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君琢跟一般的姑爺不一樣。

哪裏不同呢?

“他是入贅的,進了喬家祖譜,日後,你們生下兒女,都得跟你姓喬,你們兩人的小家庭裏,你是戶主人!”

“他是那外來的‘男媳婦兒’。”

司馬惠沉聲,歎著氣道:“古往今來,男人更愛麵子,心胸也更狹小,誰敢說他們一句‘比不上女人’,簡直是挖了他們的心肝。”

“贅婿是被人瞧不起的,甚至當成賤籍看,連科舉都不能。”

“君琢那孩子,我原本看他也不情不願的,如今,倒像是被崔家傷了心,冷情的一門心思奔向你。”

“可是人心最易變了,現下,他火熱著心腸在你身上,待日後反應過來,遭了鄙視,受了辱罵,想要反悔的時候,你目前種種行為,就都是罪過了!”

“我‘種種行為’?”喬瑛擰眉,冤枉著喊,“娘,我有什麽行為了?”

“我也沒幹什麽?”

“婚禮那些事物,我完全不懂,也插不上手,有臨淵舅母和您幫他,我往前湊,除了添亂也幹不了別的!”

“至於宴會,我也沒想邀請三五百人,也就是六、七個朋友,大家一起聚聚~”

喬瑛不覺得有什麽過分的地方啊。

畢竟,這麽大個侯府,哪裏空不出個院子,找幾個仆從,做下這事兒呢?

“是不過分,可是,人慣來最會給自己找借口的,日後,君琢後悔時,免得就覺得這些是你的過錯了!”

司馬惠歎聲。

喬瑛:……

她有一種詭異的,覺得沒有道理,又不知道該如何反駁的感覺。

隻能沉默。

許久,許久!

“好叭,娘,我明白了。”

她幹巴巴地說。

“明白?你準備去幫崔君琢做事?”

小兩口親親密密準備婚禮?

司馬惠想要笑。

喬瑛:“……我明白了,我會換個地方宴請賓客,可以去‘聚賢樓’,那裏的菜聽說做得很好,地方也夠大!”

“就是不曉得,我現在去包樓來不來得及?好像得提前半個月呢?”

“呃,好像跟我的婚禮撞了啊!”

她側頭盤算著,小聲嘟囔。

司馬惠氣得臉兒都紅了,說了那麽久,這丫頭一句沒聽進去,“喬瑛,你聽沒聽見我說話?”

“聽見了聽見了!”喬瑛趕緊應聲,她抱住了司馬惠的胳膊,撒嬌地討好道:“娘,你放心吧,我和君琢事兒……”

“我心裏有分寸,自然會處理的。”

“你也說了,剛開始跟我的時候,他是不情不願的,如今不也眉開眼笑了,你就不會惦記了!”

“我不會有事的。”

“君琢不是爹,也不是王至州,哪怕未來,他會變成那樣,你女兒也不是嬌滴滴的女郎。”

“我有的是力氣和手段!”

喬瑛把頭靠到司馬惠的肩膀上輕聲說著。

司馬惠的臉色驀然一白,片刻,又幽幽長歎,“瑛兒啊,你……”

她和瑩兒的婚事都不順暢,找到的夫婿,一個寵妾滅妻,一個幹脆就是王八蛋,就連小女兒,都一副對親事毫不在意的模樣。

瑕兒也是16歲的姑娘了,按理該相看婆家。

結果……她寧願跑到山裏吃蟲子,都不願留在城裏看男人。

司馬惠難免會覺得,都是她這個做母親的沒有做好表率,是她和喬淵給了孩子們壞印象。

甚至,她有些隱晦的念頭。

是不是她不吉利,所以連累了孩子們?

喬瑛的婚事,也算是一波三折了,早早被禦賜了,崔君琢百般不願,瑛娘也一副不在意的模樣,一拖就是好幾年。

如今,好不容易,他們要修成正果了。

司馬惠難免患得患失。

喬瑛能看清楚母親的不安。

“好吧,你從小有主張,娘就不多嘴了,君琢那個孩子,我瞧著他挺好的,你們未來好好過日子,互相謙讓著些,君琢是入贅的,你脾氣又大,別總跟他嚷嚷,讓著他點兒……”

司馬惠絮叨著叮囑,片刻,又驀然搖頭,“不對不對不對,過日子,也沒誰總讓著誰的道理!”

“君琢是大世家子弟,謝家又退了,崔家的正初公做了首輔,難免不會替君琢這一房翻案!”

“萬歲要是赦免了他,他想回崔家,做那個繼承人了,你也不用委屈著自己,咱們跟他和離!”

“能過就過,不能過就離。”

“娘,我還沒成親呢,就想著讓我離了?”

喬瑛靠著母親肩膀,哭笑不得。

司馬惠同回話,僅是摸了摸她的頭發。

——

時間流逝過去,轉眼間,喬瑛在聚賢樓訂好了包院兒。

四處送請帖之前,她想起了司馬惠的話,還特意找了崔君琢,準備詢問一下他的意見!

她是這麽問。

“君琢,我娘說,我們會離呢?”

彼時,崔君琢腰背筆直地坐在大案後,親自書寫著兩人的喜帖,聞言筆尖一劃!

漂漂亮亮的‘圓胖’喜字,直接開了口兒。

“什麽離?咱們沒成親喲,你就想著離了?”他抬頭,鳳眸睜得溜圓。

喬瑛哈哈大笑,“沒有,沒有,跟你鬧著玩呢。”

她邊說,邊大步走到崔君琢身邊,貼著他的肩膀,擠進他的大太師椅裏。

兩人肩挨著肩,頭挨著頭。

喬瑛的半邊身子,都貼著他,幾乎算是坐進了他的懷裏。

崔君琢:……

俊美臉龐驀然升起一朵紅雲,腦袋頂上都快冒煙了,他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

“那,那個,開玩笑也不能什麽都說?”

“多,多不吉利!!”

他嘟囔著,聲音極小。

隱帶羞澀。

喬瑛倒是大大方方的,回手勾住他的脖子,朱唇帶著肆意的笑,“好嘛好嘛,隨口說一句罷了,哪兒招惹得你這麽多話?”

“我說你要跟我離?不許我生氣啊?”

崔君琢垂眸,目光望向別處,手卻扶住了喬瑛的腰。

一個太師椅兩個人坐,終歸是小了些。

他,他……

他是怕喬瑛滑下去!!

沒有別的意思!!

絕對沒有!

“成成成,算我說錯了!”喬瑛勾唇笑著,身體向後仰,直接靠進了崔君琢懷裏,仰頭看著他,半晌,突然問了句,“哎,君琢,咱們真的要成親了!”

“你委不委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