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寧揉著眼睛走, 感覺踩在棉花上一樣。

圓滾滾的小林妹妹突然轉身追上她,噴她一臉白白的糊糊,“奮鬥者的叛徒, 馬上到懲罰台。”

眾人被這突如其來的意外嚇得失聲尖叫。

溫寧摸了摸臉, “奶油,甜甜的。”

小林妹妹又噴了一輪, “上懲罰台, 不然無差別攻擊。”

其他練習生紛紛捂著精致的妝容躲,“你快去啊。”

紀星辰也很意外,皺眉問, “導演組在搞什麽?”

導演組喇叭響起,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你們班自己選的奮鬥者陪練模式, 你們沒長耳朵?都不聽小林妹妹說話?就你們組愛出風頭愛搶鏡。”

眾人才恍惚想了起來。

早上剛來的時候,她們葉隊長好像是選了最狠的奮鬥者模式, 別名地獄模式, 小林妹妹浮誇又靈活地跳了支舞, 深情款款說:“讓我們一起見見淩晨四點的海城。”

好家夥,淩晨四點!

溫寧被噴得臉都看不見, 小林妹妹定位不到她,轉戰其他人無差別攻擊。

練功房一下亂成一窩粥。

溫寧被人推搡前行,揉揉眼睛, 發現自己坐在休閑角舒適的躺椅上, 清清靜靜的, 遠離已經黑化的小林妹妹。

她白天還在感慨節目組夠良心肯下血本, 連練功房都設有喝茶聊天的休閑角, 可惜隻有兩把椅子, 她一直搶不到。

這會終於坐上了,她往後舒舒服服倚了倚,困頓的睡意一秒襲來。

忽地,一盆冰水混合物從天而降。

溫寧打了寒戰,臉上奶油被衝走了些,黑化的小林妹妹掃到她的臉,瞬間安靜下來。

眾人像被按了暫停鍵,表情誇張眼神迷茫地定在原處。

天,誰能想到美美的女團綜藝還能有這麽陰間的環節,是不是隔壁《大挑戰》節目組串場了。

溫寧打了個寒顫,水珠從發絲落下,俏臉沾了點點的奶油,杏眸暈染開一層霧氣,像被欺負慘了的漂亮小貓。

可憐兮兮的。

頭頂又叮叮當當攢了一盆冰水。

紀星辰低低罵了一聲衝上去。

水和冰渣子傾瀉而下。

溫寧刹那瞳孔地震,看著近在咫尺,狼狽不堪的紀教導主任,不知所措地滯在原地。

導演組又欠扁地開了喇叭,“紀老師真棒棒。”

冰雹水又傾盤而下。

紀星辰彎腰,把溫寧盡量擋住,不耐煩地喊話導演組,“你們過分了,還要多久?”

導演組:“我看看啊,還有十分鍾,但紀老師隨時可以撤哦。”

紀星辰無語到極點:“操,你們是不是人,把一小姑娘淋十分鍾,淋壞了你們負責?出來我們談談。”

導演組選擇閉麥。

溫寧整個人飄飄忽忽,又困又冷又餓,都記不清這場鬧劇怎麽收的場。

第二天,C班空前絕後團結,節目組主動出來挑事也不撕逼不內卷,對憨憨的小林妹妹打心底充滿敬畏心。

晚上下課,溫寧已經漸漸適應訓練強度,沒那麽困了,打算到樓下小賣部填填肚子再睡覺。

小賣部不是外麵的小賣部,不用花錢,就供應一些小食,能吃到什麽全看運氣。

溫寧幸運地搶到最後一個可愛多,手剛搭上去,另外一隻骨節分明勻稱漂亮的手也同時伸出來。

對方笑笑承讓,“給你。”

溫寧也不客氣,本著“胖她自己就好了反正她不出道”的心態,心安理得地撕開紙蓋,“謝謝。”

避開堅果,愜意地嘬了一口,她眉眼彎彎抬頭,高挑雋秀的男生也在看她,臉上帶著淡淡的笑。

溫寧手一鬆,舌頭打結,“教教導……紀老師。”

“這麽怕我?”紀星辰自嘲笑笑,一邊說著,一邊把可愛多撿起來,包裝紙撕掉,分類扔進桶裏,“可惜了。”

