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節 狼從地獄來之四
李豔和大姨、表哥離開警局,又到江灘公園找了一往屆這,仍是一無所獲。
次日,江灘公園中繁華喧鬧依舊,李豔又到公園中找尋,在噴泉廣場的長椅上癡癡地坐著,然後又打那穿運動裝的警察雷小兵的電話,對方卻未接,便到公園大門外招了的士,徑直到警局,卻見警局一樓的接待室隻有一名女警。那女警告訴她,這兩天警務繁重,為了抓重犯左焰,所有的警察都出動了,雷小兵並不是負責刑事案件,隻是檔案室的文員。
李豔聽她說所有的警察都出動,去抓左焰,不由地心裏一動,心說,沒想到自己丈夫失蹤,連兒子也跟著不見了,真是不該領著孩子到這城中來,憶及母親說的不見左焰比見左焰更安全的話,萬般懊悔,又聽那女警說雷小兵隻是一個文員,心裏又連連叫苦,脫口問那女警自己報案的事。
那女警解釋說,雷小兵當天是幫她在這裏值班,現已將燕燕失蹤的案子交到了她的手上,自己配合情報科的同誌,調看了昨天燕燕失蹤路段的交通錄像,並未看見燕燕的蹤影,懷疑燕燕還在江灘公園中。
李豔想起自己一整天在江灘公園中,確實未見著兒子,遂疑心兒子失足墜入江中去了,又開始流眼抹淚。
那女警也是個當了母親的人,便好言相勸了一番,說她已將燕燕的資料發給所有的警員。一定盡全力幫她找回孩子,讓她再回去等一等。
李豔失魂落魄地出了警局,又乘車回江灘公園。卻見大門裏有一人跑來。那人身穿藍色運動服,頭戴棒球帽,肩上搭條白毛巾,兩隻手上皆戴著紅色的拳套。待他走到近處,才發現這人正是前日接她電話,又做她筆錄的雷小兵,便喊了一聲。雷警官!
那雷小兵立住腳,額角上滲著細汗。看看李豔,想起她是那個報案丟了孩子的年輕媽媽,看她麵容憔悴,眼眶浮腫。知她為了尋找孩子吃了不少苦頭,便將自己了解的情況跟她簡略述說了一遍。
正說著,就見兩名穿著製服、戴著大簷帽的警察擦身跑過去,前麵那人急語說,快點,左焰出現在地鐵中。緊跟著,又有幾名身穿便衣的人隨著那兩名警察跑過去。
雷小兵說聲對不起,跟著那幾人追去,不一會兒竟已跑到那幾人前麵。
李豔等見前麵那戴大簷帽的警察說左焰在地鐵中。早有了打算,見雷小兵飛奔而去,亦跟在她身後。雖然沒有雷小兵跑得快,卻也已經遠遠地看見地鐵口的位置,那裏正有很多人潮水般奔出來。距離那地鐵口還有三四十米遠時,李豔耳中聞見砰的一聲槍響,從地鐵口湧出來的人群便開始尖叫,驚呼。互相推搡。砰砰砰,槍聲連響。人群越發亂作一團,有人竟嚇得哭起來。
李豔奮力往地鐵口擠,卻被人潮推了出來。好在她年輕,還算矯健,否則就被人潮推倒在地上了。她閃身貼近地鐵口的玻璃幕牆,順著牆麵往裏走。看見那雷小兵也貼在牆腳向裏推進,一麵大聲疾呼大家不要驚慌。李豔跟在他身後,走了幾步。雷小回過頭來,見她跟在自己後麵向裏走,便道,李小姐,我去抓凶犯,你快出去,危險!走了幾步,見她還是跟在自己身後,便解釋道,你兒子我會幫你找到的,現在跟著我也沒用。
那李豔既不好說他所說的凶犯左焰是自己丈夫,也找不出別的理由,便眼睛盯著身邊湧過的人流,不再看雷小兵,但那眼光已然不是尋找燕燕時的失魂落魄的樣子,竟是堅定無比。
雷小兵哪裏知道這其中的奧妙,隻道這女人是為了要自己幫他找孩子,便又勸說了兩句,見她兀自埋頭不聽,也不好就動手推她出去,隻道你要跟著就跟著吧,反正你也跟我不上,心裏這樣一想,便雙足一蹬,左手撐了玻璃幕牆一下,跟過身邊人流的頭頂,貼在了頭頂兩米來高的天花板上。原來,那天花板是由鐵柵欄所做,有橫著的鐵杆可以抓握。雷小兵倒懸身體,順著那鐵柵欄,手腳連動,像一隻碩大的壁虎向下爬去,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見了。
李豔卻隻能貼著牆根向裏行走,一麵還要推開接近自己的肩膀和腦袋。待她下到地鐵售票大廳,卻看見雷小兵被十幾名保安圍著拳來腳去,通往底層候車大廳的過道上空無一人,想那平時自然是要買票進入候車大廳,現在卻也顧不了那麽多,便彎腰縮身從那半人高的擋板底下的孔隙中鑽到了過道上,小跑著下了樓梯,進入地鐵候車大廳中。
她將眼睛貼在軌道上方的玻璃牆上,向裏麵張望,隻見那隧道中燈光暗淡,除了候車大廳外一截鐵軌尚能看清楚外,左右兩邊的隧道皆黑蒙蒙的,不見一物,轉頭見旁邊有一道玻璃門敞著,門邊站著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人,身穿地鐵員工製服,還有一個穿著齊膝短裙、長發束在腦後的姑娘蹲在門內,一手撐在地上,一手握著自己的腳踝,表情頗是痛苦,心說,難道這姑娘便是被左焰打傷的麽,走上前見她容貌端莊美麗,長得像大明星一樣,不由地一怔,原來這世上還真有長得像林誌玲的大美人,又見她隻是表情痛苦的握住腳踝,身上似乎並無其他傷痕,心裏遂放下一些重量,暗自慶幸自己的丈夫並未犯下太大過錯。
她走上前彎腰看那姑娘的腳踝,隻見踝骨下鼓起一塊青紫,便問那姑娘道,怎樣,不礙事吧?
對於李豔來說,隻是想代自己丈夫表示一下歉意,可是,那姑娘豈知她是左焰的妻子。隻是莫名其妙地打量她一番,看她皮膚稍有些黑,麵容憔悴。穿一襲青衣長裙,胸前掛著一串黑珍珠,很有幾分文藝範,既未穿警服,也未穿地鐵員工製服,還道是地鐵公司的領導,不由地望向那大腹便便、穿著地鐵員工製服的中臉人。卻見那中年人對那文藝女青年道,小姐。快出去,這裏不安全,一大堆警察在抓殺人凶犯。
李豔聽了這中年人的話,印證了她腦中左焰在隧道中的想法。便問那中年人,是在抓左焰麽?在哪個方向?一麵用手指那隧道兩邊,這邊,還是那邊?
那蹲在地上的姑娘正是左焰大學時期的戀人範瑄瑄,因左焰是在國內念完本科再到意大利米蘭大學讀的研究生,在米蘭大學才認識李豔的,所以,範瑄瑄與李豔彼此並不認識。範瑄瑄雖然知道左焰跟另外一個女人結了婚,那也隻是聽她父親說的。
範瑄瑄聽中年人這樣講。瞬時便明白眼前這文藝女青年不是地鐵的領導,又想她可能是哪個報社的記者,恐怕這記者將左焰的事再捅到報紙上去。於左焰不利,便問她是不是報社的記者?
李豔聽她說話嗲聲嗲氣,幾與那大明星林誌玲一模子刻的一般,不由地大為好奇,心說,這世上竟然還真有相貌連同聲音都幾乎一樣的人。聽她問自己是哪個報社的,本欲說不是。卻忽地想起眼下不方便讓旁人得知自己與左焰的關係,自己還真需要一個假身份,便順著那姑娘的話,說自己是《大江都市報》的。她昨天曾在火車站買過一份《大江都市報》。
範瑄瑄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走進玻璃門內,向候車大廳中造型別致的合金凳子走去。
李豔上前扶著隨她,兩人坐到合金凳子上。
範瑄瑄欲將左焰被冤枉的因果敘述給這位記者,希望能借媒體之力,為左焰洗清罪名,沒說兩句,就聽見身後的樓梯口那兒傳來一陣拳腳打鬥聲,隨之,聽見樓上有人跳下台階,縱入候車大廳,兩人回身去看,見是雷小兵。
那雷小兵見這兩人在一起,心說,怎麽這兩人跑到一塊兒來了,因在樓上被十幾個保安圍堵,心中煩躁,又因李豔不聽自己勸告,執意進入地鐵中,對她生出許多反感,也不理睬她,徑直走到瑄瑄跟前,見瑄瑄的白裙上盡是汙漬,眼神疲勞,表情痛苦,不由地大表關切,又問她是不是被左焰綁架了。
瑄瑄因家中被一眾警察弄得亂七八糟,一片狼藉,見著雷小兵自然就生出些怨恨來,隻覺他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怎麽看都不舒坦,沒好聲氣地道,我沒有被綁架,倒差點被你們這些警察打死了。
雷小兵聽了,心裏一驚,因見李豔在旁邊,怕瑄瑄言語過激,損害警察形象,便喚那名正向二樓走去的中年地鐵職員過來。
那大腹便便的地鐵職員原本害怕被歹徒傷到,準備退到二樓去,見雷小兵召喚,便快走過來。雷小兵向他出示了自己的證件,令他將李豔送到二樓去,實行安全隔離。
李豔不想離開,欲進入隧道中去尋找左焰,便說自己是報社的記者,有采訪的權利,還未說完,就聽見隧道中傳來砰砰的槍聲,有一個人飛快地從大廳外的鐵軌上氣喘籲籲地跑過來。因鐵軌較候車大廳矮幾十公分,李豔隻能看見前麵飛奔而過的那人的上半身,見他麵龐黑瘦,短發直立,兩腮有黑乎乎的胡茬,臉上夾雜著驚恐、憨直兩種表情,卻不是左焰是誰?卻又見他上身穿件黑衫,胸前印著滿滿的一個做了透視效果、變了些形的紅五星,眼神裏隱隱地露出幾分呆滯、凶悍,似癲若狂,跟那隻顧著逃命的喪家之犬毫無分別,心說,也不知他到底做了什麽惡事,造了什麽孽,竟然弄得這副模樣,不由地撲向玻璃門,大喊一聲:
左焰!
怎奈隔著厚厚的玻璃,那左焰又正仰麵飛奔,根本聽不見她的聲音,眼看著從她眼前飛步而過。李豔向那扇敞開的玻璃門跑去,卻被那雷小兵一把拽住手臂,似被鐵鉗夾住一般,不容分說地拉向垂直電梯,那名地鐵職員亦在她身後推著她肩膀。卻聽見隧道中又傳來兩聲槍響,砰砰,有人大喊道,左焰,站住,再跑,當心打斷你的狗腿。三人聽了這聲音,手上略鬆了些力,隨後見有四五名警察追著左焰,噔噔噔,從鐵軌中間跑過去。
李豔怕左焰被警察的槍擊中,情緒失控地大叫,左焰,左焰,我要見左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