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寧宕機了兩秒, “你怎麽辦假.證來騙人?”

信息量大得她難以消化,她嫌棄地指責人,“你都有未婚妻了。”

陸彥誠臉色一凜, “誰跟你說的?”

溫寧更氣了, “你還裝,我親眼看見的, 在酒店, 我看著你上電梯,我還聽到林亦然的爸爸親口說她女兒和女婿。”

男人“哦”了一聲,笑意變得明豔起來, “你喜歡我?那個訂婚了還騙小姑娘的人渣?”

溫寧征了征,眼神躲閃, “不是, 是另一個人渣。”

“那別喜歡他了,”陸彥誠眼底更深, 慢條斯理說, “喜歡哥哥是你的義務, 陸太太。”

聽到這個陌生的稱呼,溫寧心頭怦地撞進了一頭小鹿。

男人很快斂了笑, 神色鄭重,“我和林亦然沒關係。至於林家,你現在願意聽哥哥說嗎?”

溫寧才不要聽, 聽了仿佛她喜歡他了一樣, 她看著紅彤彤的小本本, “我不喜歡宇深哥, 我不會跟他簽合約的。”

抬眸對上男人輕佻勾人的眸子, 她有點氣, “但我不是說我沒背著你出軌。”

溫寧也不知道自己在講什麽,精致的小臉板著,用渣女的口吻說,“我有喜歡的人了。”

陸彥誠眉眼彎下,“嗯,我原諒你了。”

溫寧:“……”

溫寧把紅本本仔細查了一遍,連鋼印上的拚音都不放過。

照片是常見的紅底白襯衫,她笑得甜,眉眼彎成碎芒淺淺的小月牙,頰邊的小梨渦化成蜜色的陰影。她身邊的男人笑容很淡,配上優越的五官,頗有幾分清冷釣係感。

腦中像走馬燈,過了一遍失憶後她是怎麽從金絲雀變成他女朋友,然後變成前女友,最後變成他妻子的。

溫寧鼓腮,“你是不是想離婚?”

他眸色像夜色下的湖泊,深邃而靜謐地看著她,“不是。”

溫寧嘟嘴,“你騙人,不然為什麽突然告訴我……”

他淡淡說,“我吃醋了。”

溫寧征了征,正上頭的情緒被生生掐斷。

有人來敲門,“溫老師,二組的鏡頭放你房間了,能進來拿嗎?”

溫寧脫口而出:“不能。”

門外:“……”

陸彥誠姿容閑散,坐在沙發上看著她把裝鏡頭的箱子使勁往外拖,她停下來,杏眸泛著水光,楚楚地望向他。

陸彥誠站起來,把箱子抬到門口,然後被她擋在他身前,她看了他一眼。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他仿佛受了蠱惑,變成她的提線木偶,任她擺布,站到門背後。

門外人拿走,輕輕合上門。

溫寧漸漸從震撼中回神。剛剛她才在微博上看到粉絲們回憶貧民窟少女的她,要是粉絲知道她有個每月給她五千萬零花錢的老公——

畫麵太慘烈了。

溫寧轉身過,祭出她快要生鏽的茶藝,笑得梨渦淺淺,“哥哥,我們能重新開始嗎?”

陸彥誠很吃她這一套,“嗯。”

小姑娘杏眸眨了眨,用最嗲的聲音說著最無情的話,“那我們先去離婚好不好?”

陸彥誠好看的桃花眼瞬間盛滿冷冷的笑,“我太慣著你了?什麽都敢說?”

溫寧也不惱,好商好量,“不離婚也行,你能不能破個產?”