溫寧杏眸微愣,訝然又平靜地看著他做完,頓了一秒,才反應過來說,“沒有怕,就是覺得自己不應該和紀老師搶,紀老師救了我,我應該主動請紀老師吃才對。”

紀星辰又彎了彎嘴角,笑得陽光幹淨,“那走吧,請紀老師吃。”

溫寧使勁眨了眨眼,如果不是太唐突,她都想伸手在他麵前晃晃,看看他是不是真人。

鬼使神差一樣,溫寧跟著他偷偷溜出訓練營。一路上,她腦子裏都在重複“太瘋狂了”幾個字,直到她視線被一家小店吸引過去。

一家原木風的小店落在闌珊處,門口豎了個大大的甜筒立牌,燈光又暖又黃,像盞獨立於世的小橘燈,在霓虹閃耀的街頭,悄然平息著浮躁。

她和紀星辰默契進門。

溫寧打量四周,捂緊口罩,小聲後怕地問,“被節目組發現怎麽辦?”

紀星辰很淡定,“李導有事出去了,管不了我們。”

溫寧探究地眯了眯眸,總覺得哪哪都不對勁。

這場麵,好像教導主任抓著學渣一起逃課。

太瘋狂了。

“你別這麽看我,那是經紀人給我的人設,露餡要扣錢的,”紀星辰取下口罩,大咧咧往後靠了靠,“憋死小爺了。”

溫寧紅唇動了動。

教導主任徹底崩!壞!了!

溫寧覺得應該捧捧場,拍拍拳頭,“你好厲害,裝得太像了,我現在都還有點怕你。”

紀星辰敲敲桌子,“喂喂喂,對救命恩人客氣點,別陰陽怪氣。”

溫寧低頭,“對不起,紀老師。”

過了會,沒人說話,她主動活躍氣氛,同情地感慨,“你經紀人好嚴格。”

紀星辰悵然歎了口氣,很是無奈,“他也沒辦法,因為粉絲不喜歡我對圈內女生笑,拒絕一切潛在CP,她們撕起來我都害怕。”

紀星辰突然想起什麽,抬眼,“今天的事不能讓別人知道,後果很嚴重知道嗎。”

溫寧下意識捂了捂口罩,餘光悄悄掃了一圈周圍。

知道,她當然知道。

紀星辰嗤了一聲,神色端著,“我是看你被節目組搞出陰影才勉為其難陪你出來走走,也沒什麽見不得人了。”

“就是懶得麻煩去跟他們解釋。”

溫寧:“……嗯。”您真是好人。

紀星辰清了清嗓子,“李導喪心病狂你不知道?你不避開還上趕著上他節目,昨天要不是我你要進醫院了。”

溫寧乖乖頷首,“謝謝紀老師。”

紀星辰想不通,“別人是不是科班的,抓住機會上節目,你又不是,你科班生不去拍戲來瞎摻和什麽。”

溫寧被戳到痛點,垂眼,“我沒戲拍。”

紀星辰:“不想演配角?”

溫寧搖搖頭,“配角也沒有。”

紀星辰皺眉:“當當花瓶打打醬油總有吧,飯要一口一口吃。”

溫寧頭都要低到桌子上,聲如蚊呐,“也沒有。”

開始信心滿滿,但試鏡多了被鴿多了,她漸漸有些無力,仿佛有雙看不見的手攥著她,讓她寸步難行。

紀星辰訝然,想到昨晚被她水澆下,驚豔又楚楚可憐,一下就戳中人的小臉:“……”

花瓶的門檻已經那麽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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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時前,《閃閃練習生》集訓基地的總控室。

李由在看回放,看得捧腹大笑,助理神色緊張地拍拍他手臂,“李導,領導來探班了。”

李由戀戀不舍按了暫停,回頭看了一西裝革履的男人站在門口,一點也不見外,“是製片啊,你也來看看,小姑娘們都挺有梗。”

製片人沒理會,疏離地吩咐,“溫寧的鏡頭全刪掉。”

李由臉色正了正,“這可不行。”

製片人傲慢答,“有大人物打了招呼,你我都惹不起。”

李由平時怎麽嘻嘻哈哈都行,但幹涉他節目,他倒是要問問哪個大人物連他這顆搖錢樹的樹枝都要砍掉,旁邊的小助理接了電話叫住他,“李導李導,躍景集團的程秘書打電話來,說陸總請你吃飯。”

李由茫然到驚愕,然後再茫然,“你說什麽?哪個陸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