劑量,那麽,先救雲翼!”

羽斕連忙搖頭:“不行,師傅,要生要死在一起,我們不能連累岩鷹啊!”

橙施定定地看著羽斕,毅然決然道:“連累?我們八色族人,一顆同心。誰若是想毀了這時間的祥和和安寧,我們就要和他鬥到底。若說連累,羽斕,那誰又連累了你?你難道不想回到故鄉,過平凡人的日子?”

橙施頓了頓,凜然道:“我們橙翎族,隻能保護你在我們的領地,隻能護送你走過我們自己的路程。但是雲翼,他卻可以陪伴你一直往前走,直到找到孔雀王。更何況,我們本來就已經準備好了……這是我們的使命!”

雲翼此時拚勁了氣力,用低沉的聲音向伯母道:“此藥還需要我親自來配。我可將藥粉分為兩份,一份多的給岩鷹,一份少的給我。岩鷹的那份,可以救活性命,少的這份,可以消除痛苦,在安詳的睡夢中死去。”

說罷,雲翼用碎玉杵輕輕地將流星石敲成粉末。開始配藥。

此時雲翼對羽斕和橙施道:“金石之藥,最忌人氣旺盛,羽斕,你和橙伯母回避一下,免得影響藥效。”

羽斕和橙施隻得依從。

少頃,聽見雲翼虛弱的聲音傳來,藥已經配好。

橙施看見石台上有兩份粉末狀的藥,一份多,一份少。

羽斕此時腦海中一片混亂。

救岩鷹?我沒有權利決定雲翼的生死。雲伯父和藍伯母還在扶桑山,期盼兒子的歸來!

救雲翼?橙伯母就這一個孩子,這甚至是整個橙翎族的希望。為了免受欺侮,橙伯母耗盡心血來教他武功,傳他心法。

就在羽斕凝神思索的一刹那,橙施毫不猶豫地將少的多的一份藥粉灌入雲翼口中,將少的藥粉送給了岩鷹!

橙施做完這一切之後,亦忍不住內心的悲痛,靠在石台上默默抽泣起來。

羽斕亦心下大慟!

她忘不了自己初見岩鷹之時,那琥珀色的眸子,和那溫暖的微笑。

她亦忘不了昨夜,那觀星台他那滄海一樣的胸懷。

這樣的人,難道不應該得救嗎?羽斕的心,仿佛緩緩在下沉。

可是,出乎橙施和羽斕的意料。岩鷹竟然漸漸醒了過來。

他睜開琥珀一般的眼睛,雙眸無神,嘴唇幹裂,卻能低低地叫一聲:“娘,羽斕。”

橙施大喜過望,以為這流星石之量亦不在多少,或者有可能是雲翼記錯了配比。

可是,旋即一個不好的念頭閃過橙施和羽斕的腦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