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助理也是神遊狀態, “就是那個陸總,陸總要請你吃飯,現在派車來接你。”

“是那個陸總嗎?”李由不確定地自言自語, 目光詢問地投向製片人, 製片人正尷尬地看看自己手機有沒有電話。

他們很快得到答案。

低奢的包廂,碗碟考究, 菜肴精致, 滾滾視頻的幾個高層,平時在自己的領域呼風喚雨,這會畢恭畢敬坐的。

李由滿心的問號。

《閃閃練習生》是滾滾視頻做了好幾季的綜藝, 下坡路越走越陡峭,滾滾視頻才請李由掌鏡。

躍景這幾年在娛樂圈漸漸占了半壁江山, 但這半壁江山不過占了躍景集團百分之十的營業額, 而這百分之十包含了滾滾視頻,躍景影視等一堆子公司。

李由想破腦袋也想不通, 躍景的掌門人為什麽對一個小小的子公司的糊不拉幾的綜藝感興趣。

他正想納悶, 身材惹火的美豔女人推門而入, 衝大家得體笑了笑,她的身後, 矜貴淡雅的年輕男人從容進門。

整桌人恭敬站起身,“陸總。”

陸彥誠在李由身邊坐下,語調不緊不慢, “別客氣, 都坐吧。”

飯桌不鹹不淡開始。

眾人吃得不踏實, 李由也一樣, 身旁的陸總不說話, 疏淡又清冷, 氣場卻始終威壓著。

李由想敬酒,看到陸總慢條斯理劃著手機屏幕,劃到一張粉色製服的小姑娘,指尖頓了頓。

小姑娘鵝蛋臉,奶白膚色,鼻尖小巧精致,從發絲到腳尖,仿佛都是上天精心雕琢過一般,世間任何的人或物,在她麵前似乎都顯得粗糙了些。

畫麵中,小姑娘秀眉彎彎,杏眸跳躍著光,笑容又甜又燦爛。

李由倏地轉開視線,他膽子肥了,居然偷看大佬的隱私。

下一秒,他眼皮直跳,詭異地抽了抽嘴角。那小姑娘,有點麵熟啊。

不過,李由好歹是被圈內人吹捧為綜藝之神的大導,世麵還是見過的。

他假裝不經意瞥到手機屏幕,表情維持得恰到好處,七分驚訝三分驚喜問,“陸總也喜歡我們《閃閃練習生》?”

陸彥誠唇角揚起不易察覺的弧度,“家裏小姑娘喜歡。”

李由順著杆子往上爬,自來熟打趣,“喜歡到來參加節目了。”

“小姑娘脾氣挺大,不準我插手她的事,李導別優待她。”陸彥誠視線始終落在屏幕中上,眉眼柔和了幾分,無奈笑了笑,“不然還不知道怎麽跟我鬧。”

如臨大敵了一晚,猝不及防被秀了一臉的眾高層們:“……”

李由是個人精,知道這話得正著聽一半,反著聽一半。

陸總和小甜心玩你躲我追偷偷摸摸的小情調是真,心疼小甜心也是真,麵上笑著說著你別優待她,實際上:你敢動她試試。

還有,你敢告訴她我威脅你了試試。

李由心想幸虧沒聽那製片人的。

轉念他打了個寒顫,幸虧紀星辰有眼力見,不然小姑娘被冰水澆進醫院,這節目也別辦了。

李由揣測大佬愛聽的,真假混著說,“陸總說笑了,小姑娘業務能力溜得很,第一期就震驚全場,哪輪得到我優待。話說回來,咱雖然封閉管理,但很人性化的,允許家屬探班,陸總要是擔心我優待她,隨時來探班,給我提點提點。”

陸彥誠抬手看了看表,“一天半不見,是有點想她。”

緊張的氣氛似乎柔和了些,仿佛有看不見的粉色泡泡飄散開。

桌上有人想趁機調侃一句拉近關係,陸彥誠已經起身,神色變回清冷,氣場疏離,高高在上不可攀摘。

“我先走一步,各位慢用。”

-

晚十點,海城街市如晝,夜的繁華才剛剛開始。

溫寧和紀星辰坐在小店窗邊,木屏風隔著,半開放式,既別致又保留了私密的空間。

說是要請紀星辰吃冰淇淋,小店早就售罄了,兩人各點了杯飲料。溫寧嘬著吸管,覺得索然無味,汗流浹背了一整天,她還是想吃冰淇淋。

她用手機瀏覽了一圈附近的店,發現這家冰淇淋小店是個寶藏。快二十年了,老板夫婦從青年開到中年,這家店始終隻賣一款香草堅果冰淇淋,而且價格一直不變哦。

老板大概是做慈善的。

味美又廉價,自然很受追捧,很多人慕名來吃都排不到隊。但老板夫婦不按常理出牌,售罄之後,如果遇上他們喜歡的顧客,會主動送冰淇淋。

至於老板的喜歡,就比較玄學了。

看著網友們圖文並茂的分享,焦脆的甜筒盛滿細糯的香草冰淇淋,上麵再粘慢慢一層的碎堅果。

溫寧都能想象得到入嘴嘎吱嘎吱的甜。

她饞得咽了咽口水,“我不愛吃堅果,這家店沒意思,我們還是去買可愛多吧。”

紀星辰眉心皺得能夾死蚊子,“浪費食物,不吃堅果你剛才還跟我搶?”

