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清歡此時想笑,大義滅親的事情,謝煜又不是沒幹過。
謝煜每一步的晉升,從一個鄉下來的窮小子一躍成為大啟數得上名號的永寧侯,哪一步不是大義滅親?
甚至連他的雙親都是他的墊腳石,這個人的心都黑了。
黎清歡衝謝煜躬身福了福道:“父親,傳音螺是女兒撿的。”
“胡說!”謝煜突然變了臉,死死盯著黎清歡,眼神陰冷:“傳音螺隻有廢後黎氏有一隻,你從哪兒能撿到?”
“從黎清歡的臥房裏!”黎清歡神情鎮定,不似作假。
謝煜倒是不知道該說什麽了,整個人愣在那裏。
傳音螺隻有黎清歡能做得出來,難不成她當年做了不止一個,可是黎清歡死了以後他命人將她的院子裏裏外外搜了一遍。
畢竟大啟的聖女,說不定藏了很多好東西,他將之前的東西都拿走了。
甚至挖地三尺,連牆壁都鑿開擔心藏著什麽暗格密室之類的。
最後隻剩下了一箱子死人生前的衣服丟在那裏,晦氣,也不會帶走。
現在眼前的女人說傳音螺是從黎清歡的院子撿來的。
“好!好!滿嘴謊話!”謝煜起身一掌拍向桌子。
“當真是沒一句真話,來人!”
兩個謝府的護衛匆匆進來,掐住了黎清歡的胳膊。
黎清歡卻聲色不動,隻是定定看著謝煜。
“父親,不管怎麽說,謝府藏著罪臣黎清歡的東西,這是不爭的事實!不是嗎?”
謝煜頓時臉上的表情僵在那裏,是啊,這才是問題的關鍵。
即便是他大義滅親將這個孽女丟到蕭衍的麵前,蕭衍也會對他們謝家心存疑慮。
黎清歡掙脫護衛的束縛,冷冷笑道:“罷了,既然父親這般說,那我便隨了父親的心願,親自去大理寺走一遭。”
“回來!”謝煜低嗬一聲,煩躁的揮了揮手讓左右的護衛退下。
謝煜死死盯著麵前的黎清歡,突然心底生出幾分別樣的恐慌來。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竟是對自己的這個從未謀麵的女兒有些害怕。
謝煜眼見著問不出什麽,各種手段又用不上,咬著牙冷冷笑道:“以後不得再出現這種事情,好好給你妹妹治臉上的毒瘡,你們姐妹同心同德,一起扶持謝家!知道了嗎?”
黎清歡笑著點了點頭:“女兒曉的。”
“歇著去吧!”謝煜揮了揮衣袖。
黎清歡轉身朝著書房的門口走去,眼神冰冷如霜。
黎清歡回到自己的院子,阿蠻忙迎了上來,上上下下查看黎清歡。
“主子!你還好吧?”
黎清歡笑了出來:“你主子我現在好的不能再好了。”
阿蠻鬆了口氣,臉上卻堆著一抹愁容,點著外間堆滿的稍稍有些發黴的箱子。
“主子,前院賬房那邊送過來的,說是主子掌家給主子過目的賬冊。”
黎清歡緩緩走到了箱子前,打開箱子,頓時塵土飛揚。
黎清歡從箱子裏撿起來一本陳年老賬,連賬冊的書頁都泛黃掉落下來,上麵的賬目也是亂得很。
阿蠻捂著頭道:“主子,這麽多?怎麽看的完嘛?”
“嗬!”黎清歡手中的賬本直接丟進了箱子。
“阿蠻,你帶幾個粗使婆子將這些賬冊搬到倒廈裏去。”
“主子,您不看了?”阿蠻驚了一跳,主子千方百計的想要奪回掌家權,現在又不要這些賬冊了?
黎清歡冷冷笑道:“看這些沒用,明日你替我跑一趟謝家的各個鋪子,按照我給你的名單幫我請幾個鋪子的裏的夥計來悅來酒樓用飯,拿著這個去請。”
黎清歡拿出來一塊兒玄鐵牌子遞到阿蠻的手中,牌子上沒有什麽花紋裝飾,隻簡簡單單的一個字——黎。
阿蠻忙收好牌子:“奴婢這就去請。”
“回來,天黑了,你一個姑娘家獨自行走不安全,明日一早去。”
阿蠻隻得停下腳步,其實三阿公讓她跟在主子身邊是要保護主子的,她會的可多了。
當年在十萬大山的時候,林子的猛獸都得給她跪下。
她可是南疆最厲害得禦獸師!
黎清歡沐浴更衣剛要睡下,外麵傳來兩個丫鬟的聲音。
“大小姐,二小姐臉上的毒瘡癢的難受,請大小姐過去瞧瞧!”
黎清歡眸色一閃衝阿蠻打了個手勢,阿蠻高聲道:“大小姐睡下了,二小姐且忍忍吧,又不是癢了一天兩天了?這麽些日子也扛過去了,多抗幾天沒關係的!”
“若是你們再來打擾我家主子休息,我家主子心情就會變糟糕,心情不好就治不了病!”
外麵的丫鬟頓時說不出話來,隻得灰溜溜折返回去回複主子。
不多時錦繡閣又是一陣砸東西的聲音,這個毒瘡不光毀容,它還癢,奇癢難耐。
原本以為黎清歡回來,會第一時間給她治臉,哪曾想那個賤人這麽玩兒她?
“賤人!我必殺你!你給我等著!”謝婉柔的尖叫聲傳出很遠。
這邊黎清歡又拿出來一串兒銀質鈴鐺送到了阿蠻的手中。
“將這些綁在門窗上!”
“是,主子,”阿蠻笑著去綁鈴鐺,“主子也太小心謹慎了,那謝家人吃了這麽大的虧,今晚一定不會再敢出什麽幺蛾子。”
黎清歡緩緩躺在**,抬眸看向紗帳頂子繡的團花花紋。
她聲音沙啞沉悶輕聲道:“阿蠻,人心可怕,不能不防。”
阿蠻拴鈴鐺的手頓在那裏,突然心疼起主子來。
主子以前天真爛漫,純真可愛,如今像是過了百年一樣的滄桑。
好希望這世上能有人真正的愛她,護她,心疼她。
阿蠻剛要低頭綁鈴鐺突然麵前一陣勁風襲來,她抬眸臉上的驚恐還未完全展現出來,脖子上的穴道便被來者點了去。
阿蠻頓時暈了過去,手中還拿著鈴鐺,隨著窗戶洞開後吹進來的風,發出輕微的響聲。
“誰?”黎清歡猛地坐起,突然一道黑影竄了進來,修長的手指直接按在她的唇上。
月色順著洞開的窗戶灑落進來,映照在麵前那張俊美妖冶的臉上。
他的頭發還未長長,濃黑的發絲在腦後束了起來,短短的一截小辮子,有點俏皮,卻也危險。
她死死盯著麵前在她**正襟危坐的男人,磨了磨後槽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