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琇文頓了頓道:“我十分仰慕地界文化,可否與公子一同成行?”

那琇文的父母卻並不驚慌,隻是胸有成竹地看著連簡。

連簡道:“琇文姑娘有所不知,我並未想在家多做逗留。隻是想回去探望一下父母。一來這些時日過去,他們必是十分擔心我的處境。二來,感激族人給晚輩如此豐厚的束脩,我也帶回去孝敬爹娘。而這裏我也隻是給學生們暫時放假,我還要緊著日子回來。”

琇文的父母讚賞地看著連簡,笑意盈盈道:“連公子真不愧為人師表,這孝心難能可貴。”

連簡接著道:“況且現在地界正是冬日,名山美景皆難到達。且萬物凋敝,令人無心遊玩。我想琇文小姐既然有心,就不妨等到草長鶯飛,春意融融之時。我們還可攜伯父伯母,一同暢遊地界!”

這一席話說得琇文十分高興,連忙道:“連公子既然如此說,我們就等你歸來,再做打算。隻是這路途遙遠,你路上一定要萬分小心。”

說罷,這琇文從內室拿出一副山水長卷來。

那連簡把那那長卷展開一看,就知道這是琇文窮盡了自己的技法,耗盡心血繪就的。

那青山綠水,采用了工筆寫意兩相宜的手法,粗獷之處萬馬奔騰,細膩之處纖毫畢現。不僅褪盡了閨閣脂粉之氣,反而比男兒手筆更多了幾分雄渾與從容。

最令連簡不敢相信的是,那用金粉繪製成的流水,竟然在陽光的照射下,緩緩流動起來,他用手輕輕觸摸江水,那江水中竟然泛起了金色的漣漪。

那琇文對連簡道:“這是用我們黃翎族最為珍貴的繞指金所研磨成的金粉。它可以隨意流動,栩栩如生。雖然我的手筆不值什麽,但是就憑這一江金水,我想此畫在地界也是價值連城。”

那琇文父母點頭道:“連公子,你在我們黃翎族費力勞神,我們十分感激。此畫就當做送給兩位高堂的見麵禮罷,還望你不要嫌棄。”

那連簡連連稱謝道:“老人家言重了,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我自當早日回來。”

那連簡告辭之後,琇文竟有些思念這個學識淵博,相貌堂堂的年輕人。也許是在黃翎族呆的太久了,她的心開始向往廣闊無垠的地界。

她聽說那洗金泉水,可以令族人到達地界而不傷性命,便留心起來。

每當那泉水噴湧,她就汲取一些,暗自收藏起來。

而且有族人說,經常飲用,就可以增強體質,延長在地界的逗留時間。

時間過的飛快,一晃幾個月過去,那連簡風塵仆仆地歸來了。

盡管琇文對地界十分好奇,但是她仍然希望連簡能留在這裏,多教給黃翎族的孩子們一些地界的詩書。

那連簡此番回來,又帶來很多地界的書籍、字畫,他還想著琇文對奇石的酷愛,帶了很多美麗的石頭回來。琇文如獲珍寶,將它們一一配上底座,擺放在正廳之中。

連簡回來之後,對孩子們更加上心,他們寫的文章,

都要逐字逐句地看完。那琇文自是歡喜非常,經常讓母親給連簡做精致的菜肴,以此激勵他。

可是琇文卻漸漸發現,連簡和以前有些不同了。以前的連簡雖然清貧,但是卻十分輕視錢財。一般學生給的束脩,他都毫不在乎地隨手放在一邊。

可是從家中回來之後,這連簡卻似乎十分在意這些碎金子,每次總是小心地收拾起來。

以前琇文會偶爾送給連簡一些金器,雖不是什麽寶物,但是也頗為值錢,連簡從來都是婉拒,似乎對這些金玉之物毫無興趣。

但是,這次歸來之後,每當琇文或者一些孩子的父母要送給他金器的時候,他卻並不十分推辭,基本都會欣然收下。

這琇文想,必是這連簡的父母家中日子艱難,他才會漸漸的知道金錢的要緊。不過琇文向來闊朗大度,對此事也並未放在心上。隻是在錢財上對連簡更加厚重。

地界不是講,老吾老以及人之老麽。孝敬父母,天經地義。

這連簡的學問越做越好,很多孩子已經可以出口成章了。所以來給連簡和琇文送禮物的父母絡繹不絕。那琇文是本族人,對金器司空見慣,所以這些東西都送給了連簡。

集腋成裘。很快,那連簡的財富越積越多,沒過上幾個月,他就要告假回到老家。那琇文自是認為他要孝敬父母,想想自己也不便跟隨,去往地界之事也就暫且放下了。

俗話說,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那時的黃翎族尚且沒有禁止與外族人通婚的習俗,所以,那琇文的父母就開始為琇文的終身大事操起了心。