溫寧張了張嘴,理虧沒說什麽。

不知道老板娘是不是聽到了,突然走過來,“小姑娘,我家有不帶堅果的新品,要試試嗎?”

溫寧表情滯了一瞬,這果然很玄學。

下一秒,她喜出望外,“好呀,我一定吃得幹幹淨淨,一點都不浪費。”

紀星辰:“……”

大概是新品,和店裏固定的甜筒款不一樣,奶白的單球小巧圓潤地躺在骨瓷小碗中,自上而下澆了一層厚厚的焦糖色的果醬。

溫寧眯眸吃了一口,酸得小臉馬上擰成一團。

剛剛老板娘說什麽,這是特製的青梅醬,平時店裏的活通通都是她老公包了,今天碰上她家很少到店的投資人,幫了下忙,也就是真正的老板幫忙製作的。

很獨特的哦,運氣好才撞上的喲。

溫寧覺得不至於,不信邪又舀了小勺送到嘴裏。

酸得她五髒六腑都在顫抖,說了一點都不浪費,她隻能痛苦地咽下去,小聲嘟喃,“老板一定是被青梅甩了。”

紀星辰抬眼,“哇,小姑娘說話真不禮貌。”

他吃了一口,麵容猙獰,“艸,老板絕逼被青梅綠了。”

溫寧深以為然,點點頭,“老板是個可憐人。”

結完賬出門,溫寧驚魂未定,深深呼了口氣。

紀星辰連喝了兩大杯飲料,老板娘開始覺得他們在鬧事,自己忍不住自己在後廚試了試,結賬的時候連連鞠躬,不停地解釋:今天是個意外,她家大老板其實很好的吧啦吧啦。

共患難之後,溫寧和紀星辰關係反而沒那麽生硬了,聊節目聊工作話題還挺多。

回基地路上,紀星辰走在前,溫寧跟在後麵,兩人兜兜轉轉又聊到溫寧莫名其妙來選秀。

紀星辰依舊覺得很不可思議。

“簽個公司吧,你經紀人不行。”

“你經紀人廢物,你也是廢物嗎,連個花瓶角色都接不到,丟我們顏霸的臉。”

“我多懟你幾句給你蹭蹭鏡頭。”

溫寧覺得還好,“謝謝紀老師,也不用這麽麻煩,我差不多可以收拾行李回家了。”

她心裏有數的,一輪遊預定,初衷就是來給錢語賺點小錢。

紀星辰停下腳步,轉過身神情狐疑,拍了拍她腦袋,“好好想想,你是不是得罪什麽人,自己不知道?”

溫寧低著頭,差點撞上他,眼神有一瞬的失焦,飄忽地看著遠處鱗次櫛比霓虹閃耀的高樓,

突然茅塞頓開。

有道理,她絕對是得罪人了!

可她畢竟剛入圈,正經劇組都沒進過,想得罪也沒機會,她也沒作品,自然就沒對家。

難道是失憶時她惹了事?

這個大膽而合理猜想,像在溫寧心口丟進了一顆小石子。

她早已坦然接受了失憶,甚至暗暗希望自己永遠記不起這蹉跎掉的四年,但這畢竟是她人生的一部分,繞不過去。

幾米之遙外。

一輛黑色邁巴赫停在路邊,陸彥誠懶洋洋靠著窗坐,看著窗外後視鏡一前一後的身影。

他翻了翻置物箱找煙盒,翻到一盒棒棒糖。

他之前提了一嘴要戒煙,程溪馬上給他換了,換有段時間了。

陸彥誠隨手拿了一枝,撕開糖紙。

一下,兩下,糖紙紋絲不動,連口子都沒開一個,嚴嚴實實的,像嘲諷人一樣憋著笑。

陸彥誠煩躁扯了幾下。

後視鏡裏,一前一後的身影停下來,男的抬手摸了她額頭。

陸彥誠眉眼刹那沉下,下車,砰的一下合上車門。

溫寧聞聲探出一個頭,看到他,又縮回去。

紀星辰跟著她視線回頭,視野中心,男人一身矜貴,比他高半個頭,五官絕美,路燈昏黃的燈光仿佛被他襯成一片光風霽月。

嘖,他那群顏粉要是看到,能連夜爬牆,一個都不剩。

好看是好看,可惜一臉不好惹。

男人語調冷得掉冰渣,“溫寧,過來。”

紀星辰把溫寧擋在身後,警惕地皺眉,“你是她什麽人?”

陸彥誠閑適地漫步,桃花眼微揚,看向溫寧,“我是你什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