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溪是被臭雞蛋、爛菜葉和刺耳的謾罵聲吵醒的。
她腦袋一片空白。
想起暈倒前的那一幕,她眸中騰起滔天的恨意。
她抓起被子,包裹住自己,吼道:“滾!全都給我滾!”
“這不是淩王妃嗎?當年不顧一切也要嫁給自己的哥哥,現在怎麽還跑出來找男人?”
“真是不要臉!把王爺的臉都丟盡了!”
“這種女人就應該浸豬籠!”
蘇溪渾身無力,眼前一陣黑一陣白,她心知自己是中了迷.藥了。
她費力地睜大眼睛,這才發現她竟然衣衫不整地和一個男子躺在同一張**。
咚咚咚——
整齊劃一的腳步聲響起。
沈墨塵帶著王府親兵將春花苑團團圍住。
他盯著蘇溪此刻的模樣,眸中火焰幾乎要燒出來了。
“蘇溪,怪不得你找本王要休書,原來你早就找到相好了!你當本王是什麽?”
蘇妍跟在沈墨塵身旁,故作驚訝道:
“天啊!姐姐竟然真的在春花苑!塵哥哥,我和姐姐自小相識,我覺得她應該不會來這種風塵之地啊!這其中肯定有什麽誤會。而且姐姐那麽愛你,非你不嫁,她怎麽可能背著你和別的男人私通呢?!你先不要發火!先看看到底是哪個男人竟敢陷害姐姐!”
私通這個詞狠狠地在沈墨塵心裏插了一刀。
這樣的女人竟然口口聲聲說愛他?
沈墨塵脖頸上的筋脈都迸了出來,他捏拳,問蘇溪:“這個野男人是誰?”
“我不認識!沈墨塵,我是來這裏找采衣的,你的側妃蘇妍親口告訴我,采衣被她丟進了這裏。”
沈墨塵胸膛劇烈地起伏著,脖頸上的青筋迸出,他咬牙道:“你編理由也要找個像樣的,采衣已經死了,你找什麽采衣?”
“沒有!沒有!采衣沒有死!”她近乎歇斯底裏。
“你親口說要讓采衣入土為安!蘇溪,你為了這個男人居然不惜捏造出這種理由!”
沈墨塵怒不可遏,他提起桌上茶壺,上前將背對著他們的男人淋醒。
男人叫了一聲,驟然睜開眼睛,欲要坐起時卻又無力地跌倒在床。
看到蘇溪時他難掩欣喜,道:“小溪,你怎麽在這裏?”
蘇溪在看清男人的容顏時也震驚了。
此人竟然是爹爹的副將陸子許。
她腦海中有一道白光閃過。
這是蘇妍精心布置的一個局啊!
“你怎麽不說話?臉色怎麽這樣差?是不是受傷了?讓我看看!”
陸子許視若無人的擔憂讓沈墨塵暴跳如雷。
沈墨塵一劍朝著男人胸口刺去。
蘇溪未加猶豫,徒手抓住劍刃,瞬間血流如注、皮肉翻飛。
她紅著眼睛看著沈墨塵,解釋道:“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這樣。沈墨塵,你冷靜一點!”
“放手!本王要先殺了這個奸夫!”
陸子許於蘇溪而言,是循循善誘的夫子,是並肩作戰的生死之交。
她幼時初入軍營,除卻爹爹和二哥哥,陸子許是唯一一個對她展露友善的人。
陸子許教她兵法、陪她練劍、數次為她擋刀,她無條件地相信陸子許的為人。
她迎向沈墨塵的目光,懇求道:“王爺,我和陸子許沒有做出任何對不起你的事情。子許是爹爹的副將,是你的好兄弟。你應該相信他的為人!我以項上人頭擔保,請你查清真相再處置!”
“你維護他?”沈墨塵的劍往前進了一分。
蘇溪痛呼出聲。
她隻是不想沈墨塵做出後悔終身的事。
蘇妍倒吸了一口冷氣,咬唇道:“王妃,你竟然為了陸將軍不惜以自己的性命做保?你這樣怎麽讓我們相信你和他沒有苟且啊?你就服個軟,別和墨塵哥哥對著幹好不好?這樣對你沒有好處。”
明裏勸說,暗藏殺機。
果然,沈墨塵聽到這話後眉心就突突地跳,一股火從心頭躥起,瞬間燒紅了眼。
他長劍抽出,直挺挺地朝著陸子許而去。
劍入血肉的聲音沉悶淒涼。
十指連心。
蘇溪感覺心跳都停止了。
她在千鈞一發的時候撲倒在了陸子許的麵前,生生受了這一劍。
血流如注。
沈墨塵像是被人點了穴,楞在原地,目光黏在蘇溪胸前的血窟窿上,就連眼珠子都不再轉動了。
他手中染血長劍無力地脫落。
這樣的沈墨塵讓蘇妍感到恐慌。
她抱著沈墨塵的手哭著道:“墨塵哥哥,放過姐姐和陸將軍吧!嗚嗚嗚,姐姐能為了陸將軍死,她一定很愛很愛他。我們就成全姐姐吧!”
蘇妍挑眉,在沈墨塵看不到的地方對著蘇溪露出了一抹勝利者的笑容。
讓蘇溪失去沈墨塵的愛還不夠,她要讓蘇溪身敗名裂,在望京城再無立足之地。
隻是蘇妍沒有想到這次沈墨塵沒有被她激怒。
男人推開了她,瘋了一般地抱起渾身是血的蘇溪,聲嘶力竭道:“請大夫!快請大夫!”
大夫戰戰兢兢地替蘇溪把脈,須臾,臉色陡沉,歎息著指向蘇溪被鮮血浸透的下身,抖著聲道:“王爺,王妃已有身孕,時日尚淺故而脈相不明,但結合王妃出血的情況來看,確是小產無疑啊!這次恐怕,恐怕回天乏力了……”
意識漸漸被抽離……
蘇溪努力想要再看沈墨塵一次。
她想啊……
這樣也好。
沈墨塵,我的心早就給了你,現在……我把我的命也給你。
我用我的心和我的命換你再去仔細查查當年你一家滅門的真相行不行?
往後我不能再陪在你身旁,若是你再背著這沉痛的恨,你該怎麽度過餘生呢?
“蘇溪——”
她似乎聽到他哽咽了。
是為她而傷心嗎?
她唇瓣張了張,卻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生機一寸寸地從她體內剝離,她徹底沒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