琇文的母親對老伴道:“依我看,我們黃翎族還真沒有能配得上我們琇文的。論模樣,咱琇文數一數二,是咱們族中公認的美人尖子。論才華,那就更不用說了。誰家的姑娘能有這麽大的學問。依我看啊,這事情還是得靠族長幫忙張羅。”

琇文的父親笑道:“我說你這老太婆是不是老糊塗了。琇文那心思,你看不出來?虧你也讀了那麽多詩書,難道不知‘眾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唉,你以為我看不出來琇文對連簡那孩子的心麽。隻是,這終身大事馬虎不得。連簡再好也是地界中人。他和咱們族人不一樣,我們無法去探望他的雙親。再說了,無論是黃翎族還是地界,都是男方提親。我們也不知道這孩子家裏是否給他說過媒?”母親心存疑慮道。

父親笑意深濃道:“這有什麽,咱們問問不就知道了。我看著孩子實誠,有學問,又懂得孝順老人,保證錯不了。”

琇文母親沉吟道:“你是沒在地界呆過吧,地界有句俗話叫‘知人知麵不知心’。這等大事,我看還是謹慎為妙。”

而琇文這邊,也漸漸地看出來父母的意思來。但是她一個姑娘家,怎麽也不好自己提。隻是現在看見連簡,就有些臉紅。

一日孩子放學,那琇文的母親將連簡叫過去,十分和藹地問道:“連公子,我見你經常回地界侍奉雙親,很是為你

的孝心感動。隻是不知家中可有嬌妻愛子,代替你在父母高堂膝下承歡呢?”

那連簡連忙道:“不瞞老夫人說,晚生家鄉接連遭遇水災,家中已然是家徒四壁。幸虧兩位老人家和琇文未曾嫌棄,將我收留在貴地。不僅待我如上賓,還予我夫子之職,能掙得如此豐厚的束脩,令我得以慢慢振興家業。這婚姻大事,實在無暇顧及。家中隻有二老,我隻得為其雇傭仆人,侍奉左右,聊表寸心罷了。”

這一席話說得母親十分歡喜,接著道:“如此這般說來,你家中也並未給你提親說媒?”

那連簡也聽出了弦外之音,連忙答道:“家中溫飽尚且難保,哪有如此能力。”

此時,這琇文的父親方從書房裏出來,道:“我們膝下唯有這琇文一女,自幼便視為掌上明珠。如今琇文正當妙齡,我們也想她能早些有個滿意的歸宿。我和她娘親這些日子來冷眼瞧著,你是一個才華橫溢的年輕人。隻是不知道你對琇文……”

那連簡一副喜出望外的表情道:“承蒙二老錯愛,我十分仰慕琇文小姐的稀世才華。隻是,我出身貧寒,那琇文乃是金枝玉葉,這怕是這門第……”

琇文的母親笑得合不攏嘴,連忙說道:“什麽家世門第,這些繁文縟節都是你們地界人才講究的。我們也是普通族人,琇文也不是什麽金枝玉葉。我隻希望她能找一個舉案齊眉、相敬如賓的相公就好了。”

連簡道:“伯母既然如此說,晚生豈有不從之理。隻不過,我們地界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裏離我家鄉,有萬裏之遙,我父母年事已高,恐怕難以登門商議婚事。”

這一句話讓二老煩了難。還是,母親有辦法,她拿出一封早已寫好的信來,小心地放在連簡的手上道:“我和你伯父也粗通地界文墨。這信不過是邀請二位高堂到我黃翎族做客,再無他話。不過這其中夾有我們琇文的小像,我想他們馬上就會明白的。”

說罷,母親又從內室取出一個十分精致的小盒子。

打開以後,連簡看到裏麵是一個盛酒用的金杯。

隻是那金杯的胎質薄如蟬翼,似乎是半透明的,而且杯子身上掐絲手法裝飾著許多複雜的花紋,看起來精美絕倫。

琇文的父親道:“這是我們黃翎族的‘月影杯’,隻要將這杯子放在月光下,就會看見這杯子能散發出幽幽的月光,如果能盛滿了美酒,那麽它就能反射出天上月亮的倒影。天氣好的時候,整個屋子都不用點蠟燭了。”

琇文的母親有些不放心地問道:“我和你伯父皆不懂地界禮儀,隻是不知將此月影杯送於二老,可否拿得出手?”

父親道:“我們黃翎族盛產金器,如果連簡不喜歡,我那還有許多珍藏寶物。”

連簡連忙謙讓道:“我父母皆是不愛金銀之人。隻是伯母誠意相贈,我若推辭,實屬不敬。如此大事,我還是抓緊時間回去稟告父母為妥。”

連簡退下後,一個一直藏在裏屋的人,從簾子後麵走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