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寧怔怔抬頭, 看到一張熟悉而驚豔的臉,到了嘴邊的“謝謝”咽了回去,伸手去夠包包。
陸彥誠挪開手, “回答我一個問題就還給你?”
溫寧不說話, 臉頰微微鼓著,像含了糖一樣, 又甜又無措。
陸彥誠當她答應了, 眸子微勾,“有男朋友嗎?”
溫寧倏地抬頭,皺著眉, 用她最淩厲的眼神瞧他一眼。
剛剛那股說不清鬱鬱情緒悉數冒上來,糅雜一起, 她越發不是滋味。
昨晚去機場接他, 是他說要牽手公開的,溫寧提了一嘴他以後他太太看到新聞會糟心, 他立馬就改變主意, 還笑得純良溫柔。
才過一晚上, 就變回有一搭沒一搭勾小姑娘的男妖精。
渣男!
那位林大小姐今天可是在場呢,說不定在看著, 不直接看到也說不定被鏡頭拍下了……想到鏡頭,溫寧一偏頭,準準對上時眠眠正在直播的鏡頭。
密密麻麻的屏幕不停地炸出浮誇的禮物, 求時眠眠挪挪鏡頭, 一堵男人的芳容。
溫寧心悄然提到半空, 偷偷摸摸的羞恥感上頭, 耳垂刹那紅了個透。
陸彥誠眸色繾綣, “沒有男朋友?”
溫寧紅唇微張, 莫名其妙看他一眼。
男人好整以暇對上她眼睛,嗓音清朗好聽,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沒有啊。”
“你那家公司的?”
“公司允不允許你談戀愛?”
“和圈外人談嗎?”
“以結婚為前提考慮嗎?”
溫寧臉頰燒起來,長睫如蝴蝶翅膀,飛快地撲騰起來。她想扭頭就走,可手機包包在人手裏,她隻好稍稍偏開鏡頭,小心翼翼地瞪他一眼。
“我叫陸彥誠,單身,家境還行,”男人一本正經逗她,從秘書手裏接過卡片,疊放在她包包上,遞給她,低沉地說著謊,擾人心緒,“等你加我?”
他氣定神閑離開,溫寧緊緊捏著包包和卡片,心口揣進了隻迷路的小鹿,撲通撲通地亂撞,莫名地把她滿心的鬱鬱撞沒了。
她理了一下裙擺,一抬頭,發覺周圍像被按了暫停鍵一樣。
眾人還在發愣,時眠眠舉著手機,彈幕頓了一瞬,炸得直播平台差點癱瘓。
【Hello, 是我知道的那個陸彥誠嗎!!!】
【神他媽家境還行。。。】
【震驚我全家,女鵝為了不再被無良節目組扣屎盆子,海王到陸少頭上了。狗頭.jpg】
【你們沒看出奸.情滿滿嗎,陸少是不是蓄謀已久啊,小白花剛被對家搞,心神未定正是需要安撫的時候,這個時間點,不覺得太巧了嗎。】
【切不是我家紀老師啊,可有點甜怎麽回事,我就爬牆一秒……年輕貌美大資本×落魄三線小白花,媽媽呀太好嗑了,紀老師趕緊營業拽我走。】
【懂不懂彈幕禮儀,爐溫(陸溫)才是官配,其他邪.教速速退散。】
【哈哈哈哈,甜風少女們你們還記得走紅毯嗎,你們可是明星!!!別姨母笑了,趕緊去走!紅!毯!】
【……】
溫寧尷尬了一晚上,嘴角卻不自知地往上揚。
兩周後,溫寧收拾了兩大行李箱,錢語開車送她去杭城的影視城。
錢媽媽手術很成功,請好護工之後,錢語終於能抽身,她穿著跟殺手似的,一身黑看著就不好惹,護著溫寧進組。
溫寧不習慣,大熱天的,一下車,她被包的嚴嚴實實,還被錢語緊緊拽在身邊,跟連體嬰兒一樣。
好不容易下榻好,溫寧把帽子口罩防曬衣一扔,“憋死了。”
錢語涼涼道,“誰讓你要當明星,憋著。”
溫寧碎碎念,“明星就得能躲躲藏藏出門,那還有什麽意思?”
錢語惱她一眼,嘴裏霹靂吧啦,“這鍋得扣到你家陸哥哥頭上,你的流量本來都要回落到十八線了,他騷一回你流量都要逼近一線。下午就要開工,路上被圍觀耽誤了怎麽辦。做人得低調踏實,小姑娘,你是二番,第一次正兒八經拍劇就讓主創和一番等你?”
溫寧無辜眨眨眼,蹭著錢語手臂軟軟地哦了一聲。
滾滾視頻慈善晚會年年星光璀璨,但往年熱度也就一兩天。
這次陸家年輕的掌門人撞進鏡頭,雖然正臉不露,熱度卻輕鬆蓋過明星,引得全民八卦了大半周。
人間清醒派出來喊話,散了散了,這朵小白花,也就給矜貴的陸家家主解解膩罷了。
但這不影響爐溫夫婦這對CP橫空出世,溫寧的其他兩對流量高的CP也不是吃素的,各方揣著自己的小心思,揪著人就瘋狂掰頭。
溫寧的熱度隨之瘋漲。
但溫寧更在意另一個事。
她是後知後覺發現的,那晚,直到晚會結束,她都沒見到端莊優雅的林家大小姐,也再沒聽人提到過。好像她在洗手間聽到的林家大小姐,在那晚忽地憑空消失了一樣。
那個林家大小姐是什麽樣的人呢。
下午,烈日當空,《琴瑟》劇組放炮打鼓,隆重地搞完開機儀式。
儀式結束馬上開始第一場戲。
劇組給溫寧租了和男主同級別的保姆車,還派了最資深的劇組助理陳姐全程陪她,陳姐一口一個溫老師,好吃好喝伺候著。
開拍前男主劉宇深請大家喝奶茶。
溫寧接過助理遞來的常溫奶茶,有些不好意思,手卻實誠地遞回去,盯著外賣的保溫箱,“謝謝陳姐,我想喝冰的,能不能幫我換一杯呀,多加點冰塊的那種。”
陳姐是個中年女人,有點驚訝,和藹地勸,“溫老師,女人容易體寒,到那幾天遭罪。”
溫寧靦腆搖搖頭,“不會,我很能吃冰的。陳姐,叫我溫寧就好。”
劉宇深的換了身男主的長袍,仙氣飄飄,在聽導演講戲,聽到她聲音走神了一瞬,看過來笑了笑。
溫寧點點頭,眉眼彎下。
陳姐給她換了冰的,改叫她溫小姐。
她愜意地喝了一會,看劉宇深演戲,陽光西下,斜斜照過來,本來在樹蔭底下的溫寧蒙了層亮亮的光。
有個人一路小跑過來,滿臉汗,氣喘籲籲站在她邊上打傘。
溫寧連忙說不用,人堅持著,還有人過來遞小風扇,在她身邊忙七忙八。
溫寧隻好回保姆車,懨懨靠在錢語身上,哎了一聲,“紅了真不自在。”
錢語在挑她下一個劇本,睨她,“想屁呢,劉師兄,還有演你媽媽的劉雪老師,他們比你紅好嗎,也沒被這麽供著。人家是把你當陸少奶奶了。”
溫寧杏眸放大,震驚了一下下,隨即失落下去。
沒勁,她離真正的爆紅爆出國民度還有很遠的路。
溫寧卯足勁頭,有的沒的暫時拋於腦後,每天提前預習第二天的戲,片場見縫插針和前輩們請教。
連續拍了一周的夜場,最後一天,她睡下已經淩晨兩點,半醒半睡做了一個又一個荒誕的夢。
她夢到自己紅了,穿著高定禮服,站在高高的舞台上拿了視後獎杯。
畫麵一轉,她拿著獎杯走在街上,大媽大爺們紛紛圍過來誇她:哎呀瑟瑟啊,你演得真好啊。
一個雍容華貴的阿姨撥開人潮,擠到她麵前,獎勵她一個誘人的香草甜筒,她和大媽們說了好多話,正渴著呢,剛要吃,阿姨臉色驟變,把甜筒打掉地上,摔得稀巴爛。阿姨蹲在地上嘴裏念念有詞:忘了忘了,我忘了,你不能吃堅果,我錯的,全是我的錯……
溫寧想安慰阿姨,一輛麵包車風馳電掣開過,轟隆隆的,吵得溫寧翻了個身,醒了。
不知多久,她迷迷糊糊又睡了過去。
畫麵變得柔美,她捧著一個小碗,和紀星辰麵對麵坐在寧謐的日式小店,看著窗外的車水馬龍,一口一口舀起碗裏的香草冰淇淋送到嘴邊。
傲慢的老板娘過來和他們道歉,這回冰淇淋不是他們大股東做的,是老板娘的老公做的,是他們店裏正宗的味道哦,很多人從小吃到大哦。
溫寧吃得很開心,紀星辰忽地站起來驚呼:讓你嚐嚐小時候的味道,你怎麽吃著變小了。
一眨眼,變小的溫寧坐在私家車上,不顧爸爸媽媽揪著,掙紮著喊紀星辰救命。
溫寧用盡全力趴到窗邊,外麵水泄不通的街道變清冷了,鱗次櫛比的高樓也變矮了些,隻有那間賣冰淇淋的木屋什麽都沒變。
有個漂亮女人落寞地站在街邊,溫寧透過車窗,看到她眼底盛滿淚,滿是不舍。
溫寧猛地驚醒過來。
又來了。
從小困擾她的夢境,揉進了現實的場景,明明那麽離奇,卻好像真的發生過一樣。
溫寧緩了好一陣,回過神發覺坐在酒店床.上,打開手機翻了翻聊天對話框,再看看時間。
淩晨四點,她悻悻準備關手機,指尖定在某個前排的對話框上,不小心撥了視頻通話。
溫寧一驚,立馬掛掉,手機扔一旁蓋好被子。
對方回了過來,溫寧捂著耳朵不想接。
響了第二輪,她才遲疑接起,對不起還沒說出口,男人低沉繾綣的嗓音,像軟茸的羽毛,一下下掃過她耳畔。
“想男朋友了?”
溫寧的歉意刹那消失殆盡,連帶著被夢嚇出的寒意也沒了,耳朵反而有點熱。
男人生怕她不好意思一樣,“我先說,我也是。”
溫寧嘟喃,“你不是單身嗎?”當著千萬直播間觀眾的麵呢。
陸彥誠不否認,拖著嗓音,“之前是,畢竟之前我單戀。”
溫寧用力揪了揪被子,他嗓音輕快,聽起來心情不錯,“現在不是了。”
溫寧嘀咕,“怎麽不是了?”
陸彥誠跳脫地反問她,“你加我微信了?”
溫寧茫然道,“早就加了呀。”
陸彥誠慢悠悠說,“我問你有沒有男朋友,願不願意和圈外人談戀愛,把微信號留給你考慮。”
他停了下,輕笑出聲,“你加了我,不就是沒有男朋友,想和我談戀愛。”
溫寧耳朵熱熱的,的確是這麽個理,於是反手把他刪了。
陸彥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