陸彥誠:“……”

溫寧覺得他臉色還是很臭,餘光瞥到衣架上的衣服,開始奇思妙想起來。

她最近在演貧苦山區的戲份,主演們的衣服都掛她這。她看上一套同事的戲服,棉褲襯衫加解放鞋的搭配,取下來懟到他麵前,“要不你裝窮,假裝你是清貧男大學生。”

反正陸彥誠沒有公開露過麵,溫寧都在考慮讓錢語幫忙接個戀愛綜藝了。

她眯眸想,“名字也要樸素點,叫陸富貴好了。”一聽就像貧民窟少女的老公。

陸彥誠神色慵懶,似乎在看她還能玩出什麽花樣。

溫寧舉著衣服,這身糟糕的衣服懟他身上反而襯出人如璞玉的感覺,她眼神一點點暗下來,“算了。”

陸彥誠:“怎麽?”

小姑娘耷著眼簾,“你這種長得不正經的大學生,肯定勾引富婆去了,我養不起。”

陸彥誠笑出聲,“你怎麽以貌取人。”

溫寧理虧,強行扣帽子,“要是富婆熱情勾引你,你肯定也會上鉤。”

陸彥誠問她,“富婆漂亮嗎?”

溫寧心頭一咯噔,把衣服往衣架上重重一掛,咬了咬牙,“漂亮。”

“那我肯定上鉤,”男人不帶一點猶豫,“不過你確定她漂亮嗎?我長這麽大隻見過一個漂亮的。”

溫寧目瞪口呆。

他有白月光?

她煩躁地撇撇嘴,“她長什麽樣?是不是美若天仙,除了她全世界都相貌平平,你愛她愛得死去活來?”

隻要他說是,她就成全他!

陸彥誠微揚下巴。

溫寧順著他視線看去,對上化妝間中的自己,耳骨倏地染了紅,像兩朵小玫瑰。

男人眉眼微彎,拖腔帶調,“她美若天仙,除了她,全世界都相貌平平。”

溫寧羞恥心爆棚,“你閉嘴。”

男人跟沒聽到一樣,清眸漾著春色,把話說完,“我愛她愛得要死去活來。”

溫寧心髒重重一跳:“……”

門小聲咚了一下,小覃的腦袋剛探進去就飛快縮回去。

溫寧聽到聲音,想起下午還有兩場很重的戲,又乖又甜地笑,“哥哥,我們能不能先繼續隱婚?”

讓他演清貧男大學生陪她上綜藝公開身份,她一時上頭瞎說的。她隻是火了一部劇,腳跟都沒站穩,搞七搞八的是嫌自己糊得不夠快嗎。

陸彥誠語調散漫,“怎麽個隱法?”

溫寧想了想,學他的說話的調調,“哥哥,你回家等我好不好,這裏隔音不好。”

陸彥誠喉結滾了滾,“……陸太太,建議你回到家再勾引你老公。”

溫寧下午第一場是時笙和賀洲分手的哭戲。

她一遍過,小覃跑過來遞水遞紙巾,不停地歎氣,小心翼翼說,“小寧姐,你別哭得太傷心了,不值得。”

溫寧有點懵,“我沒哭呀。”

小覃很氣憤,低聲說,“你那麽入戲是因為陸總吧,我都聽到了。”

溫寧杏眸瞪大。

小覃咬牙切齒,“渣男,居然在你麵前說別的女人美若天仙。”

“那女人是妖精吧,把他搞得神誌不清,看不見麵前這麽大一個美女。”

溫.妖精.寧尷尬得摳出一座迪斯尼城堡,“……”

小覃見她窘迫低頭,更心疼了,“明明是他先撩你,太狗了,不,侮辱狗子了,他隻配在不可回收垃圾堆裏呆著。”

溫寧糾結地動了動唇。

她為陸某人辯解的話,不就是她自誇美美美嗎。

幾天後。

溫寧睡前刷微博,熱搜第一赫然掛著——劉宇深息影,後麵掛了個深紅色的“爆。”

溫寧手機啪嗒掉到臉上。猶豫良久,她還是撥了電話,“宇深哥,為什麽呀?”

劉宇深的團隊正在吃散夥飯,他也沒避嫌,笑著說,“拍完《琴瑟》沒有遺憾了,就突然想退了。”

溫寧覺得可惜,“是因為我嗎?”

這樣顯得她好自戀,不過這個時間點讓她忍不住多想。

劉宇深踟躕片刻,“是,我不想見到你了。”

溫寧還想說什麽,對方沒給她機會,“掛了,你別刺激我了。”

掛掉電話,劉宇深的經紀人嗤笑,“你怎麽不告訴她,是陸家家主封殺你,看他倆怎麽好下去。”

劉宇深目光渙散,答非所問,“不知道他對小寧好不好。”

經紀人痛心疾首,“這麽多人支持你,包括你的溫寧小師妹,真的放棄嗎?”

劉宇深冷笑一聲,“不然?讓小寧為了我去他麵前鬧?”

一桌的人都沉默。

劉宇深舉杯一飲而盡,“謝謝大家,到此為止了。”

他沒有外界想的那麽好。

他做了很多從結果看上無傷大雅,卻上不得台麵的事。

比如帶她去沈灼的生日宴,他明知一個除了容貌一無所有的女孩出現在那場合意味著什麽。比如《琴瑟》的營業,明明早就結束,是他在暗中煽風點火。再比如CP粉寫他和溫寧生子的同人文,本是件小事,他卻在那個節點發了無數通稿以假亂真。

那個人霸道,他也不體麵。他寧願溫寧永遠都不知道他不光彩的一麵。

隻是可惜,沒能讓溫寧離開那個人。

-

天越來越冷,杭城飄起了雪,薄薄的白蓋在靜謐的小鎮上,像層軟和清透的紗。

《小歡喜》快要殺青,錢語幫溫寧請了一天假,去試鏡電影《皎月》的女主。

寧知顧當司機接她回海城,她狐疑地上車,錢語開門見山,“對了,我打算把他簽到咱工作室。”

溫寧無所謂,她隻想當藝人,搞娛樂公司是錢語的夢想。

不過她還是很奇怪,看了看前排的寧師傅,“簽他當司機嗎?”

寧知顧敢怒不敢言。

錢語理所當然答,“在他賺錢之前,打打雜補貼一下工作室是他分內的事。”

溫寧小聲說,“你好像周扒皮哦。”

但寧知顧竟然同意,之前不是挺拽嗎,她都懷疑寧知顧是不是有什麽把柄被錢語抓了。

一路到了試鏡的酒店。

導演薑之梁是影圈的頭部,幾乎每部電影都叫好又叫座。《皎月》花落誰家,說不定會影響內娛格局,各家都在積極活躍。

等待試戲的人很多。

空調開得足,溫寧想吃冷飲,寧助理很殷勤地去買。

忽地有人喊她,“溫老師,你也來試戲啊?”

林亦然穿了身絲綢長裙,被人簇擁著,像隻花孔雀一樣朝她走過來。

溫寧和錢語交換了個震驚的眼色。

林亦然不是被封殺了嗎?林家在背後使了什麽勁,把她放出來了?

短暫的默認後,溫寧杏眸彎彎,“嗯。”

林亦然的經紀人楊姐虛與委蛇笑,“小錢呐,真不好意思,溫老師要又在家摳腳大半年咯。”

錢語笑得更虛偽,“那還是比不過林老師在家摳腳一輩子。真羨慕林老師,閑得想弄臉就弄,一段時間不見,好像改頭換麵了呢。我差點沒認出來。”

周圍的目光齊刷刷看過來。

林亦然被戳到痛點,臉色頓時變得難看。

旁人不合時宜提了句,“林老師好像跟溫老師長得越來越像了。”

林亦然臉都綠了,踩著高跟鞋匆匆離開。

“照著整能不像嗎,這是變相誇她漂亮,她還委屈上了。”錢語冷嘲熱諷了一番。

溫寧順利試完戲,寧知顧也帶著甜筒回來了,酥脆的巧克力脆皮筒上蓋了個香草味的冰淇淋球,上麵散落了誘人的果仁碎。

溫寧剛要接過,被錢語截胡,警惕的問,“哪裏買的?她不吃果仁,顏色也很奇怪。”

寧知顧抓了抓頭發,“劇組提供的茶歇。我去換一個?”

溫寧擺擺手,“不用,我避開吃就好。”

“哇,這個香草味好特別,小語,我想去問問能不能打包一點回去。”

錢語:“……”

沒一會,溫寧突然不說話了,漂亮的小臉腫了起來,使勁地抓著錢語手臂。

錢語嚇得臉一下白了。

到了醫院急診,站在急救室外,她自責地打了自己一巴掌,“我不該陰陽林亦然,我錯了,一定是林亦然在報複。”

寧知顧抱住她,“都怪我。”

錢語猛地推開他,“是不是你在冰淇淋裏混花生醬?你是林亦然的人還是姓楊的人?你跟姓楊的在一起過!”

寧知顧兩眼發紅,“錢語你冷靜點……”

急救室門打開,“溫寧家屬。”

錢語騰地站起來。

醫生厚厚的鏡片反著冷冷的光,“再晚送幾分鍾喉嚨就腫得要斷氣了,還不趕緊去辦住院手續。”

溫寧是被嚇醒的。

又是那個從小到大都在做的夢。

窗外灰蒙蒙,病房裏沒人,她隻好自己下床倒水喝。

看牆上的時間是早上了,她睡了半天一夜,肚子餓得不行,手機也找不到,隻好出去找護士台。

走廊很靜謐,透著淡淡的消毒水味,剛靠近轉角,女人嬌嬌的聲音傳了過來。

“我真的沒有害她。”

“彥誠哥,你別這樣對我行嗎,我們回到以前好不好。”

“我、曉暮和爸媽都需要你,你別離開我們。”

女人從撒嬌漸漸變成哭訴,溫寧一轉彎,看到這樣的一幕。

男人微微傾身,雙手搭在窗框上,極簡的襯衫西褲的裝扮,極好地勾勒出他比例極其吸引的身材。

他的身後,長裙細高跟的妖嬈女人伸出手去勾他的腰。

溫寧眼神閃過絲嫌惡,“你們在幹什麽?”

林亦然要倒到他身上,他側身走過來,逆著光,眉眼化開淡淡的笑,“你醒了?”

咚的一聲,林亦然倒在地上柔弱地哭。

溫寧皺眉從他們身邊走過。

外頭下起了細細蒙蒙的雨夾雪,陸彥誠打開傘,擋在她頭上。

溫寧桃腮鼓鼓的,“我打擾你們重溫過去了,現在就去離婚。”

陸彥誠刮了刮她鼻尖,“你想得挺美。”

下一秒,她被人擁入懷裏,傘上冰冷的雨雪沙沙劃過,耳畔是他溫熱的氣息。男人靠在她肩上,好聽的嗓音帶了點鼻音,語氣是劫後重生般的無助,“你嚇死我了。”

溫寧後脊忽地麻了麻。

他第一次這樣說話。

男人抱著她走到屋簷底下,傘扔一旁,捧起她的臉,溫寧不自然地低頭,“我現在是不是很醜?”

陸彥誠征住。

小姑娘眼睛氤氳著水霧,臉上已經消腫了,紅疹子一時半會還沒褪幹淨,小巧精致的臉覆了層不自然的緋色。

見他沒馬上回答,她嘟喃了句,“我就知道。”

陸彥誠嗓子眼一熱,低頭嚐她小紅唇,含糊其辭答,“哥哥被你迷得神魂顛倒,你說呢。”

溫寧心跳如雷,輕輕闔上眼。

等了會,男人卻沒有下一步動作。溫寧委屈又茫然,正要推開他,他嗓音隱忍低啞,“你成年了嗎?”

溫寧震驚抬眸:“